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方志敏狱中文稿的传送及出版

作者:陈家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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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敏烈士已牺牲70周年了。他在狱中以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毅力和巧妙的斗争艺术所写下的《可爱的中国》等十几万字的著作,已成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感动了好几代人。可是,他的那些著作是由谁、怎样从黑狱中传出来,又怎样辗转送到党组织机关并得以出版呢?对此,目前见诸报刊的一些说法相互矛盾,讹误颇多。
  笔者在方志敏烈士的家乡江西省弋阳县从事史志编研工作20余年,现已退休,但仍关注有关方志敏的宣传和研究。据我所知,关于方志敏“狱中文稿传送”这一问题,其实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有多种说法,并在报刊上展开了争论。后随着各地党史、档案工作者及相关的学者继续深入调查和交流讨论,意见逐步趋向一致,至1985年10月《方志敏文集》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后,各种纷争才告一段落。
  令人遗憾的是,近年不少报刊又出现了一些不大负责任的“纪实性的作品”,片面地抓住某些当事人很有局限的一点回忆史料,不作任何分析,就将方志敏的狱中文稿,尤其是《可爱的中国》“传送经过”敷衍成篇。这些失实文章有的还被转载。如果再向前追溯,由于解放初冯雪峰的误记,后导致唐弢、胡风、吴奚如等鲁迅研究学者多次重复“鲁迅为方志敏转送《可爱的中国》等狱中文稿”这一误传,其错误影响一度甚广。尤其是唐弢的《同志的信任》一文曾选入中学教材,影响更大。时至今日,再不能让讹误蔓延。因此,我根据自己多年来所掌握的相关史实资料,谈谈自己的看法。
  
