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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与黄州东坡赤壁
作者：冯世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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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步入大门，环顾鳞次栉比的赤壁建筑，问汪：“这些亭台楼阁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汪答：“赤壁的建筑始建于宋代，以后屡建屡毁，最后一次是咸丰三年太平军烧毁的。同治七年(1868年)，黄冈官绅刘维桢捐资重建。民国9年、14年，萧耀南捐资，委托鄙人督工维修和扩建，才有今日之规模。”蒋说：“萧耀南与曹锟、吴佩孚是军官学校的同学，当了两湖巡阅使兼长江上游总司令。京汉铁路工人罢工闹事，他处事果断，可惜50才出头就被手下的师长陈嘉谟毒死，要是不死，还是个有用之才。”
汪燊与萧耀南是同乡挚交，见蒋介石对萧耀南看法不错，便把蒋先带到碑阁，对蒋说：“光绪年间，黄冈知县杨寿昌、教谕杨守敬选择苏轼书帖之优者，刻于石，嵌于‘景苏园’。后石碑流落民间，萧耀南花重金购买，捐资修建碑阁，嵌于四壁，供游人观瞻。”蒋说：“萧耀南善书法，小时候以卖字为生。正因为会写字，改变了他的命运，发迹后不忘保护古迹，很难得。”
蒋介石经挹爽楼来到于公祠，祠内正中有一尊高大威严的塑像，便问：“苏东坡怎么穿清朝的官服。戴清朝的花翎？”汪答：“这是于成龙，不是苏东坡，这座庙是于公祠。”“于公祠怎么修在赤壁？” “赤壁的建筑在明朝末年被张献忠农民军烧毁，康熙年间，于成龙当黄州知府，主持重修东坡赤壁，后升迁直隶巡抚、两江总督，一生为官清廉，勤政为民，康熙皇帝称他是天下第一廉吏，下旨在他做过官的地方都要建祠祭祀。因他在黄州当过官，又重修赤壁，故选择赤壁建于公祠。”蒋介石准备发问，祠内僧人将磬又一次敲响，程汝怀连忙示意卫士将沉甸甸的一袋银元投入功德箱。蒋介石见此，对程汝怀说：“考虑得挺周到嘛。”程说：“委员长光临，留了美名啊！”
蒋介石步出于公祠，沿着台阶下到二赋堂，读完镶嵌在堂内的《前赤壁赋》，对陪同人员说：“苏老先生的《赤壁赋》没有按照汉赋的体例来写，而是运用丰富的想象和夸张手法抒发情怀，开创了前人所未有的豪放风格，文辞优美，引人入胜，难怪王“炎”赞叹：‘东坡居士妙言语，赋到此翁无古人。’”蒋接着问汪燊：“有没有介绍东坡赤壁的书呀？”汪答：“自宋至清，文人雅士编过《赤壁志》、《赤壁集》、《赤壁纪略》、《苏公寓黄集》、《苏子瞻风雪贬黄州》、《苏子瞻醉写赤壁赋》等著作，都没能流传下来，鄙人现已整理好《东坡赤壁集》，准备付梓，想请委员长题个书名。”蒋介石答应了汪燊的要求。
汪燊随即捧出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蒋介石便在二赋堂即兴挥毫，先用篆书题写书名“东坡赤壁集。蒋中正题，民国二十一年秋月”。蒋介石的篆书笔力劲秀，很有功底，陪同的文武官员和士绅无不为之喝彩。在一片赞誉声中，蒋介石喜形于色，十分得意。汪燊还不满足，又不好再开口，便向身边的何成浚说：“何主席，委员长的书法造诣很高，请他再题个词吧！”何成浚见蒋介石兴犹未尽，汪燊又在他的手下当过县长，连忙对蒋介石说：“委员长是一国之主，难得到赤壁一游，请再留幅墨宝吧！”蒋介石说：“何主席开了口，就再写几个字吧。”他看了看屏上的《前赤壁赋》，低头想了想，继续用篆书题写：“文章千古，壁垒一新。民国二十一年秋月，蒋中正。”题写完了，蒋介石盖上“中正之印”。在场人员热烈鼓掌，恭维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签发布告保护东坡赤壁
蒋介石在二赋堂中有说有笑，心情愉快，出来的时候却意外遇到尴尬，挫了游览兴趣。为表明他重视爱护古迹，他不得不采取措施挽回影响。
蒋介石步出二赋堂时，意欲继续游览，不料一股臊味随风扑鼻而来，他紧皱眉头，站在门口问程汝怀：“怎么这里如此臊臭？”程汝怀面有难色，急忙解释：“于公祠、晏公庙的僧人只顾烧香念经，赤壁亭台楼阁没有专人管理，游人随地拉撒，不讲卫生，故此臊臭。”
