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想起了“秦书田”
作者:翟大炳 张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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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公正待遇的抗争虽是必要的,但究竟如何抗争,通常人们总是大力弘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其实抗争决不仅限于此。如不能审时度势,硬要以卵击石并不可取。由此看来秦的逆来顺受,实乃四两拨千斤的智慧。在不利条件下,来个韬光养晦或难得糊涂也许更为适宜。南朝刘宋时期江西王刘义恭在朝中士大夫中大肆搜刮古董,侍中和勖已经缴纳,但仍被催索不已。不交,开罪不起,交吧,无物可纳,于是他在路上随便拾了两件垃圾:一条狗脖子上的套圈,另一是牛鼻子上的铁环。他郑重其事地修书一封,说前者是秦相李斯的狗项圈,后者为汉代司马相如的牛鼻环。刘义恭极为高兴(事见唐代赵磷《因话录》)。从以上事例,当代人就不难对秦书田这个人物及类似的知识分子作出中肯的评价了。秦书田并不是一个蝇营狗苟的人,而是如当代人本主义心理学家弗兰克所阐述的“活出意义的人”。弗兰克作为一个奥地利的犹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纳粹投入集中营,随时可能被投放到毒气炉中,面对着死亡,其痛苦是语言难以表达的。与他同行的一千五百人,一千三百人被杀害了,他是少数幸存者之一。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弗兰克认为:“在一切情况下,包括痛苦和死亡在内,都能够发现意义。”他认为:“忍受痛苦是为了活下去,在人的痛苦中发现意义,才能达到幸存下来的目的。”由此,我们仅说秦书田是忍辱负重尚不够贴切,他的戏剧人生实乃更积极的人生态度。秦书田是知识分子,又是艺人,他对某些假神圣、伪崇高者的所作所为进行消解不仅不可耻,其本身就是绝妙的生存艺术的运用。秦书田所生活的时代是中国大地的非常时期,对秦书田及其同时代知识分子抗争特点应置之于这个特定的历史环境背景下予以观照。知识分子可以选择傅雷、老舍的“士可杀不可辱”自杀方式的抗争,但要求所有知识分子都效法于此,岂不太残酷了?如能对秦书田及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作如是观,当代青年才能够以较宽容的心态对待自己的上一辈,因为秦书田这个人物的戏剧人生为我们提供了最生动的感性材料。
反映“反右”内容的小说在新时期文学中不仅见于《芙蓉镇》,但有如此丰富的文化蕴藉的作品实不多见。它像一面镜子,照亮了中国的历史。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我们从中看到了过去,看到了特殊时期愚昧对文明的戏弄,看到了走向文明的进程中我国众多知识分子的文化人格和他们含泪的笑容。同为右派,在当时也是戏剧工作者的作家汪曾祺在《随遇而安》一文中说:
中国的知识分子是善良的。曾被打成右派的那一代人,除了已经死掉的,大多数都还在努力地工作。他们的工作的动力,一是要证实自己的价值。人活着,总得做上一点事。二是对生我养我的故国难免有情。但是,要恢复对在上者的信任,甚至轻信,恢复年轻时的天真的热情,恐怕是很难了。他们对世事看淡了,看透了,对现实多多少少是疏离的。受过伤心的心总是有璺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为政临民者,可不慎乎。
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从这一意义上说,《芙蓉镇》可视为“经典”了,而“经典”的特殊价值就在于蕴藉深厚,常读常新。
注释:
〔1〕《只有一个顾准》。《文汇读书周报》1998年3月28日。
〔2〕《刘少奇、毛泽东和“四清”运动》,《南方周末》199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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