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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集

作者:明寐

    第一章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首都福克斯堡,魔属联军军部。

    在神魔大战休战期间,联军军部应该是整个联盟里最安静的地方才对,可新年刚过去没多久,联军军部就开始热闹起来。

    这是个非常盛大的仪式,军乐阵阵、旌旗飘扬,仪仗队站得好似大理石雕像。如此正式的场面近年来只有一次,那还是在以前迎接魔属联军元帅的时候——虽然元帅随后就倒了霉。而现在举行这个仪式不但奇特,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这就不禁让福克斯堡的居民们产生迷惑,军部举行这个仪式到底是在欢迎谁?眼下的将领们谁还有资格受这样的接待标准?

    在无数国民与贵族的共同翘首期盼之下,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军部举行的这个隆重仪式,是为了迎接一位近期才成名的年轻的传奇人物,一位光芒耀眼的英雄,一位力挽狂澜的军人——威尔斯帝国的格伦斯中将!

    说起这位格伦斯中将,那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连续六次挫败神属斯比亚帝国军队的进攻,所以在今天,魔殿将在这个最隆重的仪式上授予其杰出将领和铁血将领的勋章。因为他不但挽救了威尔斯帝国的命运,而且给神魔大战之后的整个联盟带来了第一个好消息,让原本还满腹怨叹的魔属居民奔走相告,热烈庆祝本联盟又出了一位名将,黑暗魔王果然是最最伟大的,每在危急时刻,就会派下伟大的英雄挽回局势啊!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在魔属联盟里也有些人不喜欢这位格伦斯中将,比如那些民间赌场的老板,他们因为格伦斯的连续胜利而赔了血本;又比如那些窥视着下届魔属联军总指挥官宝座的将领们,他们始终密切的关注着地位不断上升的格伦斯,细心研究其使用的战术战法和家庭背景,想尽一切办法要从中找出破绽和可供利用的地方……

    无奈这位咸鱼翻身的格伦斯中将所取得的每一个战果都是浴血而得,实在没什么可供攻击的地方。于是呢!有关格伦斯中将私生活不检点的话题开始流传起来……但这种被套上了花边的话题注定不可能对一铁血将领的魅力造成什么损害,甚至有好些女士在谈论这些话题的时候,语气是暧昧的,眼神的憧憬的,神情……当然是癫迷的。

    在巨大的金字塔顶层,几十位来自各个帝国的将军们正整齐的站立着,神情肃穆。当金袍主祭把三枚镶嵌着璀璨钻石的勋章挂在格伦斯中将胸前,并亲切的为他祝福时,热烈的掌声响彻全场。稍后,站在金字塔中部的贵族人群中响起了更大规模的掌声。

    “孩子,你听到这巨大的,如同雷鸣般的掌声了吗?”金袍主祭平和的注视着眼前的军人,“此时此刻,你的心里感受到了什么?”

    “主祭大人”格伦斯中将沉稳的回望着金袍主祭,年轻的双眼中没有犹豫和不安,被战火洗礼过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生涩,“那是荣誉、那是责任、那是身为一个军人和虔诚信仰者所能得到的最高奖励!”

    “很高兴听到将军这样回答,但是孩子,仅以奖励来说这远远不是最好的,至少我还期待着下一次再为你挂上勋章。”金袍主祭微微一笑,从身后的祭司手上拿过一柄镶满宝石的佩剑,“这是伟大魔族对你虔诚信仰的奖励,将跟随你一生的佩剑。伸出你的右手,孩子。”

    “无上魔族赐予的武器!认主的武器!”看清楚这柄剑的样式和上面的特殊宝石,在场的每一位军人都变了脸色,所有人都在心底狂呼,“连凡尔伦元帅生前都没能得到的东西,他凭什么能得到这个?一个中将,一个失败者的儿子?”

    如果拥有这样一件武器,持有者就等若是得到了神属联盟的神祐骑士身分,身分上不再属于普通贵族,即便是犯下叛国罪,世俗官员乃至皇帝也无权追究,他的生死只能由魔族裁决。在嫉妒心作祟下,在场将领几乎都同时恨上了格伦斯中将,之所以不是全部,那是因为有一部分人早就在心里恨着他……虽然是这样,但热烈的掌声却从没停息过。

    面对着这柄黑暗魔族赐予的特殊武器,就算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格伦斯中将,他脸上的肌肉也不由的抽动了几下。在他缓缓脱下右手手套后,金袍主祭用一柄小银刀刺破他的食指,让一滴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剑鞘及剑柄的宝石上,随即,金袍主祭咏颂咒文,整柄剑逐渐被一层淡紫色的光华包裹起来。

    “这柄剑将会陪伴你浴血杀敌,只要你依旧虔诚,这紫色的光芒就将给予你无穷的勇气与智慧,而旦水远不会消退。”在一波接一波的掌声中,金袍主祭亲自把佩剑挂在格伦斯中将腰间,慈爱的拍拍他的肩,“去吧!孩子,去接受大家的掌声和祝福,那是你应得的。”

    格伦斯中将挺了挺已经笔直的腰,向金袍主祭行了一个有生以来最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过身,左手轻按着剑柄,走上了那长长的阶梯,一众陪衬的将领笑咪咪的走在他的身后。当这一行人到达金字塔中部时,聚集在塔下的民众已经看到了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巨大的欢呼声骤然响起,难以计数的花瓣从天而降。

    身后拖着长长的披风,脚踩着柔软的地毯,格伦斯中将来到金字塔中部的平台上,从上而下俯视着塔下激动的人群,一步又一步,胸前沉甸甸的勋章摩擦着军服,穿过飘飘洒洒的花瓣雨,沉沁在震动人心脏的军乐声中……格伦斯中将的视野,已经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父亲!您看到了吗?父亲!您听到了吗?父亲!您感受到了吗?”格伦斯中将仰头向天,两行清泪顺脸流下,“这一切,我已经得到了!”

    “小杂种。”而在他身后,那一群笑咪咪的将领却在暗骂,“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中将阁下,继续走,别停下,保持微笑。”忠心耿耿的沙亚准将及时出现在格伦斯中将身边,轻声提醒他,“走完这台阶,你要立即转身向后面的将军们打招呼,说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你的态度要亲切……”

    金字塔顶的金袍主祭静静的站立着,看着格伦斯中将穿过漫天的花瓣雨,在红地毯尽头与众将官话别。一直到他登上游行的豪华马车离去,主祭大人才转过身来,用手指揉了揉额头,一脸的疲惫神态。

    “举行这样冗长的仪式,主祭大人真是辛苦了,大人先在这个房间休息一下吧!”刚进了自己的房间,乖巧的左祭就拿着毛中走上来,“得到黑暗魔族的特别嘉奖,这位中将会成为下届联军元帅的热门人选吧?大人真是慧眼识英才啊!联盟内又出现一位如此优秀的年轻才俊,大人一定很欣慰吧?”

    “欣慰?只怕会伤更多的脑筋才对。”金袍主祭转动目光,淡漠的看了看身边这个不成才的手下,轻声教训,“在你的心里,你也认为格伦斯中将能撑起魔属联盟这副担子吗?”

    “如果格伦斯中将无法支撑这个重担,主祭大人为什么要请求黑暗魔族赐予他佩剑?”左祭递上毛中,疑惑不解的问:“难道大人这样的安排,是有什么特殊拘含义?”

    “虽然你是我最亲近的弟子,但这件事情却不是你现在能过问的。”主祭用毛中擦拭着手,“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妄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内幕消息,再拿去点拨你那群愚蠢的亲戚。”

    “老师恕罪!”左祭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弟子愚蠢……”

    “我这样说并非是在怪罪你,你自小就跟着我,情同父子。作为一个人,什么都可以选择,但出身却是例外,踏进这个是非圈,要融进其中,你难免会沾染一些不好的习惯,这些我都能装做没看见。”金袍主祭把毛中丢在桌上,少有的叹了口气,语气郑重,“但你要记住一点,有些会伤及你自身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哪怕对方是你的亲人也一样。如果被迫要做一个选择,我建议你牺牲亲人的利益。”

    “谢谢老师提点,弟子受教了。”左祭拿起毛中,一步步的倒退出去,“弟子先行告退。”

    金袍主祭头靠着椅子,才闭上眼睛假寐了一会,出了门的左祭却又走了进来,垂手站在门边,轻声说“主祭大人,有一个人要见您。”

    “一般的人不见。”随即想到一般来客是不用左祭亲自通报的,主祭睁开了眼睛,“是谁来了?”

    “是您的熟人,布卢克帝国的斯维斯。赫本公爵。”左祭回答,“就在园子外面等着。”

    “卤莽的年轻人。”主祭抬了抬手,让他进来,我要单独见他。”

    “是的,大人。”

    不一会,斯维斯。赫本被左祭领进房间。与往常比较,这位魔属联盟内最美丽的男子此刻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温和文雅,一样的有超凡的气度——即便是他那双“美丽”的眼中正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情绪。

    在距离房门五步的地方,斯维斯。赫本向金袍主祭行了礼,之后就静静的站着。但坐在高台上的金袍主祭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站起来回礼,更没有说些祝福之类的话。站在一旁的左祭看到这种场面,立即知机的关上房门离开。

    “有什么事情,会紧急到你亲自到这里来见我的地步?”好半天之后,主祭才开了口,“一个过了气的贵族要上这个金字塔,花费可不少。”

    “主祭大人身分超然,见您需要的花费自然是不少,但为了这件事情,却值得我这么做。”斯维斯。赫本冷静的回答,但眼中的不满情绪并没有淡化。

    “见到了我,我就有义务为你解决任何难题吗?”主祭笑笑,轻蔑的意味随着嘴角的笑容蔓延开去,“而你,又能以什么名义要求我为你解决什么?是以强制退役的少将的名义?还是以一个被雪藏的帝国栋梁的名义?”

    “我是以一个普通的黑暗魔王的追随者、信仰者的身分到这里来。”斯维斯。赫本的语气依旧平静,“作为金袍主祭,阁下不能拒绝一个信仰者的帮助请求。”

    “当然,我不能拒绝这样的要求,那么你可以走近一点。”

    等斯维斯。赫本走近几步,主祭才淡淡的说:“听好了,出这个门左转,再出门直行,就有专门接待普通信仰者的地方。如果你的请求真的是特别紧急,那么就有希望在十年之后转呈到我这里。”

    “主祭大人,我不是在开玩笑,这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斯维斯。赫本双手紧握,以最为愤慨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很遗憾,他这时的姿势也最为“美丽”。

    “一个人的生死?一个公爵,一个少将,一个被给予了无限希望的人,会对一个人的生死如此紧张?”主祭大人毫不在意的露出一个最为慈祥的表情,“说说看,这个人是谁啊?”

    “格伦斯,格伦斯中将,我的世交好友。”斯维斯。赫本缓缓吸进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主祭大人刚刚才为他授勋,不会这么快就忘掉的。”

    “我当然知道这位格伦斯中将,他刚得到了每一个军人都梦想得到的无上荣誉,前程锦绣,而这些都是他凭军功换来的。”主祭拿起桌上的酒杯,“怎么?他有生命危险吗?”

