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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7年第3期

天津论(清乾隆年间)

作者:杨一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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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卫,好地方,
  繁华热闹胜两江。
  河路码头买卖广。
  看风光,人疑是广积银两,
  哪知道内里空虚皆无实在
   项。
  不种田,不筑厂,
  赤手空拳即可把钱想。
  第一是走盐商(1) ,
  走久接地方,
  一派纲总(2)更气象。
  水晶顶,海龙裳,
  大轿玻璃窗儿亮,
  跑如飞蝗,把运司衙门上。
  店役八九个,围随在轿旁,
  黑羔马褂是家常,
  他的来头可想。
  卖的盐,任意铺张,
  赔累了,还须借帑账。
  其次粮字号,买手最吉祥,
  年深也把船来养,
  一年四趟,锦州牛庄(3),荒年一载大沾光,
  一只可赚三只粮。
  钱来得涌,职捐得狂,
  蓝顶朝珠(4)皆可想。
  又次开粮店,洋货杂货行,
  认客投主,有帖应行(5),拿佣(6)也够加一账。
  稳是当铺利久长。
  此外别行,总是本大利广。
  一种风气不可当(挡),
  铺子一荒(7),
  即请光棍(8) 来较账(9) 。
  敬治彩觞,三成五成较妥当,
  分年分月还上。
  至于讲声势,书办(10) 可当,
  经承(11)到了手,诸事任主张,
  不但告状趋跄,
  阖郡人人景仰。
  三年五年报满,
  议叙候选吏目堂。
  再为当衙役,也见重于乡。
  一得班头,
  开贺收银几百两,
  执签执票,气吐眉扬,
  差账烦好朋友来讲。
  不用费周张,
  片时得银多少两。
  又有不作衙门者,
  老君老悦,各霸一方。
  四海九如,各称一党,
  似虎如狼。
  或立斗鸡坑,
  或开鹌鹑场。
  混星子,无二鬼(12),
  也跟着学走创(13)。
  小帽歪,衣襟敞,
  提眉横目,慌里慌张。
  这个说,“你这一回不够板(14),
  过节儿全不讲。”
  那个说,“什么事,
  我全不听你过堂腔。(15)”
  有人犯了他边界,
  聚伙成群来打仗。
  铁尺斧把,竿子鸟枪,
  赶上房,开水砖头往下淌,
  哪顾生死存亡!
  打倒了,抬着去验伤。
  铁锁啷当,
  套在为首的脖子上。
  带到当堂,
  打靴底,碍何妨;
  打板子,说不解痒;
  几百竹条,打不出一声嚷。
  从此把名扬。
  宝局(16)上来送钱,
  各行陋规皆有量。
  打虎扑灶,坐地分赃,
  茶馆酒肆,任意为王。
  窑子小班,请去抵挡?
  这等热闹场,
  即有冤孽秧子(17)来挨上。
  你请我在天兴馆,
  我还席在环佩堂。
  大吃大喝大唱,
  寻一个冷不防。
  设下灌铅骰子场,
  开首小推,后来大搡,
  现钱输光,下欠若干立字样,
  加一八扣以为寻常,
  一月不到即换票一张,
  滚利叠算日久长,
  自然银钱广。
  也捐顶,也讲衣裳,
  也盖高楼瓦房,也把文话讲,
  发财发在秧子身上。
  秧子借他的人物逛,
  到处有观望,
  可以信马由缰。
  大呢袍褂,狐裘煌煌,
  京靴卫帽,得意扬扬。
  说卫话,带京腔,
  狼狈为奸闲游荡。
  跟班俱是俊儿郎,
  这个说:
  “我的鼻烟壶价儿大。”
  那个说:“我的搬指价儿昂。”
  说着来到竹竿巷,
  上林斋内占定上房。
  高声叫跑堂:
  “干鲜果品配八样。
  绍兴酒,开坛尝。”
  有要炒鸡片,有要熘蟹黄,
  有要泡肚烧肠,
  伙计敬菜十几样,
  还嫌寂寞不欢畅。
  把相公(18)宝玉、小红叫来同欢
   畅。
  进门请安坐在旁,
  豁拳大声嚷,
  不住地灌蜜汤,
  渐渐入醉乡。
  吃完了,把账抢,
  到柜上,乱嚷嚷,
  谁赌咒,就写谁的账。
  出门来,满面红光,
  一口槟榔,
  东倒西歪在街上晃。
  又把侯家后上,
  进入双翠堂(19),
  点烟灯,躺在炕。
  女班先唱两个曲,
  后问爷点什么样,
  有点《普救寺》,
  有点《盼才郎》,
  有点《八月十五敬月光》。谁点曲,朝着谁唱,
  眉来眼去弄巧腔,
  叫好不住地嚷,
  钱票费几张。
  听罢曲出房,
  满口唱二簧,
  才入彀,难散场,
  再到烟花柳巷,
  会一会新来的姑娘。
  一人挑一个,
  各自入个房,
  颠鸾倒凤对鸳鸯,
  一夜情意难讲。
  不知不觉东方亮。
  家人来回话,
  柬帖拿几张。
  今日某人开贺,
  明日某庙开光。
  邀局是老祥,
  请会是老广。
  终日无事忙,
  帮嫖看赌随着逛。
  崩骗是寻常,
  花到空囊,
  不得不借阎王账,
  还不上,要遭殃。
  年节下,更难搪。
  要账的,一行一行,
  估衣铺来闹,
  靴帽铺来嚷,
  不干不净,
  破米糟糠,
  装不听见,内里藏。
  哪知账主工夫长,
  自然撞得上。
  揪袍掳带,
  舞马长枪,
  拉着喊冤去告状,
  审一堂,押在班房,
  吩咐变产去还账。
  向热亲友尽冰凉,
  又有谁来探望!
  这是耍人儿的下场,
  原是咎由自取,
  不必代悲伤。
  最可悲的是教书匠,
  命苦作何商?
  既不肯调词架讼,
  又不会说地说房,
  更不能争行夺市把光棍创,
  只好把馆商量(20)。
  大馆六十金,小馆三十两;
  不够吃饭,只可吃糠,
  半饥半饱度时光。
  家有三担粮,
  不作孩儿王。
  如虫进罗网,
  如驴在磨房。
  偶然有点事,
  人说工不长。
  学生不用心,
  就与先生来算账。
  几个铜钱事,
  一年一更章,
  一交冬至把心慌,
  定了馆,
  方才坦坦荡荡。
  如何是长方?
  如何是长方?
  
