首页 -> 2000年第4期
献给巴哈欧拉(十四行组诗)
作者: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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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在世纪与时间中
诗歌就是学习说话,人不仅要向人说话,还要向树木、向天空、向鸟群、向遗忘和虚无说话--否则失语症会在人群之中扩散和蔓延。而说,首先包含了听。在它们中间,新的词汇像新的啼哭、新的星辰一样降临和涌现。那么,让我先放下人类的时间吧--我的开始也是我的结束。
诗人这个称号
一个具体的诗人或许会怀着这样的梦想--用他的诗歌养活自己、成名成家。但实际上是诗歌在使用诗人。诗歌使用诗人的才华、个性、经验,使自己成长和成熟。一个诗人在写作时,贡献他的全部自我为诗歌服务,就好比一只锄子或者一副眼镜。所谓光荣也不是尘世的光荣。以诗歌成名的理想,很容易理解,也很容易落空。比如杜甫,在世时诗名平平,有许多比他厉害多了的角色,中唐的诗歌选本里常常没有他,一直到韩愈出来,才把他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
我反对这样一种说法,诗人依靠他的才华或者灵感,随手写出好诗来。即使真有这样一种随手,背后也隐藏了巨大的努力。李白斗酒诗百篇,我怀疑他喝醉之后,稍稍睡一会儿,才哗啦哗啦写出好诗的。因为这时候大脑细胞才达到最活跃的状态。要说醉了个稀里糊涂写出好诗,我不相信。
诗人如果自觉到写作的神圣性,他会自动把他的自我调节到一个谦卑的位置。一个仆人的身份,他实际上就是在服侍一位神,这个神就是他的民族的语言。诗人追溯到语言的本源来说话。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诗人是这个家的看家人。但是这个家自己会走路,会跳跃,会摔跤,会受伤,还会生病,哪一个看家人能不心神交瘁地伺候着?
诗歌与诗意辞藻
人们常常用来夸奖的一个词是"很有诗意",似乎诗意是一种可以提炼可以播撒的东西。的确有这样的东西。可是真正的美食家却不喜欢味精。
就华丽而言,大众传播工具(庆典、广告、标语等等)中的"诗意辞藻"一点也不少于真正的诗歌。但它不是诗歌。它甚至也不是诉诸于人们对于诗歌的欲望,可以这么说它"剽窃"了诗歌的美貌。但诗歌不仅是美貌。就面貌说,诗歌常常是简朴有时甚至可以是粗糙或者丑陋的。
诗歌与天真思维
每一个诗人在写作中或许都有过这样的梦想:我所使用的词汇几乎是人类的第一次,或者我要寻觅它们未被侵蚀的纯洁和清白……我自己曾经把一本诗集名之为《天真》。"天真意味着透明的洞察",谢冕先生为我作序,认为我的创作"从自己的生存环境出发,思考着诗歌与真实人生的交流和衔接"。先生的话说得朴实,我觉得基本准确地描绘了我的诗歌态度。问题是什么样的人生是真实的人生?《大学》里说"至诚无息",有点不可知论的意思,但要积极一些。"无息"毕竟不是"没戏"。对我来说真实更多地指向真理,按照《大学》的说法,真理意味着行动、过程、体验等等,一句话,不仅是个名词,更多地有动词的性质,跟状态有关。就像"爱人"这个词,没有爱,它的意思就退化成一个男人或者女人。而天真,就要求"清除精神污染"。
句式与风格
所有哗众取宠的蛊惑性作品都有一个大致共同的文体特征:短句,小段,肯定的句式,强硬的节奏,鲜明的意象……因为它们主要诉诸于容易接受信息的感官,而且要提高信息流动的速度,以免被怀疑的手指拉住。我首先在希特勒的《我的奋斗》里发现这一特征,继而在港台武侠小说里得到印证。〔责任编辑 商 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