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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5期

去康旗镇

作者:徐 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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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时候,我们住进了小红旅馆,选了二楼临街的一间房。
  没想到房间还挺干净,两张床两把椅子一张地桌,都是漆了褐色的油漆。坐在床头上,正好能瞧见街上夜色下来来去去的人。
  刚来小镇的时候,王队跟我们说,去了就住小红旅馆,那儿地处镇中心,出入方便。王队三年之前到过康旗镇,是办一个抢劫案,在那儿蹲了一个月。所以我们临来之前,他特意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情况。
  康旗镇是个大山里的小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从地理位置上看本应闭塞僻静,却因有了采金船的引入而热闹起来。那条曲里拐弯的盘山道被拓宽了不少,上面还铺了些碎沙石,很多外来人蜂涌而入,镇子就活泛了。
  镇子里原来住了不少的瓦尔喀人,是一个善于攀山越岭、捉鱼抓熊的民族,他们说满语,吸草烟,春夏秋冬都住地窨子,直到三十年代后期才跟汉人融合到了一起,而他们傍山搭建的圆顶木屋就成了临街的主要建筑。
  山归国家管了之后,康旗镇进驻了治安队和林业派出所,猎枪被禁用和收缴,瓦尔喀人的后代就凭借老屋街衢,改换门脸做起各色生意来。他们有的是手艺,染布刺绣啊,土酿黄酒啊,开野菜馆、茶坊、旅店业,各种买卖应有尽有。
  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些红红火火的采金人,那些采金人可是开着采金船浩荡而来的,很让当地人眼热,拿当地人的话说,采金船就是他们活命的饭碗呢。
  所谓的采金船,说白了就是一些外来的挖金子的人搞运输用的汽车,六轮的或者十轮的大卡车,一辆或者两辆和三辆,车箱板上打了围栏,上面扯了苫布,再装入挖金子用的电机、高压泵、滤水器和搅沙机、木筛子及帐篷、炉灶、炊具等,驶过盘山道,直接经过镇子,开到镇西炭窑沟或者宁家沟的河滩上,卸人卸货,码绺子选盘,挑起一挂鞭,在鞭炮的炸响中燃两柱香,采金就开始了。
  渐渐地,有很多人就不呼康旗镇的大名了,而是直接叫金沟,有许多内地人没活干了,也往康旗镇来,嘴里叨咕着去金沟啊,捞外快去。
  挖金汉子多是下苦之人,有本地的也有外来的,他们光了膀子,腰间系了红布拧的裤带,老手会有双纯胶皮的水靴,新手则光着脚,在晨光微熹的时候就到河滩上干活了。到吃早饭时,已经是日上三杆,每个人腰间系着的小红布口袋却不同程度的有了份量,而所谓的份量说的就是金沙。
  我和潘小民都是第一次来康旗镇,长途汽车坐了八个多小时,中途在一个岭上林业检查站停了二十分钟。那儿有个叫二圈的汽车停靠点,是专门供乘客们吃饭打尖小憩的地方,有热汤面条和新蒸的山粘耗子卖,价钱便宜吃得也实惠。我要了一碗热汤面条,坐在木墩子砍的椅子上吃,汤面煮得特有筋道,每根都有筷子粗细,佐了酱油,浇了油炸的辣子,汤面上浮着葱花和香油,很诱人食欲。潘小民要了一个山粘耗子,就是那种用大黄米磨了面包豆馅贴玻璃树树叶子蒸熟的粘性的面食。潘小民吃的时候直粘牙,可他吃完之后又要了一个。打尖吃面的时候,我一直想问那个老板娘模样的女人,墙上面用红油漆粉刷的“二圈”字样是什么意思,可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二圈许是她男人的名字,又许是当地人对岭上这地方的称呼。
  车停了二十分钟,乘客们随意吃点东西后又上路了,到康旗镇时我感觉骨头都要颠散架了。下了车奔镇中心走,临街的店铺还都亮着灯,告诉我们小镇的喧嚣还没有静止下来。我们顺路往北穿一弯曲的胡同来到正街,不大会儿功夫就找到了小红旅馆,登记选房间上楼住下来,天就黑透了。
  
