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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2年第3期

东北土语

作者:庞壮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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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瑟(dè-sē)
  
  “的瑟”不是外语,尽管它有点貌似外语。“的瑟”这词流传于北方人的口头语言之河,能感到它历史悠久却无法考证。有人把它写成“抖擞”,其实大谬。我擅自写成“的瑟”,主要是为了跟写成“抖擞”的人作对,强调这词儿的音韵,强调这词儿的音的外在而不是义的指向。
  “的瑟”这词用舞蹈动作来体现才最为淋漓尽致,而且很简单,只要两手哆嗦两腿抖动嘴巴子再里拉外斜就行。“的瑟”的纯文本意义无法用现成的那些词语来完全饱和地表达,因为它本身就是语言海洋里的一滴水。如果别的词语能替代它的话,它本身便丧失了存在的必要。“的瑟”在东北地区使用频率很高,由于《辞海》、《辞源》、《汉语词典》对此种下里巴人的词语不屑一顾,笔者只好“的瑟”一下(解释):张狂,炫耀,轻浮,窝头翻个显大眼,碟子里扎猛子不知深浅,光腚骑摩托车转圈丢人,裸体打狼胆大不怕“坷碜”(丢人)。把这些意思搅和搅和,也许刚刚能接近“的瑟”原版意思的一小部分。
  最根本的,“的瑟”用途广泛,凡是动词,只要想让它带有贬义或者打趣取笑的成分,都可以用“的瑟”替代。例如刚才我应该使用“翻译”这个动词,就被“的瑟”替代了。
  举例说吧,《岁月》杂志主编潘某在大庆报业集团楼梯口碰见我,或许拍我肩膀一下:“老庞,你上这的瑟啥来了?”他这里用的“的瑟”,没别的意思,仅仅是指“来到”,只不过把“来到”加以“打是亲来骂是爱”的包装而已,“的瑟”的幽默性和亲切性非其他词语可替代,这里潘某不用的瑟那他就有点的瑟了。
  “的瑟dèsē”的另一种发音“的嗖dèsou”,也挺好听的。“的嗖”的使用频率没有“的瑟”高。它俩还经常叠用,的的瑟瑟,的的嗖嗖。
  
  淤嘬(yǖzuò)
  
  舒服、惬意、愉快、幸福、美好等等,这种感觉东北老百姓称之为“淤嘬”。我选择“淤”、“嘬”两个字属于硬译,只是强调这词的音韵,其实叫“愚做”、“迂佐”、“吁唑”也不是不行。
  
  硌硬(gè-ying)
  
  “硌硬”也是硬译,不过选这两个字表音,字面上倒有点意思。好像挺暄乎平展的褥子上,被谁撒几粒石头子儿,你半夜三更脱得溜光想淤嘬地闷上一个甜觉,却给硌着了感到了硬,心间泛上的那种情绪正好就叫“硌硬”。硌硬比讨厌、厌恶、烦人等等同义词显得含蓄大度一些,还有点温柔婉转的女性味道。
  东北口头上比较经典的用法是一句歇后语:“癞蛤蟆蹦脚面,不咬人硌硬人”。
  
  嘎哈(gà-ha)
  
  东北人在口头上基本不说“干什么”、“干啥”,而说“嘎哈”。我听见“嘎哈”就是比听见“干什么”、“干啥”亲切。
  “你现在嘎哈呢?”“没嘎哈。” “没嘎哈那你嘎哈?” “嘎哈老问我嘎哈不嘎哈?”这种对话在我听来具有诗歌的韵味。
  “嘎哈”从黑土地先人那里流传至今,并没有被“干什么”、“干啥”所取代,我以为这件事本身具有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超语言力量在起作用,行政命令也罢,规范条例也罢,田头地水井边菜园里甚至咖啡厅软包车厢中,我的乡亲仍然固执地““嘎哈嘎哈”着。
  
  嗯哪(en-na)
  
  别人说什么,你回答“是”,显得太古板。回答“喳”你回陷到清朝沦为奴才了。回答“是的”,官腔官调好像有多大学问。只有我的乡音,一声“嗯哪”,清亮的亲情如同井拔凉水,三伏天里让人畅快,又像火盆里的碳火,能烤土豆能炒瓜子,三九天里让人热乎。
  “孩子,给妈把锥子拿来妈给你纳鞋底子。”“嗯哪。”我小时候总是嗯哪嗯哪的,长大了,怕人笑话,不怎么嗯哪了。现在我再想嗯哪,嘴都不怎么好使,但是我骄傲我在童年里无数次地嗯哪过。
  
  硌楞(gè lèng)
  
  不顺当、不和谐、不上路、不咋遭、不咋的、不敞亮、不痛快、不合口味、不合群、不让人省心等等意思,搅和在一起叫作“硌楞”。这词除了有点音乐性之外,还有点舞蹈动作似的,好像拿个棍子搅酱缸,发出那种硌楞硌楞的难听声。被别人定义为“硌楞”的人往往是好瞎搅。比如说王二麻子挺硌楞,哥几个到饭店都点了酸菜扣肉,他偏偏唱反调,连喊不要不要,他要吃炸鱼鳞。
  
  孬糟(nao zao)
  
