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京剧“四大须生”的绝唱与归宿

作者:王德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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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有不测风云,《海瑞罢官》公演不到10场,就被禁演了,观众如堕五里雾中。后来才明白了内情。原来江青早盯上了这出戏,她要以戏整人。1962年3月上旬,她调看了《海瑞罢官》的两场演出,责令不准再演,诬称此剧借古讽今,影射现实。理由是:一、剧中唱词有“冤案重重要平反”,是暗指社会主义冤案重重,攻击无产阶级专政;二、海瑞退田到户,说“退田才能使民安”,是歌颂“三自一包”(即文革中大加挞伐的发展自由市场、扩大自留地、自负盈亏和包产到户),反对社会主义合作化。江青据此诬称该剧是“大毒草”,于是,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秘密炮制了《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奇文,在1965年11月10日的上海《文汇报》上发表,不久各报刊纷纷转载,揭开了10年文革的“序幕”,给与《海瑞罢官》有关人员带来灾难。
  吴晗被关进监狱,遭受百般摧残,其夫人袁震也被送去“劳改”,她二人分别于1969年3月18日和10月10日先后悲惨死去,吴晗时年60岁。吴的女儿小彦由此精神失常,被抓入狱,于1976年9月23日含冤死去。吴晗一家4口人被迫致死3口,唯儿子吴彰是个幸存者。因《海瑞罢官》一剧,受株连者众。导演王雁,经过10年的批斗,虽然死里逃生,侥幸活下来,但已是伤病累累,苦不堪言。曾经为这出戏说过几句公道话的,也招来了灾难。北京出版社因为出版了吴晗的《海瑞罢官》、邓拓的《燕山夜话》、廖沫沙的《分阴集》,被诬为“三家村”的黑店,出版社被砸烂,多数人被批斗,全社人员被下放劳动;就连在语文课上讲过有关海瑞课文的广大中学教师,也不能幸免,惨遭批斗……
  作为《海瑞罢官》的主演马连良,自然更会首当其冲,受到令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早于1966年12月含冤致死,时年仅65岁。
  其实,舞台上的“海瑞戏”并不是什么新题材,表现海瑞的《大红袍》,自清代即有演出,50年代它还成为马连良的代表剧目之一。早于《海瑞罢官》的还有《海瑞上疏》等,许多剧种也有演出。这两出戏,笔者在文革前都曾看过。对马连良主演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开始演出时笔者未看过,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闭幕不久的1979年春节,笔者曾在北京观看了由赵世璞、王树芳主演的复排版。平心而论,作为京剧剧目,此剧的剧情结构、矛盾冲突、人物安排,乃至唱词,都没有什么独到之处,类似这种表现“平冤狱”的剧目,京剧传统戏中多多,只因为“四人帮”给《海瑞罢官》强加了种种罪名,才有了这样的后果。所幸的是,马连良之女马小曼,作为一位著名的京剧演员,至今活跃在舞台上。
  
  谭富英:“谭门”第四代承上启下,一出《大登殿》成为梨园绝响
  
  谭富英(1906—1977)是谭门“京剧世家”中承上启下的一位大家。京剧讲“家传”,传两代三代的不乏其“家”,但像谭门从清代传至今天已届7代,且代代颇具声名,尚不多见。这7代是:谭志道——谭鑫培——谭小培——谭富英——谭元寿——谭孝曾——谭正岩。这7代人,除谭志道工老旦外,后6代均工文武老生。7代人中,现在的观众最熟悉的是谭元寿,因他饰演了“样板戏”《沙家浜》中的郭建光。其实,最著名的是谭鑫培(他有“伶界大王”之誉,1905年曾拍了我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且是清廷的“内廷供奉”)和谭富英(他是“四大须生”之一)。
  
