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关于袁世凯的一些忆述

作者:彰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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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克桓谈其父袁世凯
  
  我那已是耄耋之年的老父亲,记忆力明显衰退;我儿子在北京理工大学读书,告诉他多少遍,再问,他总是说“我孙子在北京大学”。然而他奶奶——也就是我曾祖奶奶——给他讲的往事他却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我记得最清的一句话是,“袁世凯对咱们老彰家有恩。”
  我奶奶的父亲关祥凯,姨父刘梦赓,与袁世凯的六子袁克桓一起就读天津新学院。关、刘岁数与袁世凯次子袁克文相当,袁克桓当时仅有10岁,便称关、刘为大哥、二哥,3个人很要好,放假常步行去上蒲口玩儿,沿着永定河溜达。河滩极大,平展展地伸向天边。河滩的边缘处,漫布着草丛和灌木丛,长得野气蓬勃。细流在一漩一漩的软沙地上被分割,合并变粗后顺势而下。克桓累了,关、张二人便倒换着背他。许多关于袁府的家事,是这个时候从袁克桓口中说出的。
  袁克桓讲他母亲杨氏,天津杨柳青人,家里除有土地,还有一货栈,山东、北京、天津都有分号,主要经营瓷器,帽筒、掸瓶、鱼缸、餐具什么的。袁世凯做山东巡抚时,杨氏随父经营济南分店。杨氏的纤纤玉手,雅致的“三寸金莲”,梦一般勾动了袁世凯的目光和心绪。杨氏听过法国传教士乡村传教,记忆好,嘴巧心细,既能周旋,又能果断,还精于账目,深得袁世凯欢心。袁将管家大权交给她,家中的日常生活,该吃什么该穿什么,都由杨氏一手经营。
  克桓的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是朝鲜人。1880年,朝鲜作为中国藩属,国王李熙与日本缔结了《日朝江华条约》,对日本示好,开辟元山津与仁川口岸与日通商,此举触动了以保守著称的民族工业者代表的大院君。大院君认为日本廉价商品抢占了他们的市场,极为不满。1882年朝鲜大旱,兵饷缺乏,大院君及党人煽动军士哗变,闯进王宫诛杀勾结日本的大臣和外交官,冲入日本使馆戕杀日本驻朝官员。被围困软禁的国王密报清廷,慈禧太后下令直隶总督张树声处理,张派提督吴长庆率清军6个营入朝。吴长庆是袁世凯父亲袁保庆的拜把兄弟,收留袁世凯任营帮办,随同开赶朝鲜。船抵朝鲜南洋港,吴长庆命先锋营登陆,营官见士兵不懂水性,个个东倒西歪,叫不起,行不动,请求稍缓。吴长庆大怒,以贻误军机重打营官20军棍,将其撤职;复派袁世凯代理。袁奉令后立命伙头委(炊事班)登岸围灶,大喊“午饭挪至岸上,一外委(班)一只烤全羊”。仅一个时辰,士兵一切就绪,吴长庆对袁大加赞赏。
  清军入朝后误以铜为金,抢掠百姓,更有甚者夜宿农家,吴长庆极为担忧。袁世凯自报奋勇,担当整顿军纪的任务。吴长庆授以全权,并予以可处极刑的令箭。袁认为全处置必乱,抓最“牛”的开刀即可。吴长庆嫡系协营官带几个人强住民宅、强奸民女,老板娘、媳妇、姑娘一个不落,民愤极大。袁命亲兵将其生擒,录完口供后处斩。吴长庆闻讯后亲临袁营,袁世凯知道是来讲情,借出恭,命亲兵立即执行,没等吴提督张口,几颗人头献上。吴见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看了口供后连声道:“好、好、好。”从此军纪大振。袁又率兵围剿扰乱百姓的山贼,要求买东西按价付钱,受到百姓拥护。袁世凯的口头禅是“别让他们小看咱们大清”。
  袁世凯认为在朝鲜平叛,易激起民族情绪,便打出“为治倭寇而来”的旗号,并备厚礼拜访大院君。大院君在宫内设宴,吴提督、袁世凯等军门胡吃海喝,无拘无束,大院君很轻松。第二天,大院君率卫兵到汉城南门外清军驻地答拜,袁世凯下令将卫队与大院君分别接待,把大院君捕获,押往停在马山浦的清军兵舰,由丁汝昌解往天津大本营。将国王及闵妃集团扶上王位,巧解汉城兵变。吴长庆应国王请求,围攻兵变的士兵和起义贫民。袁世凯身先士卒,率领清军于大同江畔全歼叛军。袁世凯不但得到吴长庆信任,也为朝鲜国王看重。朝鲜国王单独接见袁世凯,请他训练朝鲜新军,并将王妃表亲金氏赐给袁世凯。袁世凯将清军与朝鲜新军混合编队,请日本教官按洋操典,不仅为朝鲜国王训练了卫队,也为将来自己小站练兵打下基础。金氏嫁过来陪嫁两名使女,袁世凯一见都十四五岁粉面桃花的美人,便全部收为姨太太。袁世凯人、财、官三得,清政府“以同知分发省分,前先补用,并赏戴花翎”的奖赏。李鸿章上折称“环顾宇内,人才无出袁世凯右者”;又折“胆略兼优,能知大体”,“足智多谋,遇事冀可挽回匡正”。
  
