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1949年日记中的叶圣陶
作者:王 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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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生从政
叶圣陶乃恂恂儒者,温柔敦厚,诚恳笃实。朱自清曾说“他是个极和易的人,轻易看不见他的怒色”。“他的和易出自于天性,并非阅历世故、矫揉造作而成”(《我所见的叶圣陶》)。但他有时也很固执,坚持自己的原则。宋云彬曾记载一件趣事,讲叶圣陶年轻时的故事:某次宴饮,主人强客酒,圣陶恶之,再四拒绝。伯翁从旁解劝,谓圣陶故不善饮,请勿强。圣陶正色曰:“否否,余故善饮,独今夕不饮耳。”(《红尘冷眼》8月17日》)叶圣陶长期在开明出版社当编辑,开明人的工作态度是脚踏实地,稳健笃实,一丝不苟,相濡以沫,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开明风”。而在开明风树立的过程中叶圣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又如他在负责文协期间,文协的会刊《中国作家》大家已经盼望很久了,但他对会刊的来稿质量很不满意,“彼此以为勉强筹集,必无佳篇。外间属望此志甚久。而所出平庸,殊失文协信誉……余因托雁冰告有关诸友,望共喻此意,暂不主张此志出版”(1947年8月6日)。他还曾在上年由于种种原因坚辞开明的理事和监事职务,只做一名普通的编辑。
叶圣陶对于新中国的工作也是很认真的,以一个编辑的眼光十分讲究语言,并敢于据理力争。7月3日开会时认为教代会发起缘起“有两处改动,遂文理不清。余主不用缘起,否则以教育人员而出此,令人齿冷。大家皆主张用,并有人谓此稿‘四平八稳’‘平正无疵’。辩论结果,仍决由起草人修改”。第二天“晚饭后,与彬然共同修改教代会缘起,历两点半钟而毕,就原意使之连贯,删成七百余言。迩来此种文字应用甚多,一般人似以为有之即可,不必深究。余则以为非通体完密,得体合理不可。喻此意者甚少也”。叶圣陶拟定中学课程标准有一项说明:“一个词儿用的合适不合适,一个虚字该补上还是该删掉,都是内容问题,不是文字问题。表达内容既然以语言为工具,唯有语言运用得当,才能表达得当。”他对于有的文章只重思想性而不管是否通顺的文风深恶痛绝。
叶圣陶说到底是一个文人,作为自由职业者,他已经习惯了那种能自由支配时间的专业化的生活,对于建国初期那种欣欣向上但又不免带些形式主义的机关生活有些不适应。他认为反复参加一些大致类似的会议,听许多几乎完全相同的发言相当无聊。10月13日感叹:“竟日治杂事,不成片段之工作。以后恐将永远如是矣。”总的说来叶圣陶还是了解自己的。但建国初期人才缺乏,他也是身不由己,“余名在出版总署,与乔峰同为愈之之副。他们何以提及余,不之知。余实怕尸其名。就实际而言,余岂能助理全国出版事业之大计乎。唯提出余不愿为,亦殊鲁嗦”(10月16日)。工作中事务多,晚上十一点能到家就已算早,回家经常是“疲劳甚矣”,这恐怕也有违他的初衷。少了点闲情,有时心情厌烦就想辞去工作:“余于工作时间之延长,学习之必须领导而又领导不来,出版署责任之重,编审工作之难以作好,一时纷集于胸,颇思脱去此公务机关。墨劝之,谓不宜如是。余思竟而离去,诚令人觉其怪,然余实不习此也。”
(《北游日记》录入《叶圣陶集》,第二十二卷,江苏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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