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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6期

为爱而来

作者:熊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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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蔚在发赖木住了十多天。她有时会好奇吸吸村民的水烟筒,也会很豪迈地喝几杯土酒,乡亲们很夸奖她:“看不出这位上海来的大小姐,一点也不娇气。”
  陈蔚迅速丰腴起来,她说:“长此下去,我都快变成一头猪了。”与我一起走亲访友的她还学会了猜拳行令。贵阳的好友寒月专门赶来,带了一整套茶具和一些上等茶叶,陈蔚向她学会了一套茶艺,寒月说:“老熊俗气未脱,学不了茶艺,陈蔚一派清纯,是学茶艺的上上根器。”确实,一个星期以后,寒月已经夸赞陈蔚出师啦。
  在高山之巅,我们采撷野花;在老厂井场,我们枕地看天;在五星水库,我们比赛游泳……甚至,我与陈蔚荒唐沟谷,裸爱河塘。一天,当我们赤裸在清澈河水之中,尽性欢腾,不巧被放牛割草的小孩伏在地上偷窥,这一火爆的新闻在我们古朴的小山村很轰笑了一阵。
  我送陈蔚离开六盘水的最后一晚,影子乐队请客,酒席上,陈蔚唱了一曲《文森特·凡高》,把搞音乐的朋友们震了,之后我们漫步校园,陈蔚酣畅醉舞,眼波流转,星月暗淡,树叶婆娑。极具新疆风格的曼妙舞蹈令我欢欣异常,恍入太虚幻景。
  第二年冬天,陈蔚到香山小住一周。这时我们都已经吃素学佛,夜夜欢情的我们此时还不知道,两个自由主义者的爱情,已经是穷途末路。
  一夜,陈蔚神色有些异样地对我说:“老熊,有个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难过。”我说:“你告诉我无妨,什么样的事都行,我最怕你隐瞒。”陈蔚就说:“这几年我一直有一个幻觉,就是想着你想着想着就没有了,眼前出现你的背影,一会就像雾气一样蒸发不见了。”
  
   炼狱
  
  乐空两失浑无赖,
  亦负如来亦负卿。
  ——《致陈蔚》
  
  2001年春天,我在云南鸡足山修学。一天陈蔚打电话告诉我:“最近我见了许多活佛,尤其对一位印度回来的格西有信心。格西得到过达赖喇嘛的认证,并说与我很有缘,邀请我到他的寺庙修行。”我不置可否。
  后来的几次通话知道了更多的详情,那位格西的寺庙在青海,说前世与陈蔚很有缘,有时搂着她漫步上海滩,在咖啡馆聊天,说陈蔚可以住在他家,那儿修了一个养老院和孤儿院。由于格西与陈蔚的亲密,接待格西的一位中年妇女对陈蔚很不友好。这期间,陈蔚开始对我们先前进行的文化探索和文化活动提出质疑和批判。我心想反啦,从此掉进了苦涩的深渊。
  我隐隐地觉察到那位格西的不老实,他毕竟是一位年轻的格西,断欲是不容易的,好在我相信陈蔚对我的爱情,我不便说什么。我只是辩驳说:“你对我们过去事情的批判是偏颇而粗暴的,至少,它们是推动你进入佛门的一个助缘。”
  在我下鸡足山之前,一夜梦到陈蔚在一个很高的山上的木屋中,我与陈蔚的父亲在一起,我看到安详的陈蔚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深重的悲哀,从来没有过的巨大悲哀震撼着我。我预感到陈蔚到藏地修行会凶多吉少,可是我不能告诉她,只是委婉地劝她。我向来是以尊重他人的自由为行事准则的,所以我对陈蔚的劝阻也软弱无力。
  陈蔚在没有辞职之前,先到四川阿坝参加了一次灌顶传法的大法会,后来她说有好几位活佛都说过与先前的那位格西差不多同样的话,这才心生疑虑。不久,陈蔚到了四川新龙县的卡瓦落日神山,依止楚布多罗活佛修行,老活佛已经七十多岁,我多少有些心安。
  陈蔚在学习藏密之前,对我的意见向来是很尊重的。可是喇嘛们颠覆了我的良好感觉,我从此再也骄傲不起来。
  世间的光荣与伟大,我还一点没有,可是已经厌倦了它们。以前,我的很多文稿是陈蔚打印的,与很多人的联系也是通过她达成的,她是我进行文化活动的极好的助手,她现在的批判和离弃无异于釜底抽薪。更要命的是,我在鸡足山领悟到,一个可爱的女人,对于世间的打拼有多么重要,我是一个情痴。当陈蔚在雪山修行以后,我的空虚莽荡与日俱增,我曾在一首《致陈蔚》的诗中写道:
  
