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王安忆《长恨歌》技术故障举隅
作者:陈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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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长恨歌》第二部“外婆”和“上海”两节中,分别有如下两段:
(54)这红是亘古不变的世界的一转瞬,也是衬托那亘古的,是逝去再来,循回不已,为那亘古添砖加瓦,是设色那样的技法。
(55)邬桥的真实和虚空,邬桥的情和理,灵和肉,全在这水碓声中,它是恒古的声音。昆山调也是恒古的声音,老大是恒古的人。
查遍词典都无“恒古”一词,这显然是王安忆的自铸伟词!她不愿重复使用“亘古”,而求变为“恒古”,这一字之变即可窥见其创作焦虑。她也明白产量不是一切,要继续写下去,只有求变,哪怕变个词也好,可惜变得不甚高明。作为固定词汇,“亘古”是亘古如斯的,而“恒古”是亘古未有的。其实常用词完全够用来写小说,自铸伟词,必得“伟”才有理由铸,王安忆的自造词汇,如“倾说”、“人意阑珊”、“罄售一空”、“失不再来”、“冥灭”、“于无声处听真言”等,还不如现成词,起码能看个明白。
除了生编乱造词语,王安忆的遣词造句也每每令人费解——
(56)……叫声此起彼伏,惟有那女人是个不动弹。
(57)课余的生活又回到老样子,而老样子里面又是有一点新的被剥夺。
(58)陌生人是不必相互躲的,她们却有些躲。
(59)这一刻的静由不得人寂寞心来,还疲惫心来,一天已到了尾声,却还有个未完成。
(60)任凭乾坤颠倒,总是在人头顶上的一个无边无际。
(61)那大红灯笼虽不是对着她来的,可洋洋喜气却是有主也没主的。
(62)他建议红是粉红,和王琦瑶的妩媚,做成一个娇嫩的艳。
(63)她一次比一次有轰动。
(64)要说她才是舞会的心呢!别看她是今晚上惟一的不跳,却是舞会的真谛,这真谛就是缅怀。
(65)他的眼睛从窗户望出去,是对面人家的窗口,关着窗,不知藏着些什么,他想,那大约是罗曼蒂克的底蕴一般的东西。他在房间里慢慢地走动,听见脚下地板松动的嘎嘎声,也是底蕴。
不必上升到何等高度来求全责备,仅从这些语言零件的拆解结果,就可看出王安忆的创作态度很成问题。语言是小说基本层面的要求,王安忆渴望“语不惊人死不休”,却也不该如此“惊人”——
《长恨歌》首句:
(66)站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
这一错误后文还有,已是第五版第十九次印刷了,这一别字还没见改过来,看来不是排版问题。向往“至高”没什么不对,但“制高点”需一级级拾阶而上才可能到达,性急不得。
《长恨歌》尾句:
(67)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花草的又一季枯荣拉开了帷幕。
王琦瑶的死本已够冤,现在就比窦娥还冤,因为一出悲剧竟被糟糕的语感弄成了闹剧,导致了这个搞笑式结尾。王安忆想表达的是:“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但读者却极易读成:“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岂非可笑的误导?王安忆完全有能力避免这个歧义,竟没有避免。在如此重要的开篇与结尾,作者竟也这般粗制滥造,真可谓“把一种叙述方式坚持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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