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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8年第3期

初上海南岛(1987—1988)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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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谢天谢地,终于有点事干了,不至于流落街头了,那时候没有液化气,烧的都是木材。朱老板要我烧火,灶塘里都是烟,点不着火。我仔细看原来是灶塘盘的不对,应该是炉口这头高才对,炉火才旺,朱老板很高兴地说:“这哥们儿还懂得盘灶,我们找对人了。”
  于是,我在四方酒家干了起来,烧火、洗碗、端盘子、扫地,什么都干,从早上的六点半干到凌晨的一点到两点,只有中午才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左右,没有工资!
  这时候,我才明白了马大胡子的话:工人是属于资本家的,你不给这个资本家干工,就要给那个资本家干工,否则,你就要饿死!!
  
  “小王,我这二十年的失眠症这次一下子就治好了!”
  
  我起早摸黑地在四方酒家干杂工,晚上住在马老板在海军司令部第一招待所包的床上,一间房四张床。来海南岛求职的人越来越多,有一天,四方酒家来了位上海人,赵鑫源,当年上海到东北的知青,在辽宁朝阳区的一所学校任教师,不习惯东北的气候,想调回上海也不可能,所以,这次想趁海南岛建省的机会来海南岛发展。
  赵老师来到酒家,对马老板说:先干着工,工资随便给,不给也行。都是廉价劳动力,马老板高兴得合不拢嘴。于是,赵老师就在这里干了起来。和我的工作时间一样,他几十岁的人怎么吃得消。更廉价的是:赵老师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就住在海军大院的朋友那里,后来才知道,是赵老师来海南岛的路上在车上认识的朋友,看他没地方去,就安排他住家里了。等于赵老师是只管吃,连住也不管。
  每天凌晨,我和赵老师一起结伴回海军大院,有一天晚上,赵老师说顺路看看我住的房间,结果发现房间里只住了我一个人,我就对赵老师说:“反正没人住,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来了,你就住这里算了。”
  赵老师说:“咱没出钱,不好意思啊,我在这里躺三分钟就走,太累了,就躺一下。”说完,鞋都没脱就往床上一躺,已经精疲力尽了。
  “好,我也躺一下再去冲澡。”我说完就往床上躺。
  就这么一躺,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急忙洗把脸,就往四方酒家跑。赵老师还直埋怨我:“你怎么睡这么死,害得我住人家招待所了,这多不好意思。”
  回四方酒家的路上,赵老师高兴地说:“小王啊,我这个失眠都二十年了,一直治不好,想不到在海南岛一下子就治好了。”
  
  2 月4 号文件通知
  
  1988年2月4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做好到海南岛求职人员的劝阻工作,通知说,目前海南岛正处于建省筹备阶段,可安排的人员有限,如确有建设海南之志,可用书信联系。海南将根据建设需要,有计划、有组织地引进所需人才。
  好像是2月3日晚上,三亚市委在市委大院召开了来琼求职大会,明确指出:已经在海南投资3000元以上的就属于投资者了,政府会给予优惠待遇,可以在海南岛呆下去。同时,海南岛要封岛的传言日渐传开。但是,三亚市委的一位秘书在私底下却说:“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想调走都不放啊,我们早就想调到大陆上去了。”岛内的想调走,岛外的想进来。真是个生态大平衡!
  岛外的人并不了解海南岛,国务院办公厅的通知无异于给来海南的求职者火上加油,越不让来,就越来,就越想早点来,想早点占有一席之地!于是,琼州海峡的客轮一天比一天满,各个旅馆和招待所都住满了大陆来的求职者。个别的三亚人发出了三亚大还是北京大的疑问,因为在当时,还有很多的三亚人没去过海口市。个别人的论据是:如果北京比三亚大,那他们还来三亚干什么。
  越来越多的大陆求职者蜂拥海南岛,大街小巷都是从大陆来的人,餐饮交通业和旅馆酒店天天爆满!
  