    “但是主祭大人您给他的,远远超过了他应该得到的,而那柄魔族赐予的佩剑,毫无疑问会要了他的命!”说到这里,斯维斯。赫本激动起来,“没有人比我了解格伦斯——他不可能在日后复杂的权力斗争当中独善其身,他会死在无数人的妒忌心中!主祭大人……您是一个如此睿智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

    “赐予他佩剑是黑暗魔族的命令,而且我对格伦斯中将日后的发展抱着一种谨慎乐观的态度。”主祭不动声色的回答,“还是说回你的请求吧!你想请我帮什么忙?”

    “我……我想请求主祭大人”斯维斯。赫本正色说:“收回赐予格伦斯的佩剑,并发文训斥……”

    “哦?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主祭的目光冰冷下来,“你再说一次。”

    “我,斯维斯。赫本”迎着金袍主祭严厉的目光,斯维斯。赫本大声的覆述了自己的话,“请求主祭大人收回赐予格伦斯中将的佩剑,并在联盟内通告发文,训斥格伦斯中将飞扬跋扈、不知自省。”

    “这样一个要求——你还真敢说!”金袍主祭手一扬,精细的酒杯在地上摔个粉碎,接着整个人从坐椅上站起,顺手抽出旁边的一柄长剑,几步走到斯维斯。赫本面前,双眼圆睁,“简直愚蠢到了极点,你是在找死吗?!”

    在这一瞬间,房间里紧张得几乎连空气都要凝固,谁能想像金袍主祭这样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会在突然间暴怒?摔了酒杯、拖出长剑这样的行为,永远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啊!这哪里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金袍祭司,这分明就是一个暴君的风格……

    “主祭大人您是知道的”而斯维斯。赫本却无视递到胸前的长剑,轻声说:“格伦斯会因为这件事而丢掉性命……”

    “你这个蠢材!”主祭气愤到极点,指着斯维斯的长剑在不住的颤抖,一难道你真想要这把数十年来没有见过鲜血的长剑砍掉你的脑袋吗?染上蠢货的血对这剑来说是一种耻辱!”

    这句话是最后的警告,是金袍主祭仅有的一丝残余理智,无论是两人中的哪一个,都不怀疑这柄剑会真的刺下去。金袍主祭气愤的是斯维斯明知这件事的始末却还要来顶撞自己;而斯维斯却固执的认为自己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请主祭大人收回格伦斯的魔族佩剑,并发文训斥他。”斯维斯。赫本定了走神,依然说出固执的话,“请给他一条生路走……之后我会向大人赔罪,并任由主祭大人责罚。”

    “你这辜负了故去之人托付的混蛋……”金袍主祭气得七窍生烟,猛的将长剑丢下,五指张开,打了斯维斯。赫本一个响亮的耳光,“跪下!向那些因为战争失败而自尽的将领跪下!向凡尔伦元帅跪下!”

    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手掌印,斯维斯。赫本不无惊讶的看着金袍主祭,如果是被长剑刺中,斯维斯还会觉得合理一点,但打人耳光却不是一个与金袍主祭身分相符的事……或许是主祭说到了凡尔伦元帅,又或许是金袍主祭这时的目光威严得让人不敢正视,斯维斯慢慢的跪了下来。

    “当了这么久的金袍主祭,我何尝不知道官场之中的险恶,我何尝不知道妒忌之火会把一个人烧成灰烬,我何尝不知道格伦斯的处境?你看到了格伦斯步上死路,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看透了世情?”主祭弯下腰,咬牙切齿的说:“我花费心机提拔他,我求魔族长公主大人赐予他莫大的荣誉,这一切是为什么?你回答我!以你的脑袋,你应该想的到这一点!”

    “主祭大人的用心,我多少能体会一点。”对于主祭的这个解释,斯维斯并不感到意外,“格伦斯……是我的替身。”

    “答对了,他就是你的替身,替你消灾免祸的人!”金袍主祭此刻的神态非常可怕,“我要他为你遮风挡雨,我要把你掩盖在他的光芒之下,我要你——要你活到当上元帅的那天!”

    “但格伦斯这个人太单纯,他不懂得保护自己……”

    “你就懂吗?蠢材!”主祭暴喝一声,打断斯维斯的话,“游历回国之后,你遇到多少次暗杀?二十七次!魔殿接到多少想致你于死地的帖子?装了满满的三个柜子!你这蠢材还一脸白痴的说会保护自己?你放屁!”

    “如果不是看在凡尔伦那死鬼的情分上,我不会阻止那些事情发生;如果不是魔属联盟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我不会容忍你到今天。”主祭越说越激动,又是一记老拳砸在斯维斯头顶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对你面言,下次神魔大战转瞬即到,你不趁着这段时间去磨练自己的见识,反而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浪费时间……科恩。凯达在干什么?连续六次用兵,他在练兵!你在干什么?你在混吃等死!抬头看看,死不瞑目的凡尔伦在看着你!”

    “你今天敢顶撞我,明天准备顶撞谁?”说到这里,主祭一把抓起斯维斯的衣领,“你以为你的生命是你一个人的吗?错!你的命是魔属联盟的,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这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斯维斯的脑海,一时间,心里万般滋味都涌上来,联盟的安危、元帅的嘱托、自己的追求和梦想纷纷交集起来,汇成一股嘈杂的声浪,在脑子里不住的翻滚……

    “你看看格伦斯,他原本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笨蛋,但他也能付出艰辛的努力达到这一步。那你又算什么?你为什么就不懂得衡量轻重?”主祭冰冷而凌厉的目光直直刺进斯维斯双眼,“格伦斯正好赶上了,整个联盟里,现在也只有他才有资格成为你的替身,他的死活我不会关心,你也不能关心!牺牲掉一个人算什么?为了魔属联盟,牺牲再多的人也值得……你再去关心一下格伦斯的死活试试看,我、诛、你、全、族!”

    斯维斯的瞳孔猛的一缩,整个人如同被冰冻一样。

    “站起来吧!待会去向格伦斯中将祝贺。”良久之后,主祭语气一缓,把斯维斯拉起来,伸手为他治疗脸上的瘀痕,“你要记住,你是肩负使命的人……走吧!不要再来见我。”

    斯维斯默默的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还有一点”主祭背对着斯维斯,轻声说:“如果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你就会变成他的替身,在联盟和个人之间,我会永远选择前者。”

    斯维斯没有回答,默默的跨出了大门。

    金袍主祭背起双手,长叹了一口气,怒气逐渐平息下来,但脸色却比刚才更加疲惫了。

    第二章

    在门口脱下披风,把手上的一叠舞会邀请函随手丢到书桌上,表情平静的格伦斯中将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一手按佩剑,一手背在身后,开始打量起外面的景致来。

    站在福克斯堡最华贵的皇家酒店顶层,可以欣赏到绝佳的福克斯堡景色,天边的旖旎晚霞,宽广而平静的大运河,富丽堂皇的帝王宫殿群,人声鼎沸的角斗场,还有眼前那几条最喧嚣热闹的街道,繁华的布卢克的帝都,真无愧“整个魔属联盟的国都”这一称号。

    但这里,却与中将熟悉的战场完全是两个世界,脚下那精细的拼花木地板,身侧那金黄色带流苏的巨幅窗帘,还有床上那柔软的天鹅绒被褥以及想躺在上面的动人娇躯,这些真的是自己所追求的吗?一身戎装、满脸风霜的自己,真的可以和谐的存在于这些东西之中吗?

    神魔大战结束之后的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的遭遇是多么的奇特,甚至可以说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推着自己前进,难道说,这就是命运吗……”阵清脆的响铃声打断了格伦斯中将的思索,他把放在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副官和挚友——沙亚准将。

    “中将阁下,你的朋友来了,是斯维斯。赫本公爵,在会客室。”

    “斯维斯来了?”格伦斯中将有些意外和惊喜,立即走向门口,“我这就去见他。”

    “阁下。”在经过沙亚准将身边时,沙亚准将轻声说:“关於……”

    “嗯?关于什么?”格伦斯中将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沙亚准将。

    沙亚准将在沉默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事了,阁下。”

    沙亚准将站在门边说话,他的表情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冷静,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有时候几乎会让格伦斯中将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都不如他。这样过分冷静的性格,真不合适做一个军官。幸好他被强烈的仇恨带入军旅,又被命运带到自己身边,从而成为自己最好的搭档,不但是在战时,连政局中的很多事也是由沙亚准将做好一切准备,然后才让自己发出决定性的一击,而他本人却不愿意领受任何奖励,时至今日,旁人依然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副官而已。对于这件事,格伦斯中将的心里有很强的愧疚感……刚才,他大概又是想到了什么,想说的时候又发觉自己没有考虑成熟吧?

    “听我说,沙亚,别太累了,你应该放松一下,这个城市有你能想像到的任何放松方式。”格伦斯中将把手放到对方肩上,“不过这个建议是暂时的,我在上个月已经请求母亲为你挑选一桩合适的婚姻,我个人希望对方会是个公主……你可不能辜负自己未来的妻子啊!”

    “啊?”沙亚准将一愣,“公主?未婚妻?”

    “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格伦斯中将笑笑,“我说,对于这桩婚姻,你可不能当逃兵啊!”

    “这个……难说。”沙亚准将眼中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色,“这跟打仗不同。”

    “试试看吧!哈哈。”格伦斯中将畅快的笑着,拍拍沙亚准将的肩,举步走出房间,来到位于套房另一端的会客室,“斯维斯,日安,我一直期待着与你的再次会面!”

    “我也期待着能和中将先生畅谈。”坐在沙发上的斯维斯公爵站起身来,微笑着向这位权势如日中天的世交好友致意,“来到布卢克的帝都,感觉还适应吗?听说魔殿的金袍主祭给你颁发了勋章,祝贺你,我真希望自己当时在场。”

    “除了游行庆典稍微吵闹了些,一切都很好。”格伦斯中将愉快的接受了朋友的祝贺,亲自到一旁拿过招待的饮料,热情的回答,“本来想在庆典结束之后去看望你和伯母,却没想到后面有一连串推不掉的邀请,耽误了不少时间。对了,母担让我带了礼物来。”

    “真是谢谢伯母的盛情。上次匆忙离开,实在是失礼的举动。”斯维斯公爵重新坐下,客套的说着话,尽量将自己沉重的心情掩饰起来,虽然这对他来说不算困难,但看到格伦斯中将那张洋溢着旺盛斗志的脸,心情就不可避免的更加沉重,让原本已有的决定开始动摇。

    但金袍主祭已经严厉的警告过他,考虑再三,斯维斯公爵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格伦斯中将。想到这点,神情方面不免有所松懈。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看到斯维斯公爵有些心不在焉,格伦斯中将有些迷惑,关心的询问:“斯维斯,离开军队之后,你难道受到了什么打击吗?”

    “不是我的事。”斯维斯公爵脸上的笑容散去,直白的说:“而是关于你的事。”

    “我的事?”格伦斯中将更加迷惑,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有了失礼的地方,“我怎么了?”

    “你击退了斯比亚军队六次进攻,这是事实。但是格伦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斯维斯公爵放低了声音,“你认为自己六次击败敌军的战绩,应该得到什么奖励?”