  文稿多次从狱中送出
  
  方志敏的狱中文稿,究竟是如何从南昌狱中传送到上海来的?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复杂,因为前前后后涉及的人较多,而且有些当事人的回忆在事件的具体时间、地点和经过有些差异,所以就出现多种说法。
  其实要考证这个问题也并不很难。要把“谁为方志敏传送狱中文稿”弄清楚,首先应该从事情的源头作一些仔细的了解和分析。即,方志敏在狱中能接触到那些人?谁具备为其传送文稿的条件?
  身陷囹圄的方志敏所能接触到的人,当然只能是狱中的囚友和管理人员及狱卒狱差。那么,其中谁是被他争取过来而又愿意冒风险去干“传送文稿”这件事呢?笔者认为,有可能为之的应该是这3个人:与方志敏同住“优待号”的囚友胡逸民、军法处看守所代理所长凌凤梧、军法处上士文书高家峻。
  胡逸民,此人早年追随孙中山参加过同盟会。后来历任江西省高等法院院长、国民党清党委员会主席、中央军人监狱狱长等要职。因国民党内部倾轧而被蒋介石打入监狱。起初他是作为“说客”来接触方志敏的,但后来反被方说服了,转变态度同情革命。其妻向影心跟随来到南昌侍奉胡,可以经常出入牢房。
  凌凤梧,浙江金华人,生于1898年。早年毕业于上海文森氏英语专科学校,后又进上海法政大学攻读,毕业后曾一度在浙江省桐庐县任“书记官”(负责记录缮写之类)。1934年经人介绍,来到南昌在江西绥靖公署军法处,开始仍做“书记”工作,后一度调任看守所代理所长。凌同情革命,能善待狱中政治犯。他与方志敏多次接触,耳闻目睹了一位真正的共产党人优秀的思想品质和感人的气节情操,为之倾倒。凌为减轻方志敏的痛苦,曾在请示军法处“未获准”的情况下,仍做主将方志敏脚上的重镣改换为轻的,并曾暗中支持过方志敏越狱(未果)。由于凌尽其所能,多次暗中庇护方志敏,以至于在方志敏被秘密杀害后,他曾因有“通共嫌疑”而遭致拘押收审。另外,即使与凌凤梧关系不甚好的胡逸民也在其回忆录中如是说:“前任所长调走了,新来的所长是个好好先生,很好说话。我想怎样,他都答应。他允许我夜里也可以到方志敏囚室自由谈话,不加干涉。”
  第三个人高家峻,又名高易鹏,曾化名毛锦生,浙江绍兴人。当时是个未婚青年,家居杭州。他学校毕业后曾在杭州当过店员,后为找生活出路,经人介绍赴南昌参加军法处招聘缮写员的考试,被录取为上士文书。凌、高二人同在军法处,相处甚好。高亦有机会经常接触方志敏,听方“讲故事”,热血青年被感化也是很自然的。高早就常为失去自由的方志敏做些递送报纸、买烧饼之类的琐事。
  以上3人都有直接参与为方志敏传送狱中文稿的可能。但从目前所发现的史料看来,胡逸民和高家峻二人各有一次直接“传送文稿”的行动。另外,高通过其女友程全昭,胡通过其妻向影心又各有一次“传送文稿”的行动。至于凌凤梧,由于种种原因虽未能直接“传送文稿”,但他参与策划并配合了高、程这一对恋人“传送文稿”的行动。至于方志敏在重托高、程的同时,又重托于胡,高、程、凌3人浑然不知,同样胡也不知道方志敏除重托与己外,还重托了别人。很显然,方志敏为保密起见,分别掌握和利用这两条单线。由此也可见,方志敏决心与中央取得联系之用心良苦。
  以上所说4次“传送文稿”的具体情况为:第一次是高家峻通过其女友程全昭传送的;第二次是高家峻亲自传送的;第三次胡逸民委托其妻子向影心传送的;第四次是胡逸民亲自传送的。
  仅有两次成功地送到上海
  这4次传送文稿真正达到目的、被党组织收存而且有据可查的只有两次。一是高通过女友程全昭于1935年7月上旬送至上海的,二是胡逸民于1936年11月亲自传送的。
  关于程全昭第一次将方志敏的狱中文稿成功地从南昌送到上海,几乎所有当事人都有证语。
  请看当事人的自述(程全昭1978年1月22日):“当时我在杭州一所小学教书,1935年暑假,他(高家峻)要我去南昌。到南昌后,他叫我把方志敏的几封信带到上海,其中一封是给鲁迅的。”程还说,她把方志敏给宋庆龄、鲁迅等人的信送出去的当天晚上,“一个身穿旗袍、脚穿高跟鞋的很时髦的女人来找我,说她是从宋庆龄处来的,她对我说,上海很不安全,要我马上离开上海。第二天我就到了杭州。”
  1977年8月25日,高家峻给军事博物馆负责人的信可以说是证词之二。高亲笔信中提到,“方志敏烈士生前,在狱中所写的《清贫》和《可爱的中国》文稿是在1935年7月初,南昌大水(指洪涝)后的第五天,由我从狱中携出,交给程全昭(当时方给程取化名为李贞)转送到上海,在宝隆医院前面交许广平同志收的。”由于高、程这一对往昔的情人,一别就是20年,直到1955年才偶然在杭州相遇(此时程早已与他人组建家庭,膝下子女成群),相互谈起往日之事;后又过20多年才有追忆,自然会有笔误或误记,如将胡子婴误记为许广平。至于文稿篇名记错更不足为怪,一是因为他只清楚地记得方的主要的(或影响大的)文稿篇名;二是他根本不知道除程全昭传送文稿外,还有他人也受方重托送文稿并同样获得成功。另外,还有些细节也有出入,这也是好理解的。
  证三,《金华县文史资料》第4辑(1991年12月)刊载了根据凌凤梧生前口述和遗文所整理的资料。据载:高家峻约程全昭到南昌,“凌引她见方(志敏)晤谈后,方就让高将一包文稿和密信交给了她,并为她改名李贞,还给了她20块钱路费”;“程全昭离开南昌后,久无音信,方很焦急,高(家峻)文书自告奋勇,为方送信并探听文稿下落。他到军法处告诉凌,并说‘我准备借口处理家事向看守所请长假,这次出去不回来了’。凌嘱咐他行动要仔细谨慎。高在请准假后,于9月30日取道九江去上海,随带方志敏交给他的给宋庆龄、鲁迅、茅盾和李公朴的四封密信。高一去后,也杳无音信”。直到解放后,凌“才知李贞不负所托”,将烈士的信件和文稿送到可靠人手中;也知道了“高自己所带的4封信,将给李公朴的信送去后‘发现有人跟踪,即匆忙返回杭州,另3封信未送到,后来销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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