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张闻天与毛泽东的恩恩怨怨

作者:刘明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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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闻天无奈,找总书记邓小乎。邓说:“研究国际问题吧,那是你的本行,你熟悉。”这正合张的心意。
  张闻天又去征求刘少奇的意见。刘说:“国际问题,外交战线,你还是暂时回避的好。还是搞经济吧。”
  张闻天领会所谓“里通外国”的谣喙尚未澄清,刘少奇让他避嫌是出于关心。搞经济他也乐意,就按刘的意见找当时的经委主任李富春。李同张在东北局财经委员会曾一道当过陈云的副手,听张闻天一讲,非常欢迎,说我们这儿正需要你这样懂得经济理论的人,欢迎你来。但过了不久,张闻天接到李的来信,信中表示歉意,流露出经请示未获同意,无可奈何的意思。
  是谁不同意李的信中未说。其实这是无需点破的事情。
  1960年11月,中组部副部长找张闻天谈话,告诉他,中央决定让他到经济研究所当特约研究员。张闻天心里清楚,“特约”研究员并不是让他研究什么,只不过是安排个地方领工资、有个单位过组织生活而已。然而,他并不在意,回来高兴地告诉妻子:“只要有事做,就行。”
  不久,张闻天到经济研究所报到,并把“特约”研究员真的当回事来做。他不因受打击、被排斥而丝毫减轻对党的事业的责任感,依然孜孜不倦地研究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写了许多读书笔记,每写一篇就送到杨尚昆处,再打印出来分送给中央领导同志。1962年2月,毛泽东又收到张闻天的这种成文的“笔记”后,曾给刘少奇、邓小平写了一封短信,说“此人是个动摇分子,累犯错误。他说的是否可信,值得研究。”
  8月,张闻天又向毛泽东转交了一份《关于集市贸易等问题的一些意见》,这是他到江苏、上海、浙江、湖南调查研究两个多月以后写成的。报告提出了进一步开放集市贸易,拓展流通渠道、调整工农业产品比价等政策建议。
  报告送交中央之前,他还郑重地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本来在他提出写调查报告时,刘英心里就犯嘀咕:庐山会议挨了一顿批判,如今才事隔两年,又要提建议,难道还不汲取教训?这时,报告马上就要送上去,她不得不出来劝阻:“是否就不要送了,你的意见人家不会采纳,弄不好又要引祸烧身。”
  张闻天坚持要送上去。他说:“这是影响人民生活的大问题,而且也是反映群众的要求,怎么能够不提;至于听不听是中央的事,我是共产党员,既然看到问题该提建议的还是要提。”
  果然不出刘英的预料。报告送上去不到两个月,八届十中全会就召开了,重点批判“单干风”、“翻案风”、“黑暗风”,并决定对“彭黄张周反党集团”进一步审查。张闻天的这篇报告也变成了新的罪证。接着,1965年经济研究所进行“社教”运动,这篇报告又成为新的批判对象,说它是反映了没落阶级的要求,甚至说是又一次向党进攻,性质之严重超过了庐山会议上的发言。
  1966年6月,“文化大革命”的狂飙席卷全国,张闻天受到软禁与批斗。
  1969年10月,张闻天被逐出“北京”,“发配”到广东的肇庆。
  这时,张闻天已经垂垂老矣,但他的心还是年轻的,思想仍然清晰、敏锐;他从没有间断过对党和国家命运的思考,对社会主义国家治国兴邦规律的探索。他把列宁的一句话写在台历上,作为座右铭:“为了能够分析和考察各个不同的情况,应该在肩膀上长着自己的脑袋。”
  历史的责任感、使命感驱使着他一旦获得写作的自由,便迫不及待地重新开始因“文革”被迫中断的理论研究。
  时间是宝贵的,他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学习;视力只有0.2了,他还是不停地读;握笔的手不住地颤抖,他还是不停地写。
  林彪事件的发生,引起张闻天极大的震动,促使他把经过深思熟虑的观点形诸笔墨。此肘的张闻天,没有恢复组织生活,没有人身自由,可是他仍然乐观而自信,在黑暗中看到光明,在逆境中看到希望,沉下心来,写了将近10万字的理论文章,深刻地总结从“大跃进”到“文化大革命”这一段历史曲折的经验教训,批判种种“左”倾错误观点,探讨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规律。张闻天毫不怀疑自己掌握着真理,他对外甥讲:“书可焚烧,书可禁读,但禁不住写书人的思想的波涛。不是吗,我过去写的读书笔记,被掠夺一空,今天我又重写了一大沓!”
  这批文字,今天称为“肇庆文稿”。文章语言朴实,却处处闪烁着真理的光芒。比如,他在《衡量党的路线政策的最高尺度》一文中说:“党所制定的政治路线和策略,究竟正确与否,究竟有什么优缺点,只有在群众的实践中加以检验。凡是给群众造成损失的路线和策略,就是有错误的或有缺点的;相反凡是给群众取得成就的,就是正确的或有优点的。群众的实践,是衡量党的路线和政策的最高尺度。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尺度。”这确实是一段金石之言,直至1978年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之后,张闻天在1973年提出的“群众的实践”是检验的“最高尺度”的观点才为全党所接受,成为全党的共识。
  张闻天虽多书生意气,但半个世纪的斗争教会了他机警老练。他鄙视阿谀奉承,憎恶玩弄权术,但绝不鲁莽行事。他知道这些文稿万万不能再往上送了,而且连让外人知道也不行。于是请外甥、妻子帮他抄写,一式三份,用塑料袋装好,分别收藏起来。他希望:“也许有一天我能在哪次会上谈谈,不然,就让它们藏之名山,传之后人吧。”
  