  金氏圆圆的脸蛋,单凤眼,乌黑的亮发,身材窈窕、白里透红,光彩照人,如旭日初升,但天足为袁世凯所忌。袁世凯令同抵朝鲜的大姨娘沈氏调教朝鲜姑娘。沈氏是1882年袁世凯22岁时在上海娶进的。1876年袁世凯乡试落马,灰头土脸回到北京,时任刑部左侍郎的三叔袁保恒及任内阁中书的四叔袁保龄的身边,两人鼓励他一边读书,一边帮办一些官场琐事,如代写折子、接待来访出没官场。叔叔对他耳提面命,勤加训教,向他传授官场的诀窍要领。
  1878年袁保恒奉旨到赤地千里的河南帮办赈务,携袁世凯到信阳、漯河、太康,积劳成疾吐血死于开封任上。袁世凯觉得失去了靠山,办理完叔叔的后事郁郁寡欢,游游荡荡,从开封到项城,从南京到上海。孤身一人的袁世凯很寂寞,于是就去逛妓院。袁常光顾闸北老北门沉香阁,妓女大多是顺江而下的秦淮、苏州人氏。一次袁世凯刚登门,恰逢一妓女出局回院,喝醉了,袁抢上一步扶住跟着进了房。因出局很疲惫,袁挺知趣地守了一夜。第二天该妓请袁世凯晚上光临,当晚备下酒菜款待。袁世凯谈了自己的身世;该妓姓沈,观袁世凯模样上相,谈吐不俗,又会疼人,便托以终身,做起“独杆子生意”。她不愿看到袁混迹花街柳巷,就时常劝说他及早离开上海,另谋出路,并且表示可以资助他盘缠,一晃月余,袁世凯终于醒悟。行前,沈氏备酒送行,两人指天发誓,不弃不离。袁世凯走后,沈氏自己出钱赎身,搬出妓院,轻行简出,一心一意等待。袁世凯投奔济南淮军吴长庆门下,出师朝鲜;被任营官后立即接沈氏来朝,把他当太太看待,不仅让她管家,还把带到朝鲜的长子袁克定交给他抚养。
  3位朝鲜姑娘进门后,沈氏虽很恼火,无奈袁世凯以“两国关系,不好拒绝”为由,沈氏也认为此举对袁世凯在朝谋大业有益,只好服从大局,按袁授意管教她们,从卫生习惯、持寝技巧到中原礼数。有时沈氏醋意上来,乘袁去阅兵,对她们非打即骂,甚至罚她们跪砖头。她们3人说话总有一句口头语“斯密达”,沈氏听成“死妮子”,恰沈氏在妓院称号为“妮子”。沈氏自认为是3人的主子,曾令丫环将金氏绑在桌子腿上毒打,将老鸨子在妓院管教妓女的方法用到金氏身上,金氏左脚受内伤,拖累终生,到死还不能伸直。1890年金氏在汉城生下袁克文,袁世凯令沈氏扶养,金氏的处境才好转。
  我奶奶的父亲关祥凯和姨父刘梦赓说,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时,我们去过袁府几回,大多是五姨娘接待。一次碰巧,袁世凯到五姨太房里,看见我们几个青年人,很高兴,问我们学什么。克桓一一回禀介绍。袁世凯脑门亮光光,双眼皮忽闪闪地望着我们,长过嘴角的胡须未言先翘:“学洋玩艺儿应上新学,要不怎么‘日他们先人’!”说完哈哈大笑。
  那时新学的学生都很钦佩袁世凯袁大人,每年他都捐钱办学。1905年时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联合湖广总督张之洞、两广总督岑春煊、两江总督周馥等会衔奏请立停科举,推广学校,得到批准。清政府谕令从1906年起,停止所有乡试、会试和各省岁试,废除了延续1000多年的科举制度,为新式学校的发展扫除了障碍。直隶省设立学校司、劝学所,大力倡办新式学堂,小学堂、中学堂如雨后春笋;还有北洋工学堂(河北工业大学前身)、高等农学堂(河北农业大学前身)、北洋邮政学堂等。到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直隶省有各类学校8200余所,学生16万人,居全国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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