  字面意思和声韵结合得比较严密,形容窝囊、悲哀、无奈、忧愁、难受等等,不说土词“孬糟”而要把那层意思表达出来,就得连用好几个普通话的词,太费劲,所以“孬糟”一直被我的乡亲们使用着。
  例如,“曹大斜楞家种的三十亩西瓜,使唤的是假种子,别人家都开着三轮子到市里卖瓜了,他家的才拳头大,把他孬糟坏了。”
  “孬糟”有时候发生音的变异,说成“熬糟”。
  
  格激(gé jì)
  
  人家不笑去捅咕人家的腋窝硬让人家笑,叫作“格激”。许多人在书面上把它写作“胳肢”或者“咯吱”,那就变味了。它发的音正经八北是“格激”(隔计、革激、嗝叽之类也行),而那个“胳肢”实在不伦不类,应该“搁置”,因为它既没标音也没达音,它本身就想“格激”我们东北人。
  用动作进行没笑逗笑的荒诞行为随处可见,于是“格激”的用法有了引申,成为“整景”、“对付”、“泡”、“忽悠”、“折腾”、“糟践”等等的代用语。例如,市长对城建局长说:“今早我散步看见市场路边尽些白色垃圾,全国市容检查团今上午就到,你是不是格激我呢?”再例如,王某指着张某说这是咱屯子的围棋大师,张某说你让我三子我还一死一大块呢,存心格激我是不是?
  另外,过分计较、与人吵架、与人不和睦相处,也称为“格激”,例如:“他这个人好跟人格激”,“你怎么这么格激呢”。
  
  嘎巴(gá ba)
  
  名词,指一层硬壳那样的东西。例如,锅嘎巴,腿卡破了结一层嘎巴。渐渐的,市井民间把“嘎巴”这名词在使用中引申为不正经、不着调、不是东西、埋汰等等。举例,桂花对桂芝说:姐呀,我姐夫咋那么嘎巴呢,他喝点酒就薅人家的小辫儿。再举例,局长对司机说,咱这是去参加剪彩,你把车好好弄弄,别嘎巴扯叶的。
  
  嘎啦(ga la)
  
  原先是名词,就是河蚌。小时候我们院的小孩常常在中午有谁振臂一呼:“走啊,洗澡摸嘎啦去!”于是各家门里跑出小孩,唧唧喳喳走五六里路,到嫩江的葫芦头,扑通扑通往水里跑。后来市井小青年把“嘎啦”给变意了,说谁谁是个“嘎啦”,含有他坏、傻、说话不算话、不上路、愣、不懂事、整不明白等等意思。另外一种市井用法,把“嘎啦”象形为性的某种器官,多用于拐弯抹角地骂人。
  
  别咕(biē gū)
  
  死亡不说死亡,说别咕,这时带有贬义。“别咕”写成“瘪鼓”也行,从字面上看,瘪瘪的鼓,敲不响了。“别”仅仅是个音儿,阳平,有时候说成“瘪”也就把音变为三声,三声的“瘪”在东北方言里是个动词,类似“枪毙”,比如土匪头子座山雕说,“来人,把小炉匠拉出去给我‘瘪’喽,他的脚印把共军引上山了。”
  
  克岑(kē cen)
  
  这个词也是不能先看字面,字面跟词的内涵没关系,我为了音韵的准确在写这个词的时候选择了“克”和“岑”。克岑似乎有点像“可耻”发生了变音。
  克岑的含义里有丢脸、丢人、丑陋、糟践、埋汰、脏、侮辱等多种意思。克岑的使用很灵活——你克岑谁呀、这可整克岑了、光腚撵狼胆大不怕克岑。它可做形容词,又可做动词,还可作名词。
  举例:形容词——你绸缎睡衣外面套个西服马夹,就跑到街面上买大果子,太克岑啦。动词——西门庆那厮生活作风不好,哪天咱找一帮人,把他堵在大街上,克岑克岑他。名词——克岑这个词在东北口语中使用比较广泛,他咋不怕克岑呢。
  
  嘛哒(mā da)
  
  管“吃”不叫“吃”,而叫“嘛哒”,多么好听。早上或者傍晚,在鸡欢鹅叫的乡间,屯子人相互打招呼,一位说:“嘛哒没?没嘛哒到我家嘛哒去。”另一位答:“咱家嘛哒完了,你家咋才嘛哒呢?”似乎记得小时候淘气,我妈就说:“再闹,黑瞎子进屋把你嘛哒喽。”
  “吃”与“嘛哒”相比,“吃”显得格调不高,仅仅表达一个生理过程(包括欲望)而已;而“嘛哒”则有着诗歌与音乐的成分,把低俗的事情整得挺好听。
  与嘛哒同音的词,东北话里还有个“抹搭”,已经被普通话所接受,原意大概是描状眼睛和眼皮一些动作的。眼睛那么一斜歪,眼皮那么一耷拉,“抹搭”就完成了,表示轻蔑、不屑一顾、不理睬的意思。一般在用的时候,“抹”字要念得长一些。“我咋的你啦,你抹——搭的不稀理我?”
  另外还有一种同音的“麻达”,大概是鄂伦春族的专利,说人在大山里迷路,叫作“麻达山”。
  
  资料写作者:庞壮国,作家,现居大庆。本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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