    又了天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得到的。”格伦斯中将宽慰一笑,双手打开,抚上了沙发靠背,“我很感激你,斯维斯,如果当时不是你,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功。”

    如果是换了一个人,年轻的格伦斯中将绝对不会以这种口气说话,但在中将的心目中,斯维斯是一个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就如同生死与共的沙亚准将一样,在外面谦逊够了,当然没有在挚友面前再谦逊的必要……但为了他,斯维斯公爵才跟金袍主祭发生直接冲突,情绪已经受到相当影响,又沮丧又急切,再没有往日的平常心了。

    “格伦斯中将!你太自大了!”斯维斯公爵又一次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是极严厉的,“六次胜利的战果,受颁三枚魔殿勋章都嫌过分,你居然还敢接受魔族佩剑!这件事情的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会危及你的军事生涯!”

    看到斯维斯公爵突然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格伦斯中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基于信任,他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解释说:了魔族赐予我佩剑,那是对我日后的期望……”

    “糊涂!”斯维斯公爵打断中将的话,“你应该知道,前联军总指挥官都没能得到魔族佩剑!这份赏赐,你现在还承担不起!”

    “我现在还承担不起?”格伦斯中将的脸色慢慢慎重起来,“那依你看,我应该怎样?”

    “现在退回魔族佩剑已经晚了,也不能退回赐予你的封号,你只能想想办法,让自己得上一场怪病之类,一两年之内不能上战场的那种,最好精神状态再萎靡一些。”斯维斯公爵的语调缓和下来,“听我说,格伦斯,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立功,但你现在却不能急功近利,“十多出头的人担任中将已经是极少见的情况,你以后的路会变得非常艰难,要知道官场情势比什么都要复杂……”

    “够了,不要再说了!”格伦斯中将“呼”的一声站起,“如果是我名气太大,我退回佩剑和封号就好,为什么要我装病?为什么要我精神萎靡?我是一个将军,那会伤及我的军事生涯!”

    “你现在不能退回佩剑和封号。”斯维斯公爵有苦难言,因为退回佩剑,主祭大人就知道是自己在从中作梗,自己的家族都会被连累,“格伦斯,我说这些话是为你好……”

    公爵在情急之下犯了一个错误,他忽略了中将这段时间以来身处的复杂环境,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甚至背负着耻辱之名的格伦斯,而是一个英雄。

    “我说——够了!”格伦斯中将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右手背青筋绽现,发白的手指几乎要将那昂贵的布料捏破。好半天之后,中将才困难的开了口,“我,来这里的这几天,一直小心翼翼,我一直在应付着所有的人。我知道他们嫉妒我,他们恨我……可是,我却想不到,连你、连你这位从来部下把权势放在眼里的人,也会有这种想法。”

    “你误解了……”

    “你说我误解,那么好,我现在依然把你当作是最好的朋友。”格伦斯中将的目光垂到地板上,“我留给我的好朋友,也就是你,一个最后的解释机会……为什么你要我这样做?如果你是为我好,为什么不是简单的退回佩剑和封号就好?解释给我听,如果你的理由足够,我会按你的话做……解释啊!你以前要我做的事情不是都会详细解释吗?这一次也解释吧!不要让我怀疑你别有用心!”

    “我……”斯维斯公爵在张开口的瞬间0心里却想起了金袍主祭的警告,一时脸色发白,想好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清楚,能在金袍主祭位置上稳待几十年的不会是普通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用整个家族的命运来开玩笑。家族的上百条人命,舆格伦斯一个人的生命,哪一边更重要?哪一边更值得自己去保护?哪边轻、哪边重?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公爵的脸色在变,猜疑和误解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

    “你说不出来了吗?你这位高贵的公爵,天之骄子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格伦斯中将看着内心激烈交战的公爵,满腔愤慨的发言,“一柄魔族佩剑而已,居然能让你嫉妒……不,你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不会在意佩剑,你应该是在担心下届联军总指挥的位置才对。”

    中将的眼神很悲凉,犹如看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斯维斯公爵却是有苦难言。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斯维斯公爵迎上中将的目光,语气已经平复,“答应我,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这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算是正式的决裂宣言吗?”已经在心里断定公爵背叛了自己的友情,格伦斯中将怎么能在短时间里缓过气来?于是讥讽的回答,“那么,我接受。”

    人都是有尊严的,更何况斯维靳公爵这种骄傲的人物,在对方一再的蔑视语气中,公爵大人已经不堪忍受,闻言点点头,也不再解释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斯维斯公爵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几份文件随手放在旁边的花瓶支架上,淡淡的说:“这些是我前段时间收集的资料,或者对你有用,有时间的话看看吧!”

    “多谢。”没有经过任何考虑,面无表情的格伦斯中将就回答,“不送。”

    隔在两人之间的房门缓缓关闭,终于“喀嚓”一声合上。门内的人双拳紧握,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而门外的人却沉默的低下头,目光忧郁,尔后逐渐走远。

    听到那远去的脚步声,格伦斯中将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在握到把手的前一瞬间将手撑在房门上面,翻腾在心里的悲伤一点点涌动上来,最终湿润了眼窝。良久之后,他用哆嗦的手指解下那柄魔族赐予的佩剑,双手捧着举到眼前。

    佩剑上的宝石依然璀璨,紫色光芒不住流转,美丽之极。

    “难道我成功,我取得荣誉,这一切都错了?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连斯维斯都会这样对我……难道,这就是成功所付出的代价?这就是我必须要付出的吗?”嘴里絮絮念叨着,格伦斯中将轻轻抽出佩剑,冷冽的剑身映照出他饱含着热泪的双眼,“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付出这代价!”

    淡紫色的光华一闪,门边的花瓶支架已经变成两截,斯维斯公爵最后留下的几份文件化成碎纸片飞舞在空中……在接受这佩剑的时候,格伦斯中将绝不会想到,魔族赐予的佩剑第一次出鞘,居然是用来斩掉一段对自己来说最可贵的友情。

    听到响动,沙亚准将立即出现在会客室另一端的门边,却只看到用双手捧住脸的格伦斯中将,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显得异常痛苦——但那显然不是肉体上的伤害。

    “中将。”沙亚准将挥退了其他赶来的护卫,关上房门走到格伦斯中将面前,轻声说:“中将,你不能把魔族佩剑扔在地上,快拣起来。”

    用粗糙的手掌抹去泪水,格伦斯中将拣起横躺在地毯上的魔族佩剑,有气无力的说:“沙亚,你刚才欲言又止,应该是想提醒我跟斯维斯的会面吧!”

    “是。”沙亚准将点了点头。

    “那又为什么不说出来?”

    “不好说。”沙亚准将扶起房间里东倒西歪的摆设,平静的回答,“一来斯维斯公爵不一定就像我所想的那样,“来我也不想让中将在会面前就有心理上的负担……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我仍然希望会面能有个好结果。”

    “没有好结果了……永远没有了。”格伦斯中将苦笑着,把头靠在沙发上,“我跟斯维斯,已经算是彻底决裂了。”

    “我能看得出来。”沙亚准将正在四处追赶地上的小纸片。

    “沙亚,你会不会有一天跟我决裂?”格伦斯中将突然间,“就跟斯维斯一样?”

    “如果你继续傻下去,我想我会的。”沙亚准将照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一如第一次遇到醉鬼状态的格伦斯一样。

    “我……”沙发上的格伦斯中将蜷缩了一下身体,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声:“我不会。”

    “嗯。”沙亚准将终于抓完了纸片,直起了身子,“我去把这些东西粘好。”

    “粘好了我也会丢掉!”格伦斯中将中气十足的大吼,“我才不会看这个人给我的东西!”

    第三章

    走出皇家酒店的大门,在听到门框上那组水晶门铃发出细碎铃声的那一刹那,斯维斯。赫本公爵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乏力感,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虫,怎么也挣脱不开“命运”这层厚茧,越是用力,希望越是渺茫,到头来还是得向命运低头……美丽的双眼抬起,瞳孔中映照出身前的一切,那热闹繁华的大街,那些穿梭往返的陌生人,虽然这些都真实存在,在这一刻却变得毫无意义。

    并不是因为和一个难得的朋友产生误会就这样想,斯维斯公爵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使他产生这种低落情绪的人是金袍主祭。长久以来,公爵大人对自己都有相当程度的自信,也从不认为在魔属联盟里有什么事是自己想办却办不到的,但今天,自己这么努力的去办一件并不是十分复杂的事情,事情的结局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渺小啊!只要稍微超出别人的期望和界限,哪怕是一点点的小事也办不到。

    “我、诛、你、全、族!”猛然间,主祭那句不带任何语气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斯维斯。赫本公爵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自己却无法反驳也无法反抗。

    “公爵阁下。”看到斯维斯公爵在门口发愣而导致门口堵塞,他忠心耿耿的护卫队长走了过来,轻声提醒说:“我们现在是要回公爵府邸吗?”

    “为什么要回府邸?”想到公爵府里连日来的闹剧,走向马车的斯维斯心中又涌起一股厌烦,吩咐护卫队长,“不回公爵府,沿着运河散心。”

    看公爵的心情不好,护卫队长立即下令,三辆马车向运河驶去。

    在沿着运河绕了三个圈子以后,斯维斯公爵才后悔自己没能多交几个朋友,以致于在这个最需要有人开解自己的时候没地方可去。日落原倒是有位忘年好友,可坐马车的话来回差不多要一个月;帝都也有那么两个可以见见,但现在去只会给她们带来危险……虽然非常讨厌现在的公爵府,最后却不得不回去,因为那是他的家,也是他目前在帝都唯一能去的地方。

    轻微的摇晃中,公爵的车队拐上了临近府邸侧门的一条冷清街道,沿着被公爵府那长长的,被攀爬植物所覆盖的围墙前进着——突然之间,在前面开道的马车车夫发出两声呼喊,马车来了个急停,连累后面斯维斯公爵的马车也跟着急停,心事重重的公爵没注意,几乎一头撞在对面车厢上。

    早在车夫发出呼喊的时候,分坐在三辆马车上的几个护卫就破窗而出,占据了公爵马车周围的要点。稍后,强壮的野蛮人护卫蜂拥而出,手持武器在外围组成防护圈子——斯维斯公爵经常遇到暗杀,他的护卫已经习惯了,整套动作做下来流利顺畅。

    然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却没有任何刺客现身,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稳健的护卫队长向一个护卫打了眼色,那位护卫点点头,紧紧手中的战刀,来到车队前面,查看起那辆引起一切事端,差点撞上开道马车的马车来——这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两匹马正不耐烦的喷着响鼻,而车夫位置上却没有人。

    “小心了,那上面原本有人的,在二十步外突然后仰倒下。应该是受伤,不然就是陷阱。”手持弩机的开道车夫小声提醒着。

    护卫稳稳心神,一手持刀,一手抓住车厢壁板,小心翼翼的攀上去——的确有个人仰面倒在车夫位置上,但无论怎么看,这个人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身穿黑色的斗篷,脸罩黑色面中,手上戴着黑色手套,脚上是黑色皮靴,整个身体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斜倒在车夫位置上……周围没有血迹,他的呼吸也很平稳,那么可以确切的说,这个打扮怪异的人应该是睡着了。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先不说这个人的神经有多粗,这行为本身就构成严重的罪行,值得去帝都监狱蹲上一个月外加罚金。于是护卫伸出手来,去抓黑衣人的衣领。只听“噗噗”两声,这名倒霉的护卫向后飞起,魁梧的身躯掉在路边,打了好几滚之后坐了起来,脸上呈现着痛苦和惊讶混杂之后的表情,一时之间还说不了话。

    护卫队长做了个手势,又是几个护卫飞扑过去,有从上而下的,也有从下而上的,方位与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们是斯维斯公爵的护卫,可不是浪费粮食的笨蛋!

