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记也笑了,起身往外走,以至于一直到他拉开门出去,也没有和安在天道声“再见”。 窗外,风更大了,吹得窗户嘎吱作响。 早晨风停了,天空一片蔚蓝,没有一丝云彩。 食堂边门前,领导模样的人正把介绍信和钱交给一个小伙子。领导说:“千万别丢了,丢了就连肉骨头都买不到了。” 小伙子不耐烦地:“都多大人了,丢不了。” “你别放在外头,里面衬裤还有没有口袋?” 小伙子不理他,跳上三轮车,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领导冲他背影喊了一句:“穿上我的棉猴吧,打个掩护。” 小伙子已经骑到了前门,他远远地看见一个熟人,嚷道:“张师傅,中午我请你吃肉。” 张师傅不屑地“呸”了他一口,骂道:“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吃肉?剁了你还差不多。” 招待所餐厅,大约有十来张餐桌,这会儿有一半的桌上都坐上了人,有男有女,几个老外,童副处长也在其中。 孙书记和安在天在排队打饭。孙书记说:“给票领餐,一个馒头,一碗稀饭,一小碟咸菜。各人都一样,有的老外领的是双份……人员定了,7个人,5个男的,2个女的,年龄都在30到45岁之间。”安在天问:“什么时候开始考?” “八点半,就在招待所二楼,每人一个房间,我已经封了半边楼。监考人2个,加上你我,4个人够了。” “来的人都自愿吗?” “都是自愿的。大家都很认真,连夜做了准备。” 轮到安在天了,他递进饭票,从窗口接过饭菜,一转身,却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馒头掉在地上,稀饭也洒了出来。 是一个女人,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要帮忙吗?” 没等安在天回答,她已经蹲下身子,将馒头拣了起来。 安在天接过说:“谢谢。” 女人转过身去,对窗口说:“张师傅,能再给我一点儿稀饭吗?就一点点儿……” 安在天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孙书记也跟了过来。 安在天喝着半碗稀饭,将馒头剥了皮,吃了起来。邻桌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被安在天撞着的那个女人,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在天,目光大胆又热烈,好像已经认识了安在天,是熟人了。她的年纪也许有30岁,也许还要大,嘴唇涂得红红的,穿着一条黑呢裙,头发用一块白手绢扎起来,很洋派的样子,有外国专家的时髦和艳丽。 她冲安在天暧昧地笑了一下。 安在天看见了,却视而不见,他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此人就是黄依依! 安在天再次抬头时,黄依依已经走了,他的桌上,放着一碗没有动过的稀饭,显然是留给他的。 二楼临时考场。走廊里横了一张桌子,写了“考场”牌子,象征性地封了半边楼。 安在天和孙书记上来,监考者对孙书记说:“孙书记,按照你的要求,房间里电话都拔了。” 有一男一女两位参考者提前到了。安在天和他们寒暄后,对孙书记说:“我上去拿试题。” 安在天上来,愣住了。 黄依依站在301房间门口,见了安在天,还是刚才梦幻似的一个甜甜的笑容。安在天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找我吗?” “是啊。” 黄依依的声音和笑容一样甜美。 “有事?” “你不是在招人嘛!” “你是干什么的?” 黄依依把头天真地一歪,道:“你猜呢?” 安在天:“我不想猜。” 黄依依略显尴尬,但很快又露出笑颜,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凶巴巴的,好像我是坏人。我不是国民党的女特务,我是爱国知识分子,从美国回来报效祖国的数学教授,周总理还接见过我呢!”她敲敲房门,落落大方地要求,“开门,请我进屋吧。” 安在天的手已经伸进口袋掏钥匙,临时又放弃了,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我不能请你进屋。” 黄依依:“为什么?屋里有秘密吗?” “对。” “哦,我知道了,是考试的试卷在屋里,怕我偷考题?那这样吧,去我房间,我就住在320房间。” “对不起,我没时间。” 黄依依突然拉下脸来,咄咄逼人地说:“你是真的没时间,还是不想见我,难道你也那么势利?不让我参加考试,也不让我了解情况。” 黄依依的声音惊动了童副处长,他打开门,见安在天不理会他,只好装着要出去,带上门下楼去了。 安在天问:“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就是为什么不让我参加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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