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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5期

性生活的民主化进程

作者:张 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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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四个生活在纽约的女人,她们组成了女权主义者向往的“SISTERHOOD”(姐妹之邦)。注意,不是同性恋,而是一个奇特的小团体。其实,也不怎么奇特,有点像大学时代的宿舍生活。在女生宿舍,如果一个人有了男朋友,就等于是所有的人都有了男朋友,不是共享一个男人,这是共产社会的理想,男人以为他在三妻四妾,反过来看,他成了一堆女人的共享资源。回到女生宿舍,两个人的事情变成了所有人的事情,就是说,其他的人也在分享他们的恋爱经验,于是宿舍便成了整个事件的策源地和研发中心,或者智囊团,或者总指挥部。不同的是,前面说的这个小团体,把研发主题锁定在性爱,四个女人常常凑在一起,分享各自的心得体会,总结经验教训,然后再接再厉,将性爱进行到底。这是一部美国系列剧,名叫《欲望城市》,正在热播。
  从女生宿舍到纽约“四人帮”,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女生宿舍是青春游戏的一种形式,作为成人生活的初级阶段,心智发育的不健全,被诗化为楚楚动人的纯情篇,正如韩国剧,接吻是最惊心动魄的了。当然,游戏并没有终结,进入完全的成人阶段,首先,是个人生活的独立——一份稳定可人的薪水,一个纯粹的私人住所,然后,是不同的男人。有人指责片子里的女人们太放荡,除了做爱以及对性的研讨之外,没有别的。这是不成立的,应该说,这四个女人集中了也许四万、四十万、四百万……都市女性的生活经验,性本身作为都市主义的一个观察视角,提出了现代生活中有关性别差异、伦理学以及生命质量等方方面面的问题。
  那么有人会质疑,纽约能代表全世界吗?纽约女人能代表中国女人吗?或者中国都市女性吗?其实,在没有看到这部系列剧之前,关于性,关于男人女人,关于婚姻,一直是都市生活的显话题。去年,北京的一份杂志做的封面选题是“第三次性革命”,如此惊悚的语气表明,性活动也在在争取一定的话语权,它作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不应该封锁在一个讳莫如深的隔离地带,或者传统文化所划定的技术层面。除了《素女经》等古书,还应有社会学、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的视野,来关注我们的性活动。
  发生在西方1960年代的性解放运动,被当时的精神领袖赫伯特·马尔库塞称为孩子们的“十字军远征”,“要做爱,不要战争”,这样的口号在一定意义上是一种政治诉求。当时的年轻人知道自己在反对什么,在贡献什么。而作为引渡词汇的“性革命”,在中国,其实是一个假命题。这是一个借椟还珠的词汇。所谓革命,首先在规模上,不仅行为包括意识,在我们这里,都没有发生狂飙突进式的变化。只是出现了革命前夕的种种征兆,比如性苦闷和焦虑。在“个人意识尚未形成”(社会学家李银河语)的社会里,或者独立人格还仅仅是纸上谈兵的时候,受西方生活方式所诱导的性行为,是一种学龄前的模仿。模仿还只处于实验阶段,这种实验在我们这里,被小题大做,就是常常挂在嘴边的“先锋”和“前卫”。
  一部号称“前卫”的小说《上海宝贝》,不但没有成为真正的宝贝,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其实,这本书就是一部聪明的模仿之作,香港专栏作家蔡澜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部小说里写的生活是西方青年前三十年所经历的,他深信,作者如果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会有更多的原创性,而不仅仅是模仿别人过时的东西。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却是,尽管骂声不断,这部小说却创造了发行量的奇迹,甚至成了很多都市女性的“枕边书”。