  谭富英自幼学戏,11岁时又进富连成科班,坐科6年,打下了十分坚实的艺术功底。22岁时他搭梅兰芳剧团赴广州、香港出,后到天津唱头牌。自津返平后,加盟尚小云的重庆社。继之又到上海,先后与雪艳琴、程砚秋、梅兰芳合作。此间,他演出了大量“谭派”剧目,如《南阳关》、《捉放曹》、《碰碑》、《秦琼卖马》、《四郎探母》、《洪羊洞》、《群英会》,形成了朴实、洗练、明快、自然的艺术风格。在上海天蟾舞台,他与雪艳琴合作演出后,1935年还合拍了电影《四郎探母》,成为我国第一部有完整情节的京剧电影片。
  经过多年的搭班演出,谭富英从舞台经验和个人声誉都取得了很大收获。于是,1935年他开始组织自己的班社,社名“扶春”。1941年,他又重新启用祖父谭鑫培的社名“同庆”,“同庆社”一直存在到新中国成立前夕。新中国成立后,谭富英的班社与裘盛戎的班社合组为“太平剧社”,1952年转为北京京剧二团,1956年改为北京京剧团,初为民营公助,后来马连良、张君秋、赵燕侠等陆续加入,北京京剧团成为国家的大剧院。
  作为京剧“四大须生”之一的谭富英,演艺史上有许多高峰,成为他一生的闪光点:他与裘盛戎合演的《将相和》,在1952年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上获奖,影响深远,迄今演出《将相和》者,大都宗谭、裘;1954年在根据川剧《柴市节》改编的《正气歌》中扮演民族英雄文天祥,誉满剧坛。梅兰芳观此剧后说:“富英的文天祥真正做到临危不惧,从容就义,这跟他的高尚品德的素质有密切关系。诚于中,形于外,不是偶然的。我觉得京剧界有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演员值得骄傲。”他在北京京剧团时期与张君秋、裘盛戎合演的《大·探·二》,堪称一时绝唱。毛泽东非常喜欢谭富英的戏,谭、张、裘璧合的《大保国》,多次在中南海春藕斋为毛泽东等中央领导演出。谭富英堪称“德艺双馨”,不仅戏演得好,同时赋性忠厚,时人谓“如此高格,能有几人?”
  谭富英最后一次公开演出,也是演的《大保国》。1961年秋天,他查出患有心血管疾病,病情稍有缓解,便携《大保国》参加了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的演出。为防万一,演出时还请心血管病专家黄宛教授亲率护士,带着心电图仪器及急救药品在后台“保驾护航”。这也是谭、张、裘黄金搭档的最后一次公演。一年后的1962年8月,为纪念梅兰芳先生逝世一周年,他与梅葆玖合作演出《大登殿》,成为绝唱,从此息影舞台。
  晚年的谭富英重病缠身,无缘再登台。但即使躺卧病榻时,还为常来探望他的后辈们吟唱《秦琼卖马》的唱腔:“我本是顶天立地英雄汉,好汉无钱到处难。无奈何出店门我卖……我卖……我卖锏。”
  10年文革,谭富英是在病榻上度过的。粉碎“四人帮”之后的第二年(1977年)病逝于北京。
  
  杨宝森:一代宗师英年早逝,《武家坡》一曲绝唱留下宝贵遗产
  
  
  作为“四大须生”之一的杨宝森(1909—1958),在一般观众中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似乎不如马、谭、奚大。这主要原因在于他的艺术生命较短,享年仅49岁,过世早,且中年因病即退出舞台。其实,“杨派”艺术在当年也是盛极一时的,但在众多的观众中,享誉盛名仿佛是在他去世之后。
  杨宝森也是出身梨园世家。其曾祖父杨贵庆工刀马旦;祖父杨朵仙是清末与谭鑫培同时代的名伶,为“四喜班”的著名花旦;杨朵仙的长子杨孝亭亦工花旦,次子杨孝方长于武生兼工铜锤花脸。杨宝林系杨孝方之长子,秀丽拔俗,温文尔雅,谦逊好学。他自幼喜爱京剧老生行当,10岁时便带艺搭班,长期在俞振庭的斌庆社求艺并演出。
  杨宝森大器早成,童年时嗓音明亮,十二三岁时专工“余(叔岩)派”,16岁时主演《打渔杀家》,并在《上天台》中饰刘秀,《断密涧》中饰王伯党,少年时即饮誉剧坛,有“小神童”之誉。此间,他主演的《捉放曹》、《击鼓骂曹》、《洪羊洞》、《失空斩》、《秦琼卖马》、《碰碑》等,稳健含蓄,韵味醇厚,体现出“余派”那种刚柔相济、曲中有直、圆而不滑、平中见奇的艺术特色,遂有“小余叔岩”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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