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天看了一眼金鲁生:“这个男人的情况先别汇报上去,那画像很模糊了,一点儿也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穿的未必就是国民党军装,没准儿是临时被国民党军队抓来的壮丁,是个老百姓!” 金鲁生会意地点点头。 两人都好像是被阿炳母亲的苦难震撼得失语了。静寂中,只有桨划动的声音,破夜而行。 起了夜风。 老牛鬼举着马灯,在前面带路。青镇的夜巷黑黢黢的,深不可测。他们一路走来,只能看见马灯在动,像飘忽的鬼火。 就这样,凭着一盏昏暗的马灯和船夫的热心与勇气,安在天他们连夜赶回了青镇,并顺利地找到镇上唯一的邮局。可万万想不到的是,在邮局,他们的特别通行证成了一张废纸…… 安在天敲敲门道:“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没有回应。 金鲁生上前帮他,拍门道:“里面有人吗?开门!” 安在天大声地:“里面的同志,麻烦你了,我有要紧事,需要打个长途电话……” 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老牛鬼兴奋:“有人的,里面有人的。” 两人又是一通敲门、拍门,金鲁生差点儿用上了脚。终于,里面传出动静,好像有人过来了。 门开了,却是一个恶狠狠的毛头小伙子,不问青红皂白,就推了一把金鲁生,骂道:“大半夜的你叫魂儿呢,几点钟了?谁还上班?” 金鲁生没有提防,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他忍着说:“对不起,打扰了……” 小伙子:“少废话,滚!这里没人上班。这钟点,只有鬼才上班。”说完就要关门,安在天抢先一步挤了进去,又把金鲁生拉了进来。 小伙子:“哟,你敢闯门,胆子大嘛。” 安在天:“同志,我们就是想打个电话。” 小伙子不做任何回应,忽然操起了门栓,朝两人逼过去,道:“你以为进来了,我就赶不走你们了!” 金鲁生拉安在天退到柜台前,这时他们才看到柜台里面还有一个中年人,守着一盘象棋。 “你把家伙放下,告诉你,今天你赶不走我们了。”金鲁生掏出特别通行证说,“你们俩,谁是负责人?” 中年人站了起来,反问:“怎么了?你还要找领导?” 金鲁生:“对,我正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这是我的证件。” 小伙子上前要证件。 安在天:“你是负责的?” 小伙子冷笑:“我们都是负责的。”他一把夺过证件,看也不看,就往柜台里一丢。证件落到了地上。 中年人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去拣,反而嘲弄地说:“哼,你以为这东西就能吓唬住我,我不认识字,这东西对我没用!” 金鲁生目光如剑,盯住他,还没发作,安在天已经抢先从金鲁生的腰间拔出手枪,“啪”地放在柜台上,厉声喝道:“这东西你该认识吧?”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铁院长正在会议会开会,桌前坐满了人。 华主任在讲话:“……敌人此次实施无线电静默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洗白我们过去已有的所有资料。是的,我们现在没有资料了,但是我们有人,有大批业务优秀、政治优良的侦听员,他们就是资料,就是我们粉碎敌人阴谋的暗器。我们曾经取得过辉煌的战果,敌人108部电台早出夜没的频率、呼号、时间、周期、音质、手法,都被我们侦察得一清二楚,了若指掌,蒋介石在台湾放一个屁,洋鬼子在大西洋那边打个喷嚏,我们都闻得到,听得见。我充分相信,我们全体侦听员一定会再接再厉,打赢这场恶战,让我们的‘深海突围’行动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让总部首长满意,让全国人民满意。诚然,我们目前找台的进度是差强人意,而三个月的期限在一分一秒地减少,所以这正是我们要咬牙的时候,就是把牙齿全咬碎,这道关也得闯过去!” 李秘书进来,对铁院长耳语。 铁院长“腾”地站了起来,没顾上对华主任打招呼,就出去了。 铁院长在安在天的电话,说:“……俗话说,十个天才九个傻子,十个傻子一个天才。听你这么说,这人可能就是个傻子中的天才了,你把他带回来吧。” 华主任进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铁院长挂上电话,道:“安儿说他简直是个神人。” 华主任松了一口气:“看来罗山推荐的没错儿。” “不过,他是个傻子。” 华主任一愣。 铁院长又说:“还是个瞎子!” 华主任沉吟道:“找不到电台,我们都是瞎子。” 安在天从简陋的电话间里出来。 金鲁生赶忙问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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