  关键是欲望,表达欲望的强度与彻底性,一种从女人这里滋生的心理能量。一部纪录片《女人那话儿》,正在受到女性观众的追捧。这部片子和《欲望城市》有异曲同工之妙。各个阶层的女人,被拉到镜头面前,坦言自己的性经历和感受。这正是一种具备勇气和胆识的性启蒙,只有弄清楚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的时候,才有可能去选择,哲学家康德说,启蒙就是让人具备选择的能力。性解放也就成了个人解放的一部分。英国学者安东尼·吉登斯把性行为的自主和开放,纳入政治学领域,说,一个将性生活进行有效自治的人,在政治上必然是正确的。通俗一点讲,就是你懂得怎样选择适合自己的性伙伴,就必然是一个明智成熟的好公民,这样,你必然清楚什么样的人适合当你的市长。这是一种相互作用、相互选择的过程,尊重和信任既是权利又是义务。理想的沟通模式来自双方自由表达的程度,正如一个拥有太多秘密的政府,得到的一定不是信任,而是厌恶。
  这样看来,性解放不是一个邪恶和肮脏的词汇。性解放也不是像很多人,很多单向度的人所理解的那样,所有的人可以和所有的人“乱搞”。尽管在道德保守主义者看来,“婚外恋”、“一夜情”就是乱搞,注意,这两个词仅仅是描述性的,并且是一种纯粹的个人行为,带有很强的差异性,对其进行判断和归纳,始终是徒劳的。有人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经历了性动荡之后的都市人,正在寻求家庭的回归,正如学术界的草率命名,我们已经进入后现代了,对于连前现代都没有完成的社会,何谈后现代。依然是一种致命的模仿,家庭生活的温情细节,在9·11之后,成了美国人抚慰惊恐和创伤的良药。这是两码事,处在不同的层面,我们不能被僵硬的线性思维所蒙蔽。即使在轰轰烈烈的1960年代,西方性解放的高潮期,有本美国杂志叫《LIFE》,它一贯倡导正统、秩序、温情和有节制的中产阶级生活方式,还依然畅销。可见,从解放到回归的说法,是在一厢情愿地编织生活的线索,一种思维惯性所挖掘的陷阱,正在等待盲从的人们。
  性是烛照生活的光芒还是毁灭生活的火焰,这两方面的经验都有。而性在人类生活中,从来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不像一头雄狮和母狮的性那么简单。特别是性脱离了繁殖功能之后,性成了“以亲密关系为基础铸造与他人之关联的一种手段”。什么关联,其中包括权力、利益(单纯性快感的交换也是一种利益交换)、情感和道德内涵。尤其是对纯粹快感的追求,就是不牵涉任何因素,不牵涉比如夫妻之间有的责任、情人之间有的感情、嫖客与妓女之间有的金钱。就是说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性,不在这三种关系之内,并且它正在成为一种生活现实的时候,性和人性的边界正在受到冲击和挑战。有没有一种最纯粹最真实的身体本能,来左右我们的行为?如果人真能完全等同于一头雄狮和母狮的话,那么这个问题是成立的。从周围人的生活经验来看,这种极致的追求,其实是对爱的缺失的一种极端反应,因为性解放不能等同于性放纵,它依然在探求幸福、爱和对他人的尊重。尽管这样的放纵作为阶段性的尝试是可能的,甚至在心理学上给予了量化的限定。美国电影《男孩别哭》,有一个场景,迷茫的少女问心理医生,什么是滥交,医生回答,如果你一天之内和五个男人上床的话,就是滥交。这部电影最后依然回到对爱的思考上来。
  稍微留心,就不难发现,如今和性有关的出版物及影视作品,一定会大有市场。旧的道德壁垒正在受到动摇,而性仅仅是一个引发点,志在克服情感和生活的不完整。这种不完整刺痛我们内心的脆弱和空虚,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尽管这个问题被讥笑为饶舌和矫情,但我们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财富与性,无疑是当今个人生活的两个关键词。当拜金主义在道德评判上越来越趋于中性的时候,性依然受到方方面面的质疑,它依然处于行为探讨的领域,并引起了理论上的关注。而一种事物,正因为它是晦暗不明的,它才有可能是骚动和焦虑的源发地,是心灵曲线的枢纽站。它是可以觉察而又让我们无法辨明的存在。一个公开的秘密,在激发我们生活的想象力,诱导新的伦理激情。作为社会心理的敏感部位,它像潜水艇一样,从私人生活的深海区逐渐上浮,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浅水滩上。是的,潜水艇也在寻找它的堤岸,它需要澄清、需要新的解释、需要被赋予不同的价值和意义。那些黑暗中的行路人,或者急先锋,不再躲躲闪闪,他们的尖叫是先于疼痛来临的。如果以性为临界点,幸福与灾难的距离该如何丈量,当传统的行为模式已经承载不了现代的生活经验的时候,我们必然会在一个更开放的空间,寻找自由呼吸的可能性。也可以说,我们正处在性生活的民主化进程之中。
  
  张念,作家,现居广州。主要著作有《不咬人的女权主义》、《心理气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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