    “噗噗”声连响,几个护卫先后倒飞回去——速度比他们来时要快,姿势也比来时要优美得多。

    看到这样的情况,护卫队长把指挥权移交,亲自带着两个人围上去。刚到马车前,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打着呵欠从座位上坐起。

    “想抢劫本少爷?你们可要想好了。”黑衣人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用无所谓的目光打量着这三个人,“手来手断,脚来脚断,脑袋来了打得稀烂……”

    一听这声音,护卫队长就觉得有点熟悉,再仔细的打量了黑衣人,谨慎的开口问:“你是……疯狼阁下?”

    “不是,我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黑衣人矢口否认,接着开始拉扯马缰,准备掉头溜。

    “普通的路人哦,不介意带我一程吧?”打从黑衣人自车夫座位上翻身坐起的那一刻,斯维斯公爵就认出了某人,于是面色平静的走到黑衣人马车前,伸手握住了车门把手,“不叫你白做工,从这里到那边的门,我付你十枚铜币。”

    “十枚金币也不干。”黑衣人不为所动,“这是专车,不接外人的活计。”

    “真是胡扯,你还有不接的活计?”斯维斯公爵笑出声来,“喀哒”一声打开了车门,却没想到车厢里的一个口袋翻倒过来,半口袋金币首饰倒下,淹没了他的双脚……

    “你……”随手拿起一件首饰,看到上面的家族徽记,斯维斯公爵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你跑到帝都来抢劫了?什么时候改行当劫匪的?”

    “本少爷再怎么穷,也还没论落到那一步吧?”看到事情已经败露,黑衣人也不再执着于隐瞒自己的身分,冷哼一声之后才解释说:“本少爷这次来这里,可是来收债的。”

    “你在帝都有什么债好收?难不成大名鼎鼎的坎普疯狼阿撒。古台阁下你,也开始学习做生意了?”看看实在没地方可坐,斯维斯公爵也爬到前面的车夫座位,跟黑衣人挤在一起。至于地上的东西,自然有护卫过来收拾。

    “做什么生意?只不过前次在分界线上大发善心,救了不少贵族倒霉蛋,这次来这里收取酬劳外加计算利息而已。”黑衣人好乏让马车掉丫头,转头对公爵说:“没想到这里的贵族也分三六九等,所以收了一大堆累赘,正要赶着去换金票,谁知又遇上你这么个闲人……”

    “拉着这么一马车东西你也能睡着?不能不说你很少有。”斯维斯公爵哈哈一笑,“为什么一见到熟人就想掉头跑?看你马车上的东西,你的收债行为不会比抢劫逊色吧!”

    “我高兴睡觉,关你什么事?”黑衣人不满的哼哼两声,让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收债也是为了生活嘛……送你到门口,十个金币不能少哦!”

    斯维斯公爵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护卫队长向后面的人招手,让他们跟上。

    “这段路上的门只有一处,刚才经过那个门口的时候,迷迷糊糊觉得有很多马车。”黑衣人心不在焉的用脚踩住缰绳,从腰带上解下酒壶喝了一口,“我说,你不会是要去那里吧?”

    “不然还能去哪里?”斯维斯公爵呼出一口气,“最近过得怎么样?”

    “既惊险又刺激还外加香艳离奇。”黑衣人嘿嘿笑,“不过不想告诉你。”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你这样的生活方式。”斯维斯公爵苦笑着回答,“至少自由。”

    “不太对劲呢!你以前就算被我调戏也会很有斗志的反击,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消沉?”黑衣人再看看公爵,“难道说你也会被人甩?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出气,对方是男还是女?”

    “这不好笑。”斯维斯公爵摇摇头,注视着自己家门前那一串马车,“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刚行驶到能看见大门的位置,府门前突然传出一声大喊“斯维斯公爵回府啦!”紧接着,一群早先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向斯维斯公爵所坐的马车冲过来,有人手里捏着粉红色的信笺,有人手里举着女士的画像,还有人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瞬间就把马车围了个严实……

    “公爵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的亲笔信,字字真心,行行血泪啊!”

    “公爵大人,我家小姐天生丽质,风韵绝佳呀!您看看啊!这是我家小姐昨夜思念您所写的情诗,我给您念吧!啊——风啊!你吹吧!我要死了……”

    “公爵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男装打扮的自画像,英武不凡,风度翩翩,绝对会满足你高雅而独特的审美眼光……”

    “公爵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穿过的胸衣,还有其他的内衣,您一定会喜欢的……

    “公爵大人,我家又有小姐又有少爷,您随便挑选……”

    护卫们组成的防线被这群疯狂的人冲击着,有些人虽然被护卫们打得遍体麟伤,但还是不断有人嚎叫着越过防线,手足并用的想爬上马车来。对于眼前的景象,斯维斯公爵处之泰然,最紧张的却是黑衣人……场面太混乱了,有人混水摸鱼偷东西的话他就亏大了。

    “干你娘,你们这帮贱货想做什么?”黑衣人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慢性子,他当即就站起,一边愤怒的骂着脏话,一边把几个想爬上马车的人兜脸踹下去——他不是护卫,下脚的时候根本不用顾及对方的身分,当场就有数人被他踢得满脸鲜血的晕过去。

    府门打开了,又一群护卫冲出来,一边驱赶着人群,一边把马车生生拖进了门里,黑衣人一直站在车厢顶上奋力踩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马车已经进了府门。

    “啊!终于踩完了,好累,这下子晚饭要多吃三碗。”黑衣人回到座位上,抹抹头上的汗,“这群人渣什么来头?”

    “一些落魄贵族,来要求联姻的。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两个多月。”斯维斯公爵淡漠的回答,“不过那不算严重。”

    “就快抄家伙砍人了!还他妈不严重?”黑衣人怪叫一声:“什么情况才算严重?”

    斯维斯公爵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放在门边的小广场,黑衣人转头看去——整整有三十多辆豪华马车一字排开,只看车边侍者的穿戴气度,就知道这不会是普通贵族所有。

    “不错、不错,很好、很好。”黑衣人干笑两声:“就此分手吧!我们改日再众……”

    “你走得出去吗?想想后果吧!”斯维斯公爵成竹在胸,平静的回答,“我是无所谓,如果不是特定的人,无论娶谁都可以,但某人可就会伤心难过了……”

    “你这样说的意思是……有人在为这件事难过?”黑衣人看着斯维斯公爵,“忘记问你,淘气的仙尼亚小姐去哪里了?她在你家吗?”

    “现在这个时候,我怎么敢让她住在我家,如果让人知道她是我的朋友,怕是一天不到她就会丢了小命。”斯维斯公爵摇摇头,语气中不乏伤感,“她住在爱丽。弗兰家里,我们很久没见了,连信笺也不曾传递。就算是在外面偶遇,也只能装做不认识的样子,避开彼此的目光……”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黑衣人仿佛不认识斯维斯公爵的样子,语气更是不满意,“你就不能强硬一点?还是不是男人?”

    “很高兴你一直把我当一个男人,但有很多事情我是做不到的。”斯维斯公爵的表情愈加的消沉,“帮我这个忙怎么样?条件随你开,此外我再尽地主之谊,带你游览帝都。”

    “好哇,本少爷没什么生意不敢接。”黑衣人嘿嘿一笑,“让我想想条件先。”

    护卫队长静静的站在马车下,听他的主子跟人讨价还价,综合主子这一段时间的表现,他知道,现在还有心情杀价的公爵大人一定是很开心的……公爵大人有个朋友,真好。

    谈成这单生意,黑衣人也很满意,他极少见的脱下他那套万年不动的黑外套,换上公爵叫人拿来的便装,黑色的面罩和黑手套也取下。虽然护卫队长天堂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位阿撒。古台阁下的脸,但依然觉得这是一位威猛的贵族——要让一位无数次经历生死的军人有这样的感受,那是很困难的。

    “这边走吧!他们应该都在客厅等着。”看阿撒。古台准备好了一切,斯维斯公爵抬抬手,“我先为你介绍一下我的家族好了……”

    此时的客厅中,斯维斯公爵的母亲正微笑着应付三十多位求婚者,虽然这样的应酬对她面言是驾轻就熟,但在三十多个人的游说下应付一整天也未免劳累了一点,直到门外传来爱子回府的通报声,这些求婚者才暂时放过她,拥挤到客厅门口做翘首期盼状。

    “啊!英武的公爵大人终于回府了。”一位二十来岁的贵族青年越众而出,几步抢到前面,一边大喊,一边去抓斯维斯的手,“我等你一天了,斯维斯兄,你到底去哪里了呀!”

    在就要抓到斯维斯手的时候,年轻贵族却撞在另一个人身上,正在惊讶,一句极为粗鲁的话就传到耳边,“别人去哪里关你个屁事。”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口出秽言!”年轻贵族愤怒的反击,“我可是伯爵!”

    “闪到一边去啦!”阿撒。古台先生手一扬,把贵族青年推后好几步,“长得这么丑还跑出来扮贵族……有你这么不仅规矩的人吗?”

    看到这么一个举止粗鲁的人,门口的一群人当场愣住,不明白斯维斯公爵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而文雅的斯维斯公爵,这时却面带着微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频频向门口的各位点头致意。

    “你这个混蛋!简直是目无王法!”被推了老远的年轻贵族燃起了满腔的怒火,伸手在怀里乱抓,终于拿出一个白色的物体,扬手就向阿撒。古台丢过来,“我要向你挑战!”

    看到对方丢来的“暗器”飞行速度缓慢,阿撒。古台作戏般的双脚一并,在那团白色物体临身前跳开——转头一看,掉在地上的白色物体原来是一只手套。

    站在门口的贵族们什么事都见过,可就没见过有人会避开带有挑战含义的手套,一时间更加迷惑。而那位扔出手套的年轻贵族就更加的激动了,他咬牙切齿的又在怀里找到另一只手套,比画了好几次之后,再次向阿撒。古台丢过来。

    阿撒。古台用同样的方式避开,虽然他有点迷惑对方怎么会用这种东西来当“暗器”。在他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三十多位贵族同时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那位年轻贵族的眼中甚至有泪花闪现……

    “嗯……”阿撒。古台转头看着斯维斯公爵,目光极为无辜,“现在,什么状况?”