  “鲨鱼”来了
  
  来海南岛的求职者越来越多,大东海旅游中心的门口一天比一天热闹。这个时间,正是寒假期间,所以,老师来海南考察求职的占了很大的一部分,我曾经问过一对从贵州省过来的中年夫妇,他们说:“我们是偷着来的,和同事说去探亲访友,实际上是暗度(渡)陈仓来了海南。”由于对海南岛不了解,他们带的衣服都是冬天穿的,又不想花钱在这里买,因为家里还有很多的夏季衣服!临走的时候,他们说:“兄弟,坚持吧,我们拖家带口的不方便,不得不回去了。”带着遗憾和恋恋不舍,他们回家了。来的走了,但更多的人又进来了,四方酒家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我一天不知道要洗多少盘子,洗的手一碰到水就钻心的疼!
  有一天,四方酒家来了位开朗活泼的湖北姑娘,是英语老师,叫余莎。来跟马老板求份工作,干什么都行,其实这也是当时大部分求职者不得已的说词。那时候,什么都贵,就是大学生便宜,只要你说给他们口饭吃,振臂一呼,肯定会应者云集!当然,现在大学生也不值钱了,但也不会贬值到1988年初的海南岛那样,因为那是八十年代,在其他地方,大学生可是时代的宠儿:
  
  五十年代工农兵
  六十年代红卫兵
  七十年代老中青
  八十年代大学生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是时代的骄子,但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方,却造就了大学生的急剧贬值。好像余莎是早上来的,下午晚饭前马老板就把我叫到他的床前说:“小王,现在海南岛的形势不大好,有很多人需要帮助,特别是女同志,你看看,是不是到别的地方去发展……”
  从北京出来的马老板政治思想觉悟就是高!“没问题,我现在就走!”说完,我拿起我简单的旅行包,饭也不吃,直接就去司令部第二招待所,既然被解雇,那就不停留,不再沾你马老板的一点光。在四方酒家干了一个多星期,没有一分钱的报酬,想不到就连没有报酬的工作,都被解雇了!
  后来,赵鑫源老师告诉我,余莎的男朋友也来了,要留余莎就必须留她男朋友张道雄,所以你就被解雇了。哈哈哈,我就这样被“鲨鱼”吃掉了,余莎倒过来就是“鲨鱼”么?
  
   “祝你好运!”
  
  第二天下午,我从军港坐船去安由,那里有我在四方酒家时认识的一位山东老乡,已经不记得名字了。原来他说想法给我找份工作的,那时山东人的乡土气息很浓,只要是山东人,都愿意帮助你。等到了安由,他在开会,一直等到快要到最后一班船了,我就往回赶,路上遇到一个从榆林港过来的人,他推着自行车很吃力地上坡,看他那么吃力,我急忙帮他推上坡,他很感激地说声“谢谢”。我问他驮的什么,他说三亚的烟花都卖完了,他就把所有能买的烟花全买了回来。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动:三亚的烟花都没货了,那大东海可能也会需要的,毕竟到了春节了。想道(到)这里,我急忙往回跑,跑到安由买了四大包烟花,回来正好赶上最后一班船!
  回到一所,住在808房间的老阿姨给了我张纸条,她是北京儿童出版社的,来三亚度假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说:“那两个女大学生要回武汉市了,今晚她们请客,大家聚一下。”在当时,从岛外来求职的人虽然互不相识,但都有种兄弟姐妹般的感觉,没有陌生感,只有兄弟姐妹般的亲情。
  在餐厅里,她们五六个人在一起道别,就我一个是小伙子,有点放不开的感觉,我就自己单独坐了,一会儿,一个女大学生端着两杯啤酒走过来说:“这些是那位阿姨送给你的,她祝你好运。”我接过酒杯,低下头,两行热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三十晚上,我在大东海沙滩上跑来跑去的卖烟花,运气还真的不错,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完了,竟然赚了二十四块钱。
  这是我在海南岛的第一个春节!
  
  资料写作者:王骥骏,导游,现居海口。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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