  君去雪山苦修行,
  剩余红尘叹零丁。
  乐空两失浑无赖,
  亦负如来亦负卿。
  
  我与陈蔚的通讯越来越少,通话也越来越困难。每次,她都会用很多的喇嘛上师的话教训我,开始我还哼哼哈哈地应付,一次忍无可忍说道:“你能不能说你的话,说一点人话。”她很委屈地要挂断电话。事情发展到2003年初,陈蔚明确告诉我:“我不会跟你结婚了,也不想与你情爱纠缠而轮回,我们就做朋友,做道友吧。”我世俗生活的那一点盼望给废啦,友人马强笑我:“你是渡人渡到西天了。”不料后来竟成事实。
  我们的爱情终结了。之前一直很和谐,但也偶尔出现过危机。一次陈蔚告诉我,她过去的一位故人从英国学习回来,他们曾有亲密的接触。我当时痛苦了好几天,可转念一想,我也并非绝对忠贞,虽然我拒绝过许多性爱机会,那确实是她的爱使我纯洁。但因为长期的遥远分离,也曾与北大的一位学历史的女博士有过恋爱,也与一位法官有过长期柏拉图式的爱情,另外还有过不多的几次越轨性爱。我是一个浪子,向来以自由主义者自居,包括对性爱也持开放态度。陈蔚还告诉我她有过的另外几次性爱经验,她是坦诚的,我却对她秘而不宣,她曾说:“老熊,我配不过你,你比我单纯。”其实,她远比我纯粹。2001年从鸡足山回到香山以后,我一直禁欲到去年,不是因为我是坚贞的人,而我的身心有一种特别的拒绝,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体验到了,我信了,陈蔚是我的至爱,我很难再爱别人。女博士曾说:“我一想到陈蔚,就有罪孽感,我们做普通朋友吧。”我说很好。
  陈蔚曾说:“只有你,让我得到全然的爱的体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此生,因为陈蔚我爱而无憾。
  诗人阿钟去年批评我:“陈蔚的到雪山修行,可能是一次逃避,对你失去了信心。而你,缺乏强有力的东西,不能让她共同生活。”这是大实话,面对这个世界,我差不多已经一无所有,除了不可遏制对精神生命的探寻。我是一个不能给爱我的人以安全感和福利的人,我也丧失了在世间赢得成功的强力意志,我仅仅是一个苟且偷生的散人,沉迷于形而上的星空和神秘主义的深渊。我知道陈蔚并不在乎世俗的成功,她不过是对精神的成长有了更高的也更勇猛的追求。她说过:“我观察育碧电脑公司的同事,尤其是那些青年,是多么无聊和迷惘,我要突围,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生活啦,即便有如此高的薪水和这样好的福利。”我没有跟上她的步伐,我对这个世界仍然有太多的关心,尤其耿耿于中国文化的光芒再现,陈蔚笑我:“你还有太多的俗气,你不能忘怀那些无常的理想。”的确,她是比我更加高洁也更加彻底的精神人,她对世俗的拒斥很断然。
  2003年夏天,病痛持续而猛厉地折磨着陈蔚,在香山的她经常低唉:“我想回雪山,我要回卡瓦落日神山。”她的略带哭腔的悲呼震撼了我,她已经不能忍受俗世,她的精神已经拒绝风尘。我想,她的离世,也许是一种太过威猛的决断。天使类型的人,是不适宜生活在地球上的,感谢她陪了我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灵魂是一座监狱
  
  让我们的爱,
  是对众人的一个祝福,
  让我们的欢乐,
  是对自由的一种鼓励。
  ——《情话》
  
  我的和尚师父慈法法师第一次看望重病的陈蔚以后,私下对我说:“纯化很有眼光嘛。在这个丧失信仰的时代,有这样一个信仰坚定的女孩,简直是一万个人中难有一个。”师父为我取的法名是“纯化”,因为我太杂,师父希望以“绝诗无别”的佛心纯化我,并期望我“绝诗无别”的“纯粹”去游化世间,原因是我很多年来热心于太虚大师倡导的“人生佛教”。遗憾的是,我很难“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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