    “这位贵族正在按传统向你发起挑战。个人建议你用帅气的姿势接住他掷来的手套,因为逃避挑战会被所有人不齿,也会被魔殿追究责罚,人人都会知道你是个胆小鬼。”斯维斯公爵微笑着回答,“但是现在,他似乎拿不出第三只手套了,你得想办法收拾局面。”

    “我当然知道那是挑战,只不过我不喜欢别人把东西丢到我身上而已。”阿撒。古台转过头去哈哈一笑,大声对年轻贵族说:“别以为向本少爷挑战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挑战报名费一万金币,还有……”

    “如果你再付一万金币,这只手套就借你用。”阿撒。古台先生拿出了自己的黑手套,诚恳的说:“追加一万金币,本少爷就保证接住这手套……”

    第四章

    在贵族们看来,逃避他人的挑战是一件非常下作的事情,但如果是有条件的接受挑战,却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毕竟不是每个贵族都有闲情逸致随时跟人争斗。所以当科恩说出后面那段话的时候,大家的眼神已经变得释然。虽然以金钱这种东西当做条件有些市侩,好在金额不大,几万金币而已,就当是挑战方的一个付出好了。

    “我给,不就几万金币吗?”年轻的伯爵恢复了雍容的气度,虽然身高不及科恩,却硬是要做出一种类似于“睥睨”的神态。他非常大气的从怀里拿出金票,走过来交到科恩手上,再接过科恩手里的黑色手套,走回去站好。

    “那么,在本伯爵发出挑战之前,你能告诉本伯爵你的名字吗?”年轻伯爵用两根指头捏着科恩的黑手套,轻蔑的说:“这黑色很不纯,还沾染着愚蠢,千万不要传染给我才好。”

    “我的这位朋友一向不喜欢说出自己的名字,就由我来做公证人好了。”斯维斯。赫本公爵站了出来。这可是极为少见的事情,因为谁都知道,这位美丽的公爵非常讨厌决斗之类的事情,更不会主动站出来做公证人,“我的这位朋友名叫阿撒。古台,世袭贵族。可能大家对这个名字比较陌生,那么他还有一个比较知名的绰号——坎普疯狼。”

    “阿撒。古台……坎普疯狼?!”手上捏着的黑手套掉了下去,年轻伯爵本来涨红的脸色逐渐淡化下去,“你就是在分界线上救出很多贵族,并让他们写借据的那个人?”

    许久以前,联盟贵族圈子里就流传过这位坎普疯狼的事迹,那是因为他反出家族;一年多以前,这位坎普疯狼的名声又流传了一阵,那是因为他在斯比亚军来袭之时与斯维斯公爵并肩抵御强敌,并在之后救出很多贵族;最近的一次是在两天前,这位坎普疯狼跑到帝都,拿着这些贵族当时写下的血书逼债……其中还多次把还不上钱的贵族打得半死。

    传言之中,这位坎普疯狼先生最喜欢两件事,第一是赚钱,第二是打架。年轻伯爵当然知道自己的份量,自己怎么可能打赢这位坎普疯狼?这不是找死吗?

    “你在干嘛?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快点丢过来。”坎普疯狼好整以暇的拍拍手,“你提出挑战,我才能来定决斗方式……”

    年轻伯爵弯下腰去捡起手套,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干贵族,希望有人能够帮助自己。无奈这群贵族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在旁观,就是有心要帮他,也受制于年轻伯爵先前说得太满的话而不好开口——决斗,是一件神圣的事。

    年轻伯爵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急切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斯维斯公爵身上,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斯维斯公爵本来没有要帮助他的意思,但在心里考虑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

    “这样吧!阿撒。古台先生擅长的决斗方式与伯爵擅长的决斗方式都不一样,匆忙的决定对大家都不公平。”斯维斯公爵上前一步,“如果大家都信任我,不如由我来决定一个公平的决斗方式好了,伯爵,你现在可以投掷手套。”

    有了信誉良好的斯维斯公爵保证,年轻伯爵才稳下了心,好歹向科恩丢出手套。科恩左手伸出、五指一张,就像是在表演杂技一样,就这么顺势把手套戴上,之后平静的看着那位目光有点呆滞的年轻伯爵——这动作果然比较帅,围观的贵族中立即响起一阵掌声。

    “好的,既然挑战已经被接受,那么我接下来就宣布决斗方式。”斯维斯公爵看看双方,再看看围观的贵族和走到门边的母亲,扬声说:“鉴于这次决斗的起因有相当的巧合和误会,又鉴于我个人希望双方能在这次决斗中增进了解进而成为朋友,我宣布决斗方式为——在一个月之内,谁先得到一百位贵族小姐的情书,谁就取得决斗的胜利。”

    “什么?”决斗双方和围观贵族都惊讶了,这样的决斗,过程将会是很惊险的,且结果有可能会很滑稽——但无论怎么说,都成功的避免了流血。斯维斯公爵,真是很聪明啊!

    斯维斯公爵微笑着,不无得意的看着决斗双方。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斯维斯公爵当然是别有用心的。一直以来,他都想把阿撒。古台这位极为杰出的人才留在自己身边,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斯维斯公爵知道阿撒。古台是一个绝对不会认输的人,他一定会去取得一百位小姐的情书,但要得到一百位贵族小姐的情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必须要展现出自己极为优秀的一面

    在这期间,阿撒。古台就会变成一颗闪亮的贵族之星,他就会融进这个贵族圈子,也会被这个贵族圈子接纳。这样的话,他就会逐渐了解这个一直被他唾弃的贵族阶层。说不定在离开的时候,会有一些留恋和喜欢,到时自己再从旁劝说,很有可能留下他。如果这些还不够,那也没关系,斯维斯公爵自然会想办法为阿撒。古台先生在帝都留下那么一星半点的牵挂,比如说,当阿撒。古台先生得知自己让某位贵族小姐的肚子起了变化的时候……斯维斯公爵对帝都贵族小姐们迷惑男子的手段可是有相当自信的。

    “我没问题!”年轻伯爵第一时间接受了这个安排,并再次拥有了良好的自我感觉:只要不跟这位阿撒。古台打架,他有把握赢得胜利。不就一百位贵族小姐的情书吗?这有什么好伤脑筋的?就凭借自己一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绝佳手段,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嘛……”阿撒。古台先生用一种不太高兴的眼神看着斯维斯公爵,好半天之后才慢吞吞的说:“我也没问题。”

    “既然大家都没有表示反对,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斯维斯公爵快刀斩乱麻,把目光放到围观的贵族身上,“也请各位作为见证人,负起监督之责。大家要保守决斗相关事宜的消息,两位决斗者更不可以央求别人写情书……为了给两位提供方便,我的府邸将在今后的五天里举行连场招待会,之后的场地就得靠其他见证人提供了。”

    “既然是斯维斯公爵的提议,我们当然是没问题啊!”有这样一场热闹可看,围观的贵族纷纷表明支持,更为可贵的是,一向不举行招待会的公爵府会举行五天招待会,难得啊!

    “大家听我说。”在掌声稀落下去的那一刻,科恩也上前一步,向各位贵族开了口,“我知道,各位都是来要求联姻的,那么在刚才,斯维斯公爵已经把他的婚姻大事交由我全权负责——当然,最后决定权依然在他,但第一与第二次的初选是由我负责,也就是说,我将接受大家的推荐,并从中选出十个人……请大家踊跃推荐,当然,报名费是必要的……”

    “一万金币!”几位贵族笑嘻嘻的同声回答,“我们知道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次复选的报名费待定。”科恩哈哈一笑,“现在我送大家出去吧,因为有一点机密的事情要跟公爵谈。凡是联姻的事情,大家记得找我就好了……”

    看到斯维斯公爵并没有说出否定的话,贵族们放下心来,纷纷走上去跟科恩大拉关系。此前他们最担心的是斯维斯公爵和他母亲互相推诿,谁也不肯说一句“负责任”的话,现在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当然最好不过,至于是谁出来主持,那是无关紧要了。

    看着这一群能在自己家里待整天的贵族们离开,公爵的母亲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走到爱子身边,轻声问:“怎么从来不带朋友回家,一带就是如此特殊的人物啊?我可是听说过这位先生的事迹,通常滑稽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他的确是一位比较特殊的人,而且拥有不比任何人差的优秀才能,由他出面处理这件事,我们俩都会变得很轻松。”斯维斯公爵笑笑,挽着母亲的手走进客厅,“我正准备推荐他进入联军,但唯一的问题是他不想为联军或者联盟服务——他不想有任何牵挂,只要自由。”

    “于是你才安排了这样离奇的决斗方式吗?”知子莫如母,公爵母亲一笑,“知道了,我会帮你安排。”

    母子俩正说着话,科恩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些斯维斯母子都感觉难以应付的贵族们,已经被他三目两语给打发回家了。

    “伯母好,您的面容可真是慈祥啊!”径直走到公爵母亲前面,微笑着的科恩变戏法似的把手一翻,手上已经多出一个金丝编织的首饰盒,“这是送给您的。”

    “谢谢。”公爵母亲一笑,接过盒子打开,但脸上的表情接下来却有点愣,因为那里面是一颗极大的宝石,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宝石的稀有和华贵,“这是没有加工的吧……”

    “是的,伯母,这颗宝石是我亲手挖到的哦!”科恩才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没准备礼物,而这几天搜刮来的其他首饰上又有名字的事实。他谦虚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解释说:“这是一颗珍贵的宝石,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当然了,我在溪水里洗过……,我认为,虽然它现在的样子难看一点、不规则一点,但正因为这样,才能代表我纯朴的性格……”

    听到科恩这样说,公爵母亲忍不住笑出声来,关上盒子道谢,并请科恩共进晚餐——公爵母亲很多年没有发出这样的邀请了,比斯维斯公爵的邀请还要难得。

    晚宴上,科恩烙守一个损友的最大原则:在极力打击朋友本身的同时,又给予朋友身边所有人最大的尊重。在科恩的花言巧语下,斯维斯公爵的一切都被狠狠的贬低了,但他却成功的取得公爵母亲的好感。斯维斯公爵也只能当这个为强行留下坎普疯狼的代价。阿撒。古台那么聪明,一定会对自己的决斗提议有所怀疑吧?

    然而,这位聪明绝顶的斯维斯公爵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决斗提议正中科恩下怀,科恩此次来魔属联盟可不是随便玩玩就算了,他要在即将发起战争的时候,亲自到联军军部所在地探察魔属联盟高层的动向,就近指挥和调整在魔属联盟的情报系统,顺便找找传说中的生命之源。

    晚宴之后,斯维斯公爵带着科恩来到自己的书房。在帝都,公爵的书房是排名第一的,真正货真价实的书房。三层楼数十个房间,装满了各种版本的书籍,其中不乏孤本绝版的传世之作,联盟里有多少文人名士以进入这“间”书房为莫大荣耀。但科恩显然不关心这个,他更满意楼顶的小花园……因为那里有非常舒适的摇椅,最适宜他用难看的姿势躺在上面。

    斯维斯公爵跟往常一样,手里照例捧着一本书,因为科恩占了他的位置,只好委屈的坐在为客人准备的高靠背椅上,用科恩的话来说,这是为了让“平时高高在上的公爵感受一下身为客人的局促和尴尬”。还没说上几句话,公爵母亲的贴身侍女就走了上来。

    “公爵晚上好,阿撒先生晚上好。”漂亮的侍女行了礼,把手上的一叠画像放在科恩身边的矮几上,“阿撒先生,这是夫人为您决斗而准备的,目前身在帝都的单身贵族小姐资料。夫人交代我,要好好的把小姐们的资料念给您听,以免您有所还漏。”

    “输掉也不要紧的吧?”斯维斯公爵闻言后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星空笑笑,“疯狼阁下只喜欢打架,对于这种输赢应该不怎么在意才对。”

    这时候,公爵甚至怀疑自己之所以提出这个决斗方式,其原因是想留下他为联军效力多点,还是纯粹为了报“黑眼圈”的仇多一点。

    而科恩呢!他正专心的用标准的“败家子方式”把玩着一张珍贵的魔属联盟地图,翻来覆去的看着上面的那些圈圈点点,根本就无视公爵的讽刺……因为他手上那一张,是远古时期传下来的,名为“藏宝图”的东西。

    “哦,原来在这里,抽空去看看。”好半天,科恩才放下地图,对着有点不知所措的侍女笑笑,“谢谢夫人的关心,麻烦你了。至于你家的笨蛋先生,我们先不用管他——开始吧!”