赤壁的僧人对军队多年占据二赋堂、碑阁、挹爽楼、喜雨亭十分不满，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晏公庙的一个僧人听了程汝怀这番话，也顾不了那么多，当着蒋介石的面将真实情况和盘托出：“赤壁向来由我们出家人管理，于公祠、晏公庙的香火钱和马场、鸡窝湖附近的田产，是黄州士绅捐出专门维修赤壁的费用。从民国19年到现在，国军占据东坡赤壁已近3年，烧毁了苏文忠公祠，损坏了花草树木，滥刻滥画，滥倒滥拉，大煞赤壁风景。委员长到黄州，国军昨天才搬出，我们一起精心打扫，因天气炎热，臊味难除。”蒋介石听后，连声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程汝怀说：“这次剿共的国军数量多，占据民房多有反感，不得不占据东坡赤壁和黄州城内的公共设施。我的保安部队只维持地方治安，国军占据赤壁无权干预。东坡赤壁是中外闻名的名胜古迹，许多游人慕名而来，国军占据后，游人不能近前，各界人等均有怨言。要想东坡赤壁不再被军警占用，须得委员长下道手令。”陪同的黄冈士绅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发泄对军队占据赤壁的牢骚。
蒋介石闻此，神情严肃，转身问站在身后的何成浚：“进驻这里的是谁的部队？”何成浚答：“三十三师葛云龙部。”蒋介石拍了拍站在身旁的程汝怀说：“你管不了的事我来管，以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的名义专门颁发保护东坡赤壁的布告，不准任何军警占据东坡赤壁。你满意吗？”程汝怀说：“多谢委员长。”
“围剿”共军的国军占据东坡赤壁引起地方官绅和民众的不满，大败蒋介石的游览雅兴，顿时备觉身心疲惫，酹江亭、睡仙亭、放龟亭等景致没有看就离开了东坡赤壁。陶继贤再三挽留蒋介石午餐后离去，遭到拒绝。程汝怀见蒋介石去意已决，便安排滑杆将蒋介石、何成浚、钱大钧送至江边码头，自己和他们一起乘军舰前往武汉总司令部。
蒋介石到达武汉，前方战斗异常激烈，他关注前方战事，把签发布告保护东坡赤壁的承诺忘在九霄云外。程汝怀在武汉汇报军情后见没有人提颁发布告保护东坡赤壁的事，怕军队再占据东坡赤壁，民愤难平，便去找何成浚。何成浚说：“委员长到黄州，先很高兴，后来弄得不愉快，还是我去问问他为好。”何成浚去见蒋介石，说：“委员长在黄州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要签发布告保护东坡赤壁，恐怕不办不行啊！”蒋介石说：“要办，要办！不办恐怕有人说我言而无信。你是副总司令，代表我以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名义颁发保护东坡赤壁的布告，我来签字。”
蒋介石发了话，授了权，事情就好办了。7月27日，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颁发了蒋介石签发的保护东坡赤壁的布告。全文如下：
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布告（密字第三号）
为布告事，照得黄州赤壁为名胜古迹之地，自宋迄今，代有修建。所有亭台楼阁、碑刻、彝文等，关系风景文献，自应妥为保护，藉垂永久，为此布告。仰军民人等，一体知悉，嗣后无论何项军警，一律不准借住；一切文献器物，及所有花木，不准毁坏，合及布告，知照此布。
总司令：蒋中正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七日
布告不是印刷的，是用毛笔书写的，蒋介石在布告上亲笔签名，仅此一份，由程汝怀从武汉带回黄州，交黄冈县政府保管。从此，再也没有军队占据东坡赤壁。据说，蒋介石一生游览了全国无数风景名胜，亲自签发布告保护古迹仅此一例。
蒋介石为汪燊题写书名的《东坡赤壁集》在武汉印刷问世后，广为畅销，成为文人争相收藏的书目；他亲自签名颁发保护东坡赤壁的布告，成为地方官员遏制国民党军队占据东坡赤壁的法宝，任何军警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在东坡赤壁为所欲为了。
责任编辑 杨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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