  注释:
  (1)走盐商:过去须有官方所发引票,去指定引地行销,谓之“行盐”,俗称“走盐商”。
  (2)纲总:盐商公所(商会),旧称盐纲,盐商公会会长称为纲总。
  (3)牛庄:牛庄在秦皇岛,清代晚期为海港港口。
  (4)蓝顶、朝珠:指清代七品以上官吏。
  (5)认客投主,有帖当行:指交易双方各有对象,销售商品有执照(龙票),照章办事。
  (6)拿佣:指收取佣金。多按10%(一成收成)。
  (7)荒:也写作“黄”,指店铺关门停业。
  (8)光棍:也称“混混”,指一般“耍胳臂根儿”的白相人。
  (9)较账:要账,即追索欠账。
  (10)书办:担任文书或师爷一类的人物。
  (11)经承:清代指承办某项公务的个人,虽仅仅为私人经手,但拥有一定权力,天津税关即由私人承包,承办者名“经承”。
  (12)无二鬼,也作“兀二鬼”,指“耍混横”之恶徒。
  (13)走创:天津话中指白相人闯世界的行为。
  (14)够板:板指曲调中之板眼,引申为行为规范、合理。
  (15)过堂腔:指混混在公堂上说的“赖词”(无边际的话)。
  (16)宝局:赌场,赌局。
  (17)秧子:即大头,不谙世事,事事吃亏的人。
  (18)相公:即男妓,宝玉、小红皆为男妓花名。
  (19)双翠堂:妓院名。
  (20)馆商量:过去大家族往往请老师到私宅教学,名“家馆”。每年冬至为期,商定是否聘请。
  
  资料提供者附言:《天津论》为乾隆举人杨一昆作,在天津已成口传心授之歌谣,在文学上有很高价值,曾广泛流传。现从口头及文本上集句而成。
  
  资料提供者:汪健云,编辑,现居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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