    “是。”面对阿撒先生近在咫尺,火辣辣的目光,侍女有些慌乱,连忙低下头去取出一张画像递给客人,“这位是尤莉亚。菲格小姐,十六岁,父亲是一等子爵,有教养,学识渊博,少有的优秀,特别是她的歌声,她的咏叹调被评价为帝都最好听的声音之一……”

    “这样啊!”科恩撑起身子,一只手托住下巴,以公爵都没听过的温柔语调,专心致志的对侍女说:“是哪一首咏叹调?拜托你唱来听听看吧……”

    “对不起……阿撒先生”侍女更加的慌乱,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我、不会唱歌……”

    “可爱的女孩,你说谎。”温柔的,别有意味的说着话,科恩脸上似笑非笑,湛蓝的双眼仿佛看进了侍女心底,另一只手却摸到了一块点心,手腕一转打向公爵,“笨蛋先生,怎么才能让你家的漂亮女孩开口唱歌?”

    “噗”的一声,低头看书的公爵接住了点心,嘴里淡淡的回答,“命令。”

    “可是,我不想用命令的语气对你说话呢!”科恩对侍女说着话,眼睛里闪着光,脸上那生硬的线条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应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口?”

    科恩和斯维斯。赫本,这两个人的长相和风格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但对女性来说,却同样的具有罕见的杀伤力。科恩展现温柔的机率,大概和斯维斯公爵展现刚强的机率差不多,杀伤力方面也差不多。

    “我……”侍女的内心,正挣扎在痴迷与理智之间,“我不是,贵族。”

    “好强硬的拒绝,可是我……我不,怕。”科恩继续着温柔的一切,手上又摸到一块点心,“唰”的一声丢向斯维斯。

    笨蛋先生接下点心,不等科恩发问就淡淡的回答说:“五十万金币能买到贵族头衔,嫁给贵族男子能得到贵族头衔,立下足够大的功勋能得到贵族头衔,皇帝陛下能够册封一般女子为贵族。”

    “你愿意成为贵族吗?难道真要成为贵族,你才能抬起自己那令人心碎的眼睛跟我说话吗?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帮你去做。”科恩看着侍女,用极为认真的态度说:“我,以叽哩呱啦大陆稀里哗啦帝国第一任皇帝的名义,册封你为女贵族,册封完毕,现在是亲吻祝福……”

    “噗噗”两声,科恩先前丢出去的点心飞回来打到科恩脑袋上,笨蛋先生在那边说:“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有人揭发的话,你会被抓去坐牢。”

    “抓我坐牢?”科恩转头看着笨蛋先生,“谁敢!?”

    笨蛋先生放下手里的书,指了指自己说:“当然是伟大的帝都治安督察官我——兼职的。”

    “好老土的官。”科恩不以为然的转回头看着侍女,“我们……不如去找个房间谈心……”

    公爵夫人贴身的美丽侍女,平日当然少不了要被男子骚扰,在骚扰中保护自己是她们的必修课,但这位贵族却不一样。阿撒先生并没有像其他无聊男子那样对她毛手毛脚,也没有像更无聊的贵族那样威逼利诱,他的表情他的话语,都让她觉得亲切、觉得好玩,仅凭眼里放射出来的,带有天真和纯洁的期待目光,就让侍女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来。不得已,侍女只好求助的看着斯维斯公爵。

    “别闹了,你决斗的对手今天夜里要举行大型的魔法烟花宴会,请了很多贵族小姐光临。”斯维斯公爵淡淡插了一句,“既然你想赢,不是该努力一点吗?”

    “我当然想赢,不过却想用更省力的方式。”科恩文雅的抿嘴一笑,“可爱的女孩,等我一会。”

    “你去哪?”看着某人直接从围栏翻下去,斯维斯公爵扬声问。

    “好男儿当以赢为重……”某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可以到母亲那里去了,阿撒先生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对母亲的侍女说完话,斯维斯公爵摇了铃,对出现在门边的一个警卫说:“一会可能会出现有关魔法烟花宴会的怪事,告诉治安督察署,不必在意。”

    “是的,公爵。”警卫走到门边,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对公爵说:“夫人已经到观露宫去了,是皇后的邀请。”

    “这样说来,皇帝陛下今天也会去观露宫?”想起某人一向的行事风格,公爵伸出手来揉揉额头,嘴里淡淡的说了声:“惨。”

    第五章

    观露宫位于福克斯堡城南,位于一座临近大运河的小山上,这里是全城唯一的一座山,也是皇家成员一边用晚餐,一边观赏全城夜景的好地方,其中的凝露台位置最高,能够鸟瞰整座城市。

    今天晚上,凝露台上正好有一个宴会,这是皇帝陛下的家庭晚宴,皇帝夫妇和一些亲近的族人都在座,当然,几个皇子是不会被邀请的。

    布卢克帝国的皇帝喜欢这样的宴会,因为他是一个家庭观念比较重的人,与他同桌的只有皇后、最被宠爱的一位妃子、皇族中最年长的亚提律亲王,以及皇帝陛下逝去弟弟的夫人,斯维斯公爵的母亲——莱昂丝夫人。

    当皇帝陛下愉快的与众人谈着有趣的话题,并亲自拿着酒壶为年老亲王斟酒的时候,距离观露宫不远的天空里,突然爆出了一朵巨大的玫瑰色的魔法烟花,之后接连闪出三组亮丽的魔法烟花,刹那之间,绚丽多彩的光线把宁静的夜空点缀的异常美丽。

    “哦,今天晚上有人举行魔法烟花宴会吗?”皇帝兴致勃勃的问皇后,“一定是很热闹的场面吧!朕耳中仿佛听到了女孩们的尖叫哦!”

    “是呢!是荷南伯爵举行的,规模不小。”皇后含笑回答,“这孩子请了很多小姑娘去。”

    “看到臣民们有这样丰富的生活,朕心里很欣慰。”皇帝陛下的目光停留在夜空的烟花上,随意的说:“他已经是伯爵,一个贵族就得有担当才行,就别再叫他孩子。”

    “是的,陛下。”皇后回答,“我会把这样的称呼用在女孩子身上的。”

    似乎这位荷南伯爵与皇帝想的一样,又或者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夜空中爆响一圈细密的橘红色烟花,犹如一个在夜空中燃烧的火花,映衬着天幕上不断闪烁的群星,橘红色光圈之中又平行爆出一排绿色魔法烟花,在最初的那一刹那绚丽一闪而过之后,逐渐转化为几个文字——我是个男人!

    皇帝陛下笑笑,赞许的点着头,一旁的年老亲王也咧嘴笑说:“好有气势的成年宣言啊!”

    “男人嘛!又是贵族,有时候就得具备一点直白的性格。”皇帝陛下拿起酒杯,若有所思,“嗯,不过在一群小女孩面前发出这样的文字,荷南伯爵是不是想有个女伴了?”

    “说得是呢!妾身听说有一个关于一百封情书的决斗。”最得宠爱的妃子接过话,娇媚一笑,“但用这样直白的话语来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会不会不太文雅呢?”

    “不打紧不打紧,怕的就是贵族们脂粉气太重。”皇帝陛下不以为意,“要是这样的话,行军打仗怎么办?朕就喜欢斯维斯这样的贵族,能文能武。你们不知道吧!斯维斯那家伙小时候能把二皇子打得哇哇叫,还敢偷偷跑到御书房给朕的画像上添胡子……”

    正说着,夜空中红光一闪,平行的魔法烟花又化为几个大字——我站墙头,迎风撒尿!

    比斯维斯公爵小时候的行为更有气魄。

    这几个字在夜空中璀璨着,也让凝露台上的气氛有点尴尬。身为主人的皇帝陛下对大家眨了眨眼睛,成功的将这尴尬气氛化解,“有时候嘛!还是需要委婉一点。”

    既然是皇帝陛下开口,在座的诸位客人当然是笑着附和,正好这几个字逐渐散去,稍微下面一点的地方又连续出现好几组花朵形状的烟花,大家都在皇帝陛下面前混一下,说个小笑话就过去了……旁边的皇宫内官却偷偷的溜到一旁,招手叫人来,让其快去警告荷南伯爵收敛一些。

    皇帝陛下真没生气,其他人正庆幸皇帝陛下今晚心情不错的时候,又一组火红的魔法烟花在夜空中爆开,高高的挂在那里招摇着——我穿三条内裤,反着穿!

    “这个……”当皇帝是需要技巧的,最重要是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今晚这位皇帝当然也具备这样的才能,当下,他的手指就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用淡薄的口气评价,“值得商榷、值得商榷。”

    话声刚落,还没完全消散的大红宇下面爆出一排蓝色小字——还常常尿湿!

    这情况的变化太快,皇帝陛下有点接不上来。

    “这孩子,真是没有长大呢!”皇后看到有点冷场,连忙出来缓和气氛,目光流转,最后停留在莱昂丝夫人身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什么来着?上

    “皇后殿不是想说,成长的烦恼吗?”莱昂丝夫人淡淡的笑着回应,以“孩子”的说法来为这个倒霉的贵族开脱,“我也听斯维斯那孩子说起过,像是近段时间在年轻贵族中比较流行,大家都把自己的烦恼写在显眼处……”

    “奇怪的流行风潮。”皇帝陛下温和的点着头,顺着莱昂丝夫人提供的台阶下来,“但愿这些孩子能找到合适的方式排解压力,日后成为有用的人才啊!”

    皇帝陛下终于屈服在现实之下,承认这家伙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凝露台上所有的人都附和着皇帝陛下的话,大家都以为这事情算是结束了。但是转眼之间,又一组飞翔在天空中的艳丽文字将众人敷衍的努力击得粉碎——如厕时进食,有助消化!

    “哼哼。”皇帝陛下看看一桌子的精美菜肴,觉得自己胃口全无,“浮生难得半日闲啊!”

    旁边的皇宫总管心里暗叹一声,吩咐手下,“准备撤宴。”

    “总管。”皇帝陛下倒不急于撤席,“着令今夜的治安督察官查处,朕等着结果。”

    传令官带着这个命令很快就来到了帝都督察署,他惊异的发现,万年都难得光临督察署一次的斯维斯公爵正穿戴整齐的等在里面,旁边两队督察署卫兵也装备整齐的排列在大门边。接到命令的斯维斯公爵什么也没说,带着两队卫兵,声势浩大的去了荷南伯爵的府邸。当公爵赶到的时候,暴跳如雷的荷南伯爵正在问罪安排宴会的手下,那么丢脸的话他怎么可能挂在天上让帝都所有人看——至于真正的某位始作俑者,早就偷偷跑掉了。

    半个钟头之后,斯维斯公爵完成了一切调查,把荷南伯爵带进观露宫,整一整衣服,先去见皇帝。皇帝陛下也难得看到来汇报公务的斯维斯公爵,怒气去了不少,先叫他说说情况。

    “回禀陛下,荷南伯爵今晚在家宴请百多位贵族名嫒,宴会上安排了烟火表演,但荷南伯爵拒绝承认那些不文雅的烟火是他授意的。”斯维斯公爵条理清晰的回答,“臣下搜索了荷南伯爵的府邸附近,发现帝都某魔法师行会的几位魔法师,据他们供认,是有一个黑衣人劫持了他们,逼他们放出了那些魔法烟火。”

    “是这样吗?”皇帝陛下用手摸摸下巴,“这样说来,荷南伯爵是无辜的咯?”