  “历史最公正,是非、忠奸,这一切,历史终将证明,终将作出判断”
  
  “九一三”事件以后,周恩来主持中央日常工作,使各方面工作有了转机,张闻天也感到有了希望。1972年4月2日,他给“毛主席、周总理并党中央”写了一封信,言词甚为恳切。他请求“早日在政治上和组织上解决我的问题”,“回到北京去,在党的领导下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张还诉说了“遣送”肇庆两年半以来过着“非常孤寂和闭塞的生活”,“精神上感到苦闷”。两个月后,张闻天被告之,中央决定自今年5月起恢复张闻天、刘英的工资待遇。张闻天得到一点宽慰,但又因没有做工作却领工资而深感不安。
  1973年3月,邓小平复出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张闻天又一次看到了希望。9月,张闻天同刘英联名写信给毛泽东与党中央,重复以前的多次请求,希望早日回京,恢复组织生活,做点工作。毛泽东读后发话:可以让张闻天与刘英就地参加党的生活和工作。这个批示不知在哪个环节卡住了,直到1974年2月,在周恩来亲自督办下,才得到落实。张闻天与刘英恢复组织生活,允许在肇庆市委领导下做些调查研究的工作,允许阅读发至县团级的中央文件。
  1974年7月下旬,刘英获准赴京探亲。在北京,她看望了王震。王震非常关心张闻天,劝刘英鼓励张再给毛泽东打报告。经过一番商量和考虑,张闻天写信给毛泽东。这次他没有再提平反的问题,仅仅提出“希望回到北京生活和养病”,“能有机会到各地参观学习”,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要求了”。信经王震转呈,于10月底送达毛泽东的案头。毛阅后,让身边的人员签批:“到北京住,恐不合适,可另换一地方居住。”
  后来,张闻天接到通知:同意迁居无锡。1975年8月 23日,张闻天一家离开了幽居6年的流放地肇庆,前往无锡,并在那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1976年7月1日,张闻天心脏病猝发,一倒下就再没有醒来。他没能看到粉碎“四人帮”,没能等到平反昭雪,就含冤离开了人世。
  两个月后,毛泽东去世。
  张闻天生前坚信:“历史最公正,是非、忠奸,这一切,历史终将证明,终将作出判断。”
  1979年8月25日,党中央在北京召开大会,隆重追悼张闻天。陈云主持追悼会,邓小平致悼词,充分肯定张闻天“是革命的一生,是忠于党,忠于人民的一生”,并庄严宜布:“决定为他平反和恢复名誉”。悼词号召向张闻天学习:
  学习他服从真理,诚恳修正错误,勇于自我批评,善于吸取历史经验的优良品质;学习他作风正派,顾全大局,以党的利益为重,不突出个人,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坚强党性;学习他谦虚谨慎,艰苦朴素,平易近人,处事民主,善于团结干部的优良作风;学习他终身好学,不断求知,重视调查研究,坚持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学习他胸怀坦白,光明磊落,爱憎分明,敢于斗争的革命精神。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60周,年的纪念大会上,胡耀邦在报告中,将张闻天的名字列入同毛泽东等同志一起为中国革命的胜利、为毛泽东思想的形成和发展做出重要贡献的党的杰出领导人的行列。
  巨星在历史的天幕上重新升起,经过时间的磨砺,更加耀眼夺目。
  
  责任编辑 谢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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