  我听王队给我讲过康旗镇的一些事、那儿的一些瓦尔喀人和镇子里的风土人情。
  王队说你们去住的那家旅馆的老板小红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王队说这话时在一边吸烟的潘小民插话说,怎么个不错法?王队说是个很温善的人。王队接着给我们说小红这个人时,潘小民接手机电话出去了,我便独自一个人知道了关于小红的一些身世。
  小红的丈夫是林业治安队的警察,几年前带人进珠河平矶山抓盗伐木材的山贼时,被山贼用砂枪击中头部,受重伤没抢救过来而殉职了。小红至今未再嫁,听说王队他们也是警察后,非要免他们的宿费,而且小红还是瓦尔喀人的后裔,姓毓名离红。
  康旗镇有些仿古建筑,木梁房檐和屋脊均为红松搭建,层层相叠间用黄玻璃树做的铆衔接,丝丝入扣,木楔间滴入松油,经风吹晾无比的结实。
  小镇三面被大山夹峙,一面河水环绕,很为幽静。
  河如带子,渐宽渐窄,出镇子朝西竟分出许多河岔,挖金汉们便取其河道稍窄处的那些岔子,截流引水掘沙采金。
  其实,我们来康旗镇的目的也是跟挖金汉有关的。
  在填住宿登记时,小红看了我的证件后竟朝我笑了一下。
  小红的笑很是妩媚,笑得又特别,像朵花似的绽开在整张脸上。
  那张脸跟丝绸一样柔软,使我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深山里的小镇竟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我想到王队说的她丈夫是林业警察时,心里不禁对她生出一些亲切来。
  进房间没多大会儿,小红就敲门进来了,她带着一个服务员端来了一盆水饺,竟是大肚子花摺的肉馅饺子。小红说吃吧,不收钱,都在宿费里呢。
  潘小民说还真饿了。
  我说谢谢你啊小红。
  小红竟有些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我说听我们王队、王本强说的。
  小红想了想就记起来了,她说你们是同事啊?
  我点了点头。
  晚饭后很久我都没法入睡,脑子里一直勾画着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我们要找的人叫梁彬,在城里西坝区电子建筑工地打工,一年前放火杀人后潜逃。
  
  快入秋了,天就一天比一天凉,尤其那些浸了水的沙滩,脚浸入水里浑身就冷不丁的一哆嗦。一哆嗦之后,干活的那些挖金汉们才知晓自己是该加一两件衣服了。
  梁子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昨天夜里病了,领工的老黄给他灌了一海碗生姜枸杞根烧红糖水,帮他捂了床厚棉被发了一身汗,天亮时竟觉得浑身轻松了。他便爬起身来,穿好衣服出了工棚。
  四周的大山裹着水蓝色的雾,慢慢蒸腾着,在朝他一点点地逼近。
  对于梁子来说,这是最简单的日子的开始。他都有些习惯了,他每天都在重复着这相同的朝暮更替。大半年的日子,他跟随老黄也就是他的师傅在这个叫浅谷的采金点干活,每月发给他一块纸壳牌,有火柴盒那么大,正面写着数字编号,押着一方红印,印上的字好像是老板的名字,是顶工钱的,这些纸壳牌到半年一兑钱,弄的还挺像回事。
  梁子不太爱说话,他被老黄收了徒弟,跟着老黄筛金沙。
  那些金沙本来就很沉,从水里挖上来就更沉了,用双手使劲端住筛子框,浸到清水里匀匀地晃动,筛子的木框要浮出水面,泥沙过滤出去一些后,剩下的沙金就要倒入更细的筛子里,提出少量的金沙。
  老黄是河南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刀条子脸,身体瘦削,腕子却有力,听说他在这个点采金都六年了,竟没回一次家。可老黄却每月都搭便车去康旗镇一趟。每月歇息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早上走下午回,问他时说给老婆孩子邮钱去了。老黄回来的时候,脸上就有了红晕,一看就知道是喝了酒的。
  梁子曾跟老黄说过,想跟他一块去镇上逛逛,老黄说行。可梁子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老黄的铺空了,人早就走了。梁子想老黄是不愿意带上他,就罢了。
  梁子也不会计较,毕竟是自己的师傅。
  梁子出工棚后朝远处的大山望了望,便伸了个懒腰,朝河滩上走,他想得去干活了,老黄师傅他们都起来有一会儿了。
  河滩上人影绰绰的,挖金汉们正干得起劲。他们用铁锹将河沙一点点挖起来,放进旁边人的筛子里,然后再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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