    “黑衣人的身分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个人一日不归案,荷南伯爵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鉴于这样的情况,臣下建议做全城大搜查,但目前,似乎没有对荷南伯爵适用的法律。”斯维斯公爵绝顶聪明,当然知道皇帝陛下在生气,在找发泄的对象,而他也不想背负一个“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的皇命,所以在回答的时候,就使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日后有人回想,善良的公爵大人不但克尽职守,还帮荷南伯爵求了情哦!

    “全城大搜查这种事情就免了,一点小小的事情,何必闹得居民夜不能寐?”皇帝陛下想了想,“至于荷南伯爵嘛!还有那几个魔法师……朕就把这里的一桌菜赐给他们。总管,你去找一个有利于消化的地方,让他们好好的享用了吧!”

    “是的,陛下。”总管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领命去了。而在座诸位都松了一口大气,皇帝陛下这样做,可是非常非常轻微的处罚了呢!

    稍后,皇帝又向皇后打听起那个“关于一百封情书的决斗”,闻言后哑然失笑,用手指点着斯维斯公爵的脑门笑骂,“你这个坏小子,原来事情的起因是在你这里啊!你既然有这样的朋友,怎么不带来给朕瞧瞧?能跟你有这样的交情,本身就不会差到哪里去。身为公爵,应该把‘为国举贤’这四个字牢牢的记在心里才是。”

    “是的,陛下。”听到皇帝陛下这样说,斯维斯公爵非常后悔自己定下的这个决斗方式,某人目空一切的狂笑表情在脑中闪现,又找不到其他的推脱之言,只好敷衍一句,“他这个人平时大刺刺,但其实是非常腼腆的,见到陛下的话,说不定会激动得晕回去……”

    “脂粉气,脂粉气。”皇帝陛下笑着结束了今晚的事情,“这就是朕所说的脂粉气啊!”

    众人跟着笑,皇帝陛下宣布,“今天晚上就到这吧!改日再聚。朕为大家准备真正的烟火表演。”然后声音逐渐小下去,“皇后啊!去告诉那些小姑娘,矜持一点嘛!不要动不动就写情书,要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值得托付……”

    “小女儿家的事情,陛下干涉可不合适。”皇后笑答,“让姑娘们保留这一点自由吧……”

    当斯维斯公爵跟母亲一起回到公爵府书房时,某人正好整以暇的用一只手托着下巴,隔着一张桌子,继续用温柔的手段挑逗那位漂亮的侍女。可怜的漂亮侍女满脸飞霞,洁白的贝牙几乎把娇嫩的嘴唇咬破,修长的手指几乎要把一方丝中绞破,但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某人的脸……连公爵母子出现在门边都不知道。

    公爵大人干咳一声,侍女才从内心的挣扎中惊醒过来,走到夫人身边,头放得要多低有多低,几乎就要扣进胸膛里。莱昂丝夫人微笑着瞄了她一眼,并没有责怪。

    “伯母晚安。”某人笑咪咪的走过来打招呼,“嗯,公爵大人为什么晚上还穿这么正式?”

    “预感到要被皇帝陛下召见。”斯维斯公爵没好气的回答某人,“穿得整齐一点是礼貌。”

    “不不不,公爵大人应该穿得随便一点,在皇帝召见的时候要用跑的,最好是要流一点汗,呼吸再稍微粗一些、急一点。”某人摇晃着一根手指头,“这样的话,会显得公爵大人你,比较有诚意……”

    一听这话,斯维斯公爵为之气结,莱昂丝夫人却笑了,跟两人闲谈几句之后,就带着侍女走出了书房——在回房间的路上,莱昂丝夫人仔细的听了侍女的回报,更综合了晚餐后护卫队长天堂的报告,初步确定了爱子这个朋友的正常程度。

    “现在看起来,这位客人还算比较善良的样子,虽然做事情比较顽皮。”最后,莱昂丝夫人下了这样的判断,“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善良?”贴身侍女有些迷惑,“这位客人今晚做了那样的事,还算善良吗?公爵大人跟在他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那种恶作剧的举动,属于小孩子的玩闹吧!”莱昂丝夫人看看这个与她感情深厚的贴身侍女,轻声回答说:“如果不是善良的人,那么为了赢得这次决斗,他完全可以在荷南伯爵的烟火宴会上放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虽然可以在事后证明清白,但一两个月的牢狱之灾荷南伯爵是逃不掉的,而以天堂所说,他的身手完全不会让人抓到证据。”

    “是哦,他只用比较滑稽的话让荷南伯爵下不了台……”侍女若有所思的回想着。

    “看你这认真的样子,再回想一下刚才的痴迷表情,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这位年轻人了吧!”莱昂丝夫人笑笑说:“我们家的小女孩也长大了呢!不若今夜你负责安排这位英俊年轻人的寝室?”

    “不要啦夫人。”贴身侍女一脸的娇羞,“还不是夫人你让我去试探的。”

    “可是我没想让你咬着嘴唇,心如鹿撞啊!”莱昂丝夫人柔柔一笑,继续打趣说:“那种娇媚的神态,真是我见犹怜……对了,你去告诉管家,挑一位好女孩侍本这位客人就寝。”

    而在书房里,斯维斯公爵正为吸引坎普疯狼先生对军事着迷而努力着,第一步是要培养这位先生对战争的兴趣,于是搬出了许久不用的战争棋来,骗某人说自己每天要不过一次才能睡得着。

    “不会吧?”某人摸了摸黄金镶宝石的棋子,“这上面还有灰……”

    “那是你的幻觉。”历来不会撒谎的斯维斯公爵只有耍赖,接着使用另一招威逼,“可能是因为你今天放烟火放得太多,所以看花眼了。”

    “好吧!随便你。”某人木然的点点头,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

    “那么,我现在为你解释规则,你听好了。”斯维斯公爵点点头,开始说:“这些棋子分别代表元帅、将军、近卫、魔法师、飞行兵、步兵、骑兵……这里的横线是代表山岭,只有这种魔法师和飞行兵可以直接越过,其他兵种必须分两次越过,至于胜利的条件是要指挥自己的棋子到达对方的大本营,或者消灭掉对方全部的棋子……”

    抬头一看,某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到房间一角,在标有“藏宝图”的书柜下半蹲着,手拿一张兽皮地图,看得口水直流……

    “我这么辛苦的为你解释规则,你却跑去那边看小孩子才有兴趣看的东西。”斯维斯公爵举着拳头,悲愤的申述,“无视别人的努力,你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既然你都觉得解释很辛苦,那还解释它干嘛?”某人懒洋洋的回答着,随即看到了斯维斯公爵愤怒的目光,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回来坐好,“好啦,继续啦,既然你喜欢解释规则。”

    一阵无力感袭来,斯维斯公爵觉得自己很冤枉,这么辛苦的为他好,却不能得到他的理解;想要在愤怒上有所追加,又怕某人一怒,撒了子跑个无踪无影,那自己今日以来所受的这些闲气不是没有了回报?于是把心情稳定了一下,决定从长计议。

    “好了,看你也累了,就去洗澡安歇吧!”斯维斯公爵摇晃了一下脑袋,脸上恢复了微笑,“已经为你安排了房间和一切,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一样,不用见外……”

    “哦,自己家呀!”科恩四处看看,“那你在哪里睡?”

    “最近一年,我都是住在书房的……”斯维斯公爵回答着,突然心里一惊,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如果某人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那乐子可就大了,一时之间有点踌躇,稍微呆了一下。

    等斯维斯公爵发呆完毕,却发现某人正在抬头,而不知他在什么时候,已经在脸上贴了一大把纸做的大胡子,装扮成一个中年大叔的样子……

    “不要了吧!这么诗情画意的夜晚,连微风都是这么善解人意……”中年大叔单手撑着下巴,微斜着脸,用极为威猛的目光看着斯维斯公爵,“美人,其实你早就对俺芳心暗许了吧?只怪俺这人一直都这么迟钝……真是苦了你一年来独守空房……”

    “你——”斯维斯公爵的头皮一阵发麻,全身肌肉关节都在一瞬间绷紧,整个人直接就从椅子上弹起来,飞一般的立到墙角,“唰!”的一声抽出了墙上的单手剑。

    “哦?”某人用惊讶的目光盯住他,“好快的动作。”

    从对方恶劣的玩笑中醒悟过来,举着剑的斯维斯公爵哭笑不得,只能怪自己大意……某人事先已经挂上纸做的胡须,这就表明是在作戏了啊!看来,对于这个家伙,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切,不好玩。”某人没趣的扯下纸胡子,一蹦一跳的去了门口,“洗澡去,睡觉、睡觉、睡觉……软软的枕头,软软的床铺,我讨厌、我讨厌……”

    看着某人唱着每次睡觉前必唱的小调离开,斯维斯公爵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方才被吓到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自今天早上见金袍主祭后的种种恶劣情绪都不翼而飞了……

    “这个家伙,难道是看出我心情不好才开这种玩笑的吗?或者是提醒我不要太女性化?”斯维斯公爵自嘲的一笑,走到桌前,拿起某人丢下的纸胡子,“虽然开玩笑的方式恶劣了一些,但是用心却……”

    “这个?这个……应该……”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斯维斯公爵的惨呼立即就响彻了府邸,“这是我的孤本书啊!”

    第六章

    斯维斯。赫本公爵是一个专心细致,责任心很强的人,做事情也从来不会虎头蛇尾,既然决定要把某人培养成军事人才,那他就会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下去。

    于是在当晚,公爵府书房的灯光彻夜未灭,谁也不知道公爵大人在里面做些什么。不过第二日清晨,便装打扮的公爵大人就亲自到了客房,把熟睡中的疯狼大人抓起来——可怜的疯狼大人当时正抱着一具滑腻柔软的娇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身为一个优秀的贵族,必须拥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能荒废锻炼。”一边让侍女往疯狼大人身上套着晨练的便装,斯维斯公爵一边为疯狼大人灌输着正确的贵族意识,“温文尔雅只是贵族的名片,坚韧不屈才是贵族的本质,骄傲无畏是贵族的筋骨,热情奔放是贵族的血液,睿智的目光、冷静的性格以及纯洁的信仰是一个贵族的基本特征……你在听吗?”

    说了半天没有听到某人的抱怨,公爵大人疑惑的转头一看,发现某人已经靠在玉石屏风上睡着了,侍女也是一脸的无奈。于是公爵大人直接走上前去,拉着某人的耳朵出了房门,因为公爵知道,清晨和上午通常是疯狼大人大脑反应最迟钝的时候,要整治他就得抓紧时间。

    “不要哇……”后花园里不住的传来惨叫,“俺来这花花世界,是为了开心

    在经过一系列的贵族式晨练之后,终于到了早餐时间,目光呆滞的疯狼大入迷迷糊糊的洗了澡,又迷迷糊糊的被换上了魔属贵族礼服,坐到了餐桌前。虽然他整个人的目光乃至表情都很迷糊,但难得一见的正式打扮却让同桌的莱昂丝夫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乱糟糟的金黄色长发被仔细梳理之后,轮廓清晰的五官明显起来。每一处,无论是分开还是组合在一起看,都是那么的合适。特别是现在的阿撒先生不做怪相,也不故意扮成粗鲁的中年潦倒男子模样(其实某人是睡眠严重不足,还在假寐补充体力),整个人的原本气质逐渐浮现出来,配上剪裁合体的礼服,不由让莱昂丝夫人在心里发出惊叹。

    果然是天生的贵族呢!就算经过千年,就算再怎么想忘记,生来的特质也不会消退。

    “看到阿撒先生这个样子,母亲大人很惊讶吗?”斯维斯公爵微微侧过身去,小声的对母亲说着话,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促狭神情,“想不想看看阿撒先生的其他表现?”

