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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6期

花子老五捉奸记

作者:杨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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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读过那些书后黄娟便看出了一股书卷味,内心的世界扩大了好多,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浪漫的幻想,人也变得多愁善感。于是举手投足间黄娟自然而然地与那些女青工、那些一群一群吱吱喳喳坐在树阴下屋檐下钩花织毛衣的女孩有些不同,她斯文得多,不喜欢咋呼。
  黄娟基本没有什么朋友,她不跟隔壁邻居那些女孩玩,人家也不爱理她。黄娟几乎是独来独往,她如痴如醉地读小说,尤其是爱情小说。
  
  这一年的国庆节老咀山矿搞了一次大型文艺调演,黄娟作为老咀山矿家属二区宣传队的一员出演了一个舞蹈节目,芭蕾舞剧《沂蒙颂》,黄娟作为一个群众演员在女主角的后面比划两个简单的动作,女主角是一个眼睛大大的漂亮姑娘。黄娟她们的节目这天参加了在俱乐部舞台上的彩排,杨祖林作为审节目的老师坐在台下,他对黄娟他们节目中出演红嫂的女孩横挑鼻子竖挑眼,说她手脚僵硬、表情不到位、白生了一块漂亮脸蛋,但却对台上那个身材苗条的白净姑娘有感觉。他对家属二区宣传队的文艺辅导员李静说,怎么不让那个女孩演红嫂?你看她那双细长的腿,你看她做动作的那种“份”!她连样子都生得跟电影上的真红嫂有些像,可惜了。
  黄娟当然没有演成红嫂,但是她后来听辅导员李老师单独对她说:当初我应该让你演主角就好了,至少可以获个名次,矿宣传队的行家们也都那么说。辅导员李老师没有告诉黄娟是谁有那样的看法。黄娟不知道那可是杨大才子的看法!
  
  黄娟去游艺室借书时碰到了杨祖林。黄娟知道那个看了她一眼的男人是报幕员,很多女人喜欢他,人长得很将气(将=帅!)。黄娟后来去借书时又第二次碰到了他,他侧脸看了她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苏联小说——《静静的顿河》第四部,厚得像一本词典,书已经很旧,外壳被人用废弃的绘图纸包了一个壳,工工整整地抄写着书名、作者名等。
  杨祖林张嘴问黄娟:前三部你都读完了?我正在看第三部,你的第四部看完我跟上,哎,我可就守定喽!被别人借去还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续上。黄娟张皇着,她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在跟她说话。那人又说:嗳,我见你老来借书看,你一定看得很快吧?这么厚的一本你几天能看完?黄娟不知怎么的心“嘣嘣”猛跳,她表情不太自然地说:四五天吧!
  说完黄娟就拿着书快快地走了。黄娟还从来没有跟陌生男青年说过话呢。
  
  书看得很快,第四天黄娟去还书。图书室的借阅时间是下午四时至六时,晚上八时至九时半。黄娟一般都是下午去,晚上工会游艺室人很多。黄娟掏出书来正办理借阅手续时,一个高大的影子从她身后盖过来。黄娟知道是那个人。他站在了她旁边,没有说什么。
  黄娟使劲绷着的脸还是有些红了,心又乱跳。其实,黄娟赶着没日没夜地看完这本书来还,是模模糊糊地有一种预感的,那个人会提前来等她手中的第四部书。黄娟有过那种如饥似渴地守候一本书的体验,当然那个人也许会要求图书管理员给方便的,提前打好招呼以便某本书周转回来后暂时莫上架借别人。这次他没说什么话,他把《静静的顿河》第三部交还去,然后把黄娟还回来的第四部牢牢地抓在了手里,黄娟还了书慌张着随便借了一本就匆匆离开了。
  文静而胆小的老咀山矿待业女青年黄娟走出游艺室脚步才慢下来,她左手拿着书右手绕着钥匙串一甩一甩的,神情闷闷地往家走,心里面不踏实。
  黄娟没想到那个人会尾随着她到了她家门口。黄娟掏钥匙开门锁时,他在她身后“喂!”了一声,他手里拿着她的一把忘在了图书室的黑布伞。黄娟出门借书时天空飘起小雨,借书出来,天晴了雨停了,压根没发现伞忘在了阅览室。
  他说:你的伞!——嗳,我可以进去吗?
  黄娟慌张着开了门,然后抬眼瞟了他一眼,脸“轰”地红到颈子根,绽出一丝拘谨的颤抖着的笑。
  
