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可谓天文地理,谈古论今,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啊,我自叹弗如。我是真舍不得你,孤掌难鸣,没了你,我就再也听不到这种响声了。” “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全世界的黑暗,也不足以影响一枝蜡烛的光辉。我不言败,因为大幕还未落下;而你过早叫喊胜利,却可能孤独面对舞台,座位下无人喝彩。” “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只是我无法证实。我遗憾造物主让我们成为敌人,而不是同志,只能各为其主。” “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是你。而我,生来死往,象一片云彩,为太阳的升起,宁肯踪影全无。我无怨无悔,心中有佛,所以即便是死,也是如凤凰一般涅槃,是烈火中的清凉,是永生。” 代主任:“好口才!钱之江,那我告诉你,即便大幕拉上,我也绝不会让你曲终人散。这个世界离开你,我会孤独,我会一览众山小,我会高处不胜寒。所以你不光不能离开,我还要你坐在舞台的下面,为我喝彩。” 钱之江:“那我们都拭目以待。” “不见黄河不死心。” “不见棺材不掉泪。” 二人碰杯。 童副官悄悄地溜了回来,他被抓破的脸虽然洗过了,但仍有一条明显的挠痕。他心虚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黄一彪瞥了他一眼,拨开唱针:“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马上就到明天了,明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有人欢喜有人忧,几人快乐几人愁。都回去睡了。” 代主任饶有兴致:“一彪,不忙,再放一首舞曲吧。我早听说钱总和唐参谋是上海警备司令部的舞会皇帝和舞会皇后,借此机会,我也想目睹一下二位的风采。” 唐一娜:“是不是来日无多,你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代主任:“唐小姐实在多虑了。我不过是想为今晚的PARTY,有一个华彩的落幕。” 唐一娜:“那好啊!”转身面对钱之江,伸出手来,“钱总,就算是最后的一曲探戈……” 钱之江放下酒杯,笑了笑,突然上前去,一掀桌布,把会议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然后站到了桌子上去,又把唐一娜拉了上去。 黄一彪挑了一张唱片,放起探戈舞曲。 钱之江和唐一娜如从前一样,随着音乐,跳起了探戈。 唐一娜微微地闭上了眼睛,钱之江带着她,疾步向前。 唐一娜悄悄地流下一行泪。 如此狭窄的桌子上,钱之江同样甩头、转身、踢腿、旋转…… 他手上的佛珠晃动。 代主任看着…… 黄一彪看着…… 童副官看着…… 汪洋看着…… 特务看着…… 探戈中的钱之江和唐一娜如入无人之境,似乎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 静悄悄的,晨光照了进来,显示新的一天开始了。 汪洋一觉醒来,头晕脑胀,感觉要吐,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而钱之江似乎还在睡着。 汪洋在洗手间吐完,头重脚轻地回来了,一头扑倒在自己的床上。当他起身看钱之江时,不禁惊恐万状—— 钱之江已经死了。 司令的车飞速地驶过来,车还未完全停稳,刘司令就跳了下来,直往七号楼里跑去。 刘司令匆匆进来。 钱之江的死状很惨烈,但双目紧闭,似乎走得很是从容。 刘司令气呼呼地看了一会儿,责问一旁的黄一彪:“他留下什么了?” 黄一彪递上遗书:“这是他的遗书。” “念!” 黄一彪看了一眼代主任。 代主任:“念。” 黄一彪念道:“尊敬的刘司令,三年前,在我接受总破译师重任的同时,组织上发给了我这颗巨毒药丸。我知道,在党国的秘密面临威胁时,我应该毫不犹豫地吞下这颗药丸。” 刘司令把一块手帕盖在了钱之江的脸上。 黄一彪继续念道:“今天,我吞下了这颗药丸,但并不是因为党国的秘密遭到威胁,而是由于我个人对党国的忠诚受到了置疑。虽然共匪闫京生玷污了这种方式的庄严,我还是请司令接受我以这种绝对的方式,来证明我绝对的清白和对党国绝对的忠诚,因为我找不到其它方式来维护您的尊严。钱之江。” 刘司令:“还有吗?” “还有一页是给家属的。” “也念!” 黄一彪念道:“亲爱的罗雪,对不起,我走了,天天就交给你了。佛主在上,保佑儿子长大成人。不要悲伤,佛在我心中,我在西天等你相会。之江。” 刘司令的眼圈越来越红了,终于忍不住地一把抢过遗书来,摔给代主任,气恼地:“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是一个共匪分子畏罪自杀呢,还是一个党国英雄的壮烈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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