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诗化茅台
作者：刘向东 姚 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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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歌
刘向东
一杯不老酒
我家老爷子
因病不能贪杯
常常端起来闻一闻
放下说：嗨
算命先生说我一生八十斤酒的命
想不到老早儿把指标用尽
我家老爷子与汉朝刘章
同宗同名
冥冥中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
一个以酒礼管喝酒的人
在美酒面前异常冷静
有别于他们的兄弟刘伶
我家老爷子
有一回终于没能管住自己
一九九八年到茅台
操觚赋诗
出口即盛：
一杯不老酒，还我
少年心，只恐归家去
妻儿错认人
“真绝句也!”
茅台的诗酒兄弟
指着博物馆门前的诗刻说
我试着把句子拆散了
拆不散诗魂怀抱酒魂
老爷子从茅台归来
等不及家人错认
抢先认出了我们
他从此真的没有再老
落花风里
啼鸟声中
至今有一颗年轻的诗心
不喝茅台
——捏合两个真实的故事
老爷子从茅台酒厂背了茅台酒归来
把十个亲朋好友请到家里
其中五个说：不喝茅台
不喝茅台尝尝茅台，老爷子
让我给每人满上一杯
端起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老鬼说好酒真乃醇醪
谁敢洒一滴就罚谁一杯
说完他把满满一杯弄倒了
怎么罚啊?自罚十杯!
十杯过后老鬼哈哈大笑
把瓶子在耳边摇了起来
酒香
——开车跟随石家庄一辆公交车
开车不准吃酒
同事阿平出主意说
酒后含一个酒精棉球
警察来了
就说牙痛
可惜阿平不会喝酒
怎知真正的酒
不等于酒精
怎知酒本身
已是有滋有味的生活
忽见前面
公交车载着茅台美酒的广告
还以为自己醉了呢
或者是梦
转眼公交车拐弯
我也跟着拐弯
反正多看几眼不违法
也不扣分
打开车窗
伸着鼻子
连尾气都很好闻
只是那广告画面
我想根据诗意改一改：
我要让一个神仙持北斗勺
把酒池里的酒
一勺勺一勺勺
日夜给我舀，来
我大娘
今年十月满八十岁了
在透明的
酒瓶子垒成的院墙里
风把酒瓶子当成唢呐
伴着老人家天天把酒
一天三顿
一顿三盅
要烧酒
度数越高越好
所以要纯，她说：
因为入心
哪能有什么水分
上山下地
我撵不上她
好像脚踩风火轮
头上有祥云
她说你猜
为什么白发不上醉人头
咱一把老骨头
咋就这么硬
出门在外
我有时给她带瓶茅台酒
有时捎回酒钱
她说那国酒的味道可真馋人啊
但不该带回家来
国家留着必有大用
有一回捎钱的兄弟
半路上帮我买瓶茅台酒送去
她托人把话儿捎来：
败家子儿
如果我亲自上街边的小店
能多买半塑料桶高粱烧
在茅台与朋友谈酒
姚 辉
酒意
没有什么比你的燃烧更为炽烈!
漫长的守候拂碎风声
我把骨殖与血滴抵押给苍茫
抵押给生锈的铁砧——我嚎叫
为了那唯一可以闪烁的雨季
我把我嶙峋的梦境
归还给斑驳的往昔……
没有什么比你更值得陶醉——
如果要我成为刀刃
我会在锐利的昼夜里固守孤独
如果你让我成为波涛
我将迅速奔涌
然后为你创造始终燃烧的
漫漫潮汐
——岁月隐瞒了最初的杯盏
没有什么
比你不变的微笑更为艳丽
酒中的人影
我一喝酒便看见了衰老的父亲
他在乡风与文字间走着 他拍打天色
骨头——这样的苦痛弄皱远处的山川
我一喝酒便看见了破碎的兄弟
我一喝酒便看见了娘哭泣的梅花落下
瘦雨在追忆呀——当我说出四季的形状
一双手已画完春天 我一喝酒
便看见了妻子美丽的叹息
我一喝酒便看见了妹妹 她们的歌谣
多么漫长 从田埂到街市
她们把我的名字 喊成最初的骄傲
她们骄傲
岁月的花纹怎样入梦?
我一喝酒 便看见了女儿笨拙的惊喜
我一喝酒便看见了泪水
刀刃藏进名字
陈旧的未来渐渐变黑
我一喝酒 便看见了朋友永远的血滴
我一喝酒便有风吹进风中
如诗的日子超越幸福
我一喝酒 便有雨 落进雨里……
酒
我想醒来 却看见梦境中的鸟
堵住了鲜艳的步履
谁能换一种方式怀念?
我已经醉了
像岩石成为泥土
像诗歌成为奇遇……
太多的日子掩盖着各自的光亮
大火经历黄昏
简单的笑 缩成一枚起皱的镍币
幸福微微泛红
瘦手捏紧的天堂
还有多少骄傲
将留下种种艰难的痕迹?
而风声响了 此刻 一滴酒裸着
从血到思想 从遗弃到追缅
一滴酒 闪耀
呐喊的世纪 有过多少沉醉的理由啊
当我带领季节走向远方
我颤抖的凝望
布满了生命如花的回忆
一部分与你有关的酒
还有什么可以坚韧地把我淹没?
杯盏让星空呼啸：五谷。汗与血
曲药之外的身影逼住沧桑
窖藏多年的梦境 是否
仍将随无涯的醇香
缓缓 飘落
而我拾捡的黄昏露出了黄昏的往昔
那时 你霞光旖旎的幸福汩汩有声
谁倾听?你的幸福
代表了火焰升腾前的所有饥渴
还有什么可以把我遗弃?
一部分与你有关的遐想
正在把欲说还休的千种痛苦
一一省略
父亲与茅台(外一首)
林之云
父亲坐在那里
就像一坛老茅台
只有故乡的酒提
才能舀出他的内心
父亲坐在那里
就像一壶老茅台
倒出一点岁月
壶里已剩下不多
父亲坐在那里
就像一杯老茅台
挺拔的杯子
装满冶炼五谷的喜悦
喝酒的天
大雪纷飞的冬天
我提着下酒的牛肉回家
我对父亲说
这样的天气应该喝点儿茅台
父亲说是啊
还有下雨天刮风天和阴天
喝酒的理由很多
是因为太需要酒一样的晴朗
面对大雪封门
父子俩绝不能无所作为
今宵酒醒何处
慕 白
风始于
回乡，飘萍上岸
用半斤茅台淋洗内心
风暴和波涛就要突破我的眼眶
一路的尘土在额纹里飞扬
酒啊，让我失去操守的水
如果我是那沉默的酒瓶
就会像石头一样幸福
如果我是那空空的酒瓶
又何必写诗，何必
梦里有家乡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