  一切正常又不正常的交往在两个异性青年间开始了。老黄嫂看见自己的女儿在跟一个高高大大的男青年交往,那个人每天天黑后来她家,嘴很甜,蛮大方的,看那身体健健康康的,说一口北方话。本来女儿年纪还小又还没参加工作,处对象是不合适的,但看着那个小伙子方方面面不错心底挺高兴的,便睁只眼闭只眼。老黄嫂向女儿打听那个人的底细,黄娟脾气很躁地说,你莫管闲事。医院的活计很多,老黄嫂为了多挣些钱,别人不愿干的倒痰盂的事都争着做,她一个人上两个班挣双倍的工资,早中班都上。上完早班回家吃晚饭然后再去上中班。医院离她家很近,上中班晚上十一点半下班回来走夜路就是五六分钟,并不害怕。黄娟以前并不同意她妈再上中班,可是自从那个叫杨祖林的人来找她后,她天天盼着她妈去医院。老黄嫂不喜欢插巴巴地跟别人讲这说那的,她并不晓得那个来找黄娟的青年是老咀山矿的红人,是很多女青年爱慕的对象,是矿长的宝贝女儿毛毛都想嫁的男人。
  老黄嫂发觉了女儿的变化,她的脸蛋红润了,人快乐了勤快了。老黄嫂下班回到家可以吃现成饭了,以前可不是这样!从前,女儿随时都蜷在床上看书,本来就是个病样子,看了书哭哭笑笑神经病似的,现在成天嘴里哼着歌,家里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一切在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着,当事者甘之如饴地悄悄享受着爱情的快乐。黄娟看的书很多,她跟杨祖林有说不完的话,光一本书就可以争论个几天,而彼此间的身体触碰正试探着洞穿一层层膈膜,牵手、拥抱、亲吻常常让时间像晴空中的云朵投在大地上的影子一样转瞬即逝。所有的白天黄娟都很难熬,只有通过做家务事来消磨时光,她天天瞅着橱柜上的那个母鸡点头啄食的闹钟发呆,恨那母鸡不把食啄得快些。黄娟盼着天黑!
  
  杨祖林往黄娟家跑后的四五天就很倒霉地被花子老五碰上了,而杨祖林却没察觉他身后多了双眼睛。花子老五没想通杨祖林跟黄娟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是男女关系?他怎么就看上了病病歪歪的黄娟?花子老五把这个意外发现的秘密捂在心里谁都没有告诉,但是他的生活内容却揭开了新鲜的一页,他开始了严密的侦察跟踪。
  每一次跟踪守候行动结束,花子老五便怅然若失,躺在床上他常常不能入眠。有一天他守候了整整一晚上,杨祖林竟然没来,而黄娟整个晚上频频打开门张望的样子让躲在暗处的花子老五很不舒服,他的心一下一下地紧缩,他对黄娟产生了一点混杂着恨的怜悯心。白守了一晚上,第二天花子老五多了个心眼,他没事般找人打听头天晚上俱乐部放什么电影,有人告诉他:放个屁,他妈的,临时出一个通知,害得我今天晚上才能看《决裂》,说是省里突然来了个检查组,临时让矿宣传队那些人演出慰问。
  花子老五猜得不错,搞演出要报幕,杨祖林脱不开身啊。可害苦了黄娟那小骚货了,瞧她那样,可怜巴巴的,唉,他们还在搞地下活动,没人给他们通个气!
  搞侦察的这几天,花子老五对黄娟她妈老黄嫂越来越仇恨,她简直是个老杂毛老混蛋,有她这样当妈的吗?天天给女儿腾地盘空时间,那个人来之前十来分钟她就走开了,那个人十一点来钟离开,半把个小时后老黄嫂贼头贼脑地踅回家来。
  杨祖林和黄娟勾搭在一起这事,花子老五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他甚至大胆地猜想那母女俩跟这个外地人在干什么特务的勾当。老咀山矿是一个在中国冶金行业里地位举足轻重的大型国营单位,有几千名职工,五十年代初全国各地抽调了很多技术人才,来到滇东北这个荒凉的高寒山区建冶炼厂,而当地既没有现成的水源也没有便利的交通条件,四周围是连绵不断的乌蒙群山,资源匮乏,海拔又高,贫瘠的土地里只种得出洋芋苦荞包谷,山上光秃秃的鲜有大树,最多有点杂草灌木,说是大树都砍了去冶炼铜冶炼银子了。解放后,苏联专家来帮助搞建设,老咀山矿冶炼厂很快上马,很快生产出质量很高的铅、锌、锗产品,它的某种产品还为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爆炸做出了重要贡献,当年老咀山矿受到过国家的特别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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