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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碟贩卖者日记(1999—2000)
作者:曾凡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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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5号那天,SH去××小区摆摊,被人告发卖黄碟。原来有一个曾经向SH买过黄碟的人,因为有别的犯罪行为被警察到家里搜查,意外地在那人家里查出了不少黄碟,警察便问那些黄碟从哪里来的。那些黄碟多数都是从有门面的音像商店暗中买来的,只有少数是向SH买的,但是那人不敢供出那些有门面的音像商店,只好说都是从SH那里买来的,并带警察到SH摆摊的地方搜查,结果SH倒了大霉,被警察当场查获了不少三级片和顶级片。那些顶级片都是去掉了原先的黄色淫秽的包装,换上普通影碟的封套壳来做伪装,但都被那人揭发了出来。结果,SH被带进了当地的派出所,带去摆卖的影碟和歌碟被全部没收,被罚款了五百元,又被拘留了十五天。
SH被拘留期间,由他的两个姐姐和他那不美也不丑的准老婆经办他的生意事务,即向替他看摊的打工者配发新碟,再收取每天的销售收入。他的准老婆也懂得进黄碟的渠道。SH被拘留的事,他的姐姐当时不好对我说,只是说SH去广东进货去了,要两个星期才回来。看样子她们是尽量对替他们看摊的人隐瞒这种事的风险性。
SH家的第一层楼最近开成了什么娱乐中心,摆着五六张麻将桌,由他的两个姐姐经管,每天都有人通宵达旦日以继夜打麻将,他自己又卖黄碟,他还有一个弟弟因吸毒正在戒毒所呆着。这家人真是黄、赌、毒,三样俱全。
昨晚我去SH家,见到了他,才完全清楚他不是去进货,而进了“笼子”刚得放出来。今天他又装了一箱碟子去另外一个地点摆摊,不敢再去××小区。反正不干这一行,他也没有别的职业。
今晚我去他家,发现他为了提防有警察来搜查,把黄碟都藏到了楼顶晒台的一处小花圃中,用塑料袋装着那些黄碟,用浮土和草皮掩盖,又用几盆花卉来遮挡。他简直成了惊弓之鸟,他说如今临近元旦和春节,必须提防挨“整顿”。
2000年1月11日星期二
今天,有两名武警也来买黄碟,我说:“你们是军人,看黄碟恐怕影响不好。”他们说:“军人也是人哪!”结果他们各人选买了好几碟黄碟。一个当父亲的在我摆摊的地方与他的儿子不期而遇,儿子找了两碟惊险枪战片,而老子六十多岁了却老不正经,经常来我这里要三级片去看,还不敢给儿子知道,见到儿子来了慌忙跑到一棵树后躲着,等儿子走了才出来继续挑选三级片,十分滑稽好笑。那个法官从那次买了一套《金瓶梅》后,有几次都是公然穿着法官的制服来向我买三级片。
下午,有一个大概有七十岁的老家伙偷影碟,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一个小男孩告诉我的。近来,按照SH的意思,为了不让文化稽查人员容易发现影碟而没收,SH让我把装影碟的箱子放得离摊位远些,放在别人的摊位后面,这样我一面要照看摆着地摊的VCD歌碟,一面又要注意放得远了的装影碟的箱子,总有两头难顾的时候,来选购和交换影碟的人哪里会个个自觉呢?人心隔肚皮,人人都有可能偷碟子,难怪近来我收摊时,每一天都发现影碟要减少一点。那老家伙表面慈祥和善有说有笑性格开朗,暗地里也照样偷窃,等这老家伙走后,一个在旁边拍皮球玩的小男孩才敢告诉我,他瞧见那老家伙偷了一沓碟子,起码有十几碟。
今晚我去到SH家,我说了近几日来都发现影碟被偷窃的事,加上如今天气已连续多日寒冷,生意淡薄,销售收入低,SH明显不愉快,最后终于对我说,不要我替他看摊了,让我把放在我家的一箱货明天送回给他。我立即明白他这是在怀疑我搞私吞,只不过他没有明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把我炒鱿鱼。我不想把货送去给他,而是让他明天去摆摊的地方交接。
1月13日星期四
上午我按照平常的出摊时间,九点多钟便用自行车托(驮)着那一箱碟子到了××路摆摊的地方,SH直到将近中午11点才到。他骑着摩托车带着他那个不美也不丑的准老婆,还买来了一串香蕉,他的准老婆很客气很热心地请我吃香蕉。SH脸上也挂着干笑,前天晚上的不欢而散似乎荡然无存,我有几分惊讶。他清点了一阵子歌碟和影碟,据他统计影碟被人偷去了六十碟左右,这是近一个星期发生的事。
我在看摊,他说他先去吃午餐,但是他并没马上去,而且在和左右摆摊的人攀谈。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正在向别人打听我每天在这里看摊生意如何,顾客多不多。其实最近以来,每天基本上都是二十来个左右的回头客,左右摆摊的人都看在眼里,我不用担心他能查问出什么新名堂来。
SH和他的准老婆去吃完了午餐,给我带来了一碗有红烧肉的米粉。我说既然被偷去了那么多碟子,加上收到的一张假的一百元,这一个星期的工钱我就不要了,就当是弥补这些损失。我的这种说法当然都是虚与委蛇的表面文章,上个星期他已经给了一次工钱给我,我收到那张假的一百元的事他没有计较,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为他的这种小恩小惠而感动。这个星期以来,我已经暗中私吞了一百一十多元,不要工钱也不算亏,所以装模作样地做一做表面文章。
他说他和我既然是老同学,那还有什么说的呢?他让我不要看摊了,是因为我照看不过来,被别人偷碟子损失多,至于这个星期的工钱他会照付给我的。他脸上不时露出干笑,看来他这是掌握不了什么我搞私吞的有力证据,另找一个理由来辞退我,也可以掩饰一下他怀疑我的尴尬。其实把影碟放得离摊位远点供人挑选,也是由他决定的,结果让顾客可以趁机偷碟子。我直问他:“一面是失去了那么多的碟子,没有卖出的记录;一面你又照样给我工钱,你就不担心我搞私吞捞双份?”他却没有做声,无言以对。
待到下午将近三点钟时,SH便决定收摊了,把货物装进箱子,放上他的摩托车绑紧。昨天的生意也很清淡,直到他决定收摊时,连本带利也只是三十多元,而且还没有交五元钱的地摊费。这种情况多少是对我的一种掩护,正好让他亲自来看看,生意基本上就是如此,后来我骑自行车先走了。
日记写作者:曾凡雄,下岗工人,现居广西柳州。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