    莱昂丝夫人很有兴致,但目光中又有点怀疑,毕竟阿撒先生昨天还把爱子耍得团团转。

    “没有关系,早晨的时间是属于我的。”自信的对母亲说完这句话,斯维斯公爵转头看着阿撒先生,而后者拿着酒杯的手已经好半天没动过了,“阿撒阁下,我们刚接到消息,您置办金票的钱庄在昨天夜里发生火灾,所有的金票存根都被烧掉了……情况非常危急。”

    “我什么都、都不知道。”某人一脸迷糊回答着,“点火的不是我……”

    “问题不在这里。”斯维斯公爵向发笑的母亲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又说:“问题是阁下的金票现在全部报废了,也就是说,阁下现在身无分文,已经破产了……”

    “不怕。”某人的脑袋渐渐的歪向一边,“随便去挖个什么石头就有钱了……”

    “但是阁下,方圆千里的宝物在一年前就被你挖光了。”斯维斯公爵非常享受的抿了一口开胃果酒,“而且这附近又没有任何的生意可做,我们的存粮也没了,午餐和晚餐怎么办?”

    “啊!什么都,都没有了吗?”半梦半醒之间,某人终于转过头,双眼中露出凄迷的目光,沉吟了好半天之后,才幽幽的回答,“那么,早餐多吃点好了……”

    几位侍女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娇躯乱颤,莱昂丝夫人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伸手在爱子肩上拍打了一下,责怪他玩的过分了些——不过,能看到身为公爵的儿子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习惯,莱昂丝夫人心里也很高兴,她眼中露出的盈盈笑意,哪像是在生气?

    “不好,你们的笑声太大,他快清醒过来了,游戏最后一段开始,大家严肃一点。”交代完一切,斯维斯公爵清了清嗓子,把酒杯放在唇边,然后低呼一声:“刺客!”

    听到这句“告警”,迷糊状态中的疯狼先生双眼一睁,目光在瞬间变得清亮犀利,单手在桌上一撑,整个人已经飞到空中,然后一个后翻,稳稳的落到了门口——当一切都静止下来时,疯狼先生正处于一个半蹲的姿势,头微低,凌厉的目光不住巡视着餐厅的每一个角落,双手交放于胸前,左手餐刀右手叉,叉上还有半片火腿……

    餐厅里的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疯狼先生,只有斯维斯公爵无动于衷的喝着酒。好半天之后,不无尴尬的疯狼先生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公爵,“现在……什么状况?”

    “当然是阁下又在吃早餐的时候睡着了,而且还做了噩梦。”斯维斯公爵放下手里的酒杯,用平静的语气解释着一切,“不过这次还算好,至少你没在睡觉时把头发泡在菜汤里……”

    “是这样吗?”疯狼先生疑惑的看了看公爵大人,“我好像听到有人叫刺客。”

    “阁下觉得在这个餐厅里面,会有人这样做吗?”斯维斯公爵依旧平静的看着疯狼先生,当一个老实人铁了心要装无辜的话,任谁都看不出破绽,“阁下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快吃早饭吧!”莱昂丝夫人招手让疯狼先生过来坐下,轻声提醒疯狼先生今天要做的一件大事,“招待会确定是在晚饭后举行,是以斯维斯的名义发出的请柬。而晚上正是阿撒先生一天中最有精神的时候,那么就不定决心,从今天起好好的跟帝都名媛们交往吧!别做太奇怪的事情,说不定会遇到喜欢的女陔子呢!”

    几封情书而已嘛!用的着这样大费周章吗?疯狼先生脸上显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这可是慎重的决斗呢!荷南伯爵已经为赢得决斗胜利而努力过,并且付出了很重的代价。”看到疯狼先生脸上的心不在焉,莱昂丝夫人笑笑,“荷南伯爵在全心全意的跟先生你决斗,昨天夜里受到了挫折,却还是没有放弃。坦白的说,荷南伯爵要在先生你手上取得胜利,希望是很渺茫的,但越是这样,他所付出的努力就越是让我觉得可贵。因为这代表着一种精神,人类的拼搏进取的精神,没有这种精神,人类就不会获得今天的成就,与野兽无异。”

    莱昂丝夫人现在所说的是最正统、最纯正的贵族思想,虽然已经被绝大多数贵族所唾弃和遗忘。但第一次接触魔属贵族的传统思想,科恩不免听得有点发呆,因为他从未想到魔属联盟里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思想存在,往日所见的种种贵族作为,实在太过污秽与卑下。

    “而阿撒先生你,我从不曾怀疑你会取得胜利,因为你很优秀,我也知道你会用种种办法让决斗的过程变得很轻松。但是”莱昂丝夫人微笑着,把一杯清淡的饮料推给科恩,“面对一个如此认真的人,面对一种如此无悔的付出,阿撒先生你应该认真起来,以最佳的状态去决斗,这样才是一个贵族应该做的——不为对手的强大而恐惧,更不会因为对手的弱小而自大,给予对手必要的尊重并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贵族应该这样,帝王也应该这样。”

    知道莱昂丝夫人的话不无道理,但科恩不服输的天性却有点不甘心,“这样的精神是不错,但是那个什么荷南伯爵……”

    “阿撒先生想得没错,我也认为荷南伯爵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符合这种精神,也没有看得这么远,他大概只是被一口恶气憋住,非要与你分个胜负不可,一旦输了,说不定还会哭鼻子。”打断了科恩的抱怨,莱昂丝夫人眼中的笑意更甚,“但要追究起来,人的精神是从什么地方而来呢?不就是在这些小小的工意识行为里萌芽的吗?没有人在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大义凛然的,也没有人不犯错误,就算是一个小小的萌芽,也值得我们去关注。”

    科恩暗叹一声,心里很有感触。想想也对,斯维斯这种人不是普通的母亲能够教育出来的,另一方面又想到日后将与魔属联盟展开的大战,第一次有了些许矛盾的情绪——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神魔分界线上,第七次进攻的鼓声已经敲响了吧!

    看到科恩的表情,莱昂丝夫人还以为“阿撒先生”在仔细考虑自己的话,哪里会想到,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略微带着些野性”的贵族青年,心里正考虑着日后怎么才能指挥大军踏平魔属大地……如果莱昂丝夫人能看穿这一切,恐怕会立即抽出匕首一刀了结了他。

    “觉得怎么样,小小的事情还值得这样考虑?”看到科恩长时间的考虑,坐在他身边的斯维斯公爵凑过头来说:“我们家的早餐就这么难以下恶吗?”

    “没有啊!这早餐蛮好的。”科恩拿着那杯饮料,看看这对母子,正色回答说:“反正我也难得认真一次,就接受大家的建议好了。”

    “这样的话,早餐后的锻炼必不可少哦!”斯维斯公爵打铁趁热,“已经有全新的课程在等着阁下了——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早餐在一刻钟之后结束,满怀期待的科恩站在了书房里,而斯维斯公爵就一脸神秘的揭开书桌上的布,同时大喊一声:“看吧!全新的游戏——寻找秘密宝藏之旅!”

    “怎么样,阿撒先生是不是觉得很有兴趣呢?那么就让我来说明规则好了。”斯维斯公爵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指着棋盘解释说:“这些棋子分别代表委托人、寻宝指挥人、佣兵、魔法寻宝人、飞行寻宝人、徒步寻宝人、骑士……这里的横线是代表山岭,只有会魔法和可以飞行的寻宝人可以直接越过,其他人必须分两次越过,至于胜利的条件是要指挥自己的寻宝人到达对方的大本营,或者夺得对方身上的宝物……”

    “这个是……”听着几乎与昨夜一模一样的规则,科恩拿起一枚似曾相识的棋子,心里不由为斯维斯公爵那可怜的想像力悲哀了一下,“你干嘛把战棋棋子改成这样?原本就不好看,现在变得更丑……这个好像是直接砍断的……”

    “是不怎么好看,但那是因为时间太短。”本以为对方会为自己亲手改造棋子的壮举感激一下,却没想到换来这样的评价,斯维斯公爵心里苦到极点,但为了让科恩明白一切,他还是解释起原因,“要知道,我先要把你弄坏的书粘好,那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啊!你说什么?”科恩一惊,手在书桌上一拍,“你谋杀了我的纸胡子?”

    “那个可不是你的纸胡子。”斯维斯公爵先是低下头去,尔后又抬头,用喷着怒火的双眼看着科恩,双拳重重的砸在书桌上,“那是我的——孤本书籍!”

    “纸胡子!”、“孤本书!”、“纸胡子!”、“孤本书!”、“纸胡子!”、“孤本书!”

    “好吧!我就当那是孤本书。”科恩摇头晃脑的走到一旁坐下,“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

    “你……”斯维斯公爵这才发现自己完完全全的上了当,郁闷得几乎想拿剑砍人。

    “报告公爵大人!”护卫队长跑到门外,轻轻的敲了门,“联军军部有位将军来见您,像是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非常紧急。”

    “一位联军军部的将军?这个时候来?”本来被某人严重伤害的情绪在瞬间平复下来,斯维斯又变成了以往那位高贵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公爵大人。他背起手来,在房间里迈着随意的步伐,轻声的自问一句,“昨天夜里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真的是大事啊——少将阁下!”可能事情真的很紧急,外面那位将军再也等不下去,直接擂起了书房的大门,“斯维斯少将快开门,不得了的大事情啊!”

    “真是个浮躁的军人。”斯维斯公爵在一张正对大门的椅子上坐下来,“进来。”

    门才打开,一位身穿魔属联军制式服装的少将就冲了进来,直接冲到斯维斯公爵面前,嘴里说出的话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斯维斯公爵,昨天晚上联军军部资料室和情报部被盗,同时被盗的还有布卢克军部情报室及皇宫资料室,丢失的多为机密文件,事态非常严重!”

    “这几个地方,居然会在同一时间被盗?”怎么也想不到严重的事情是这几个地点同时被盗,就算是斯维斯公爵这样的人也难免吃惊,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为什么阁下不去追查,要来我这里?我现在没有任何的官职,不能插手这件事情。”

    说着话,斯维斯公爵不由看了一眼又在书柜前半蹲着看“藏宝图”的某人,脑子里涌起一个念头:在现在的帝都,如果说还有人敢去、还有人能去盗窃上述地点的话,这位疯狼先生怕是第一人选……但是公爵大人又转念一想,疯狼先生只有一个人,哪能同时盗窃那么多地方?而且他昨天晚上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

    “昨天晚上当值的治安督察官不是公爵大人你吗?虽然是督察官,但也有协助追查的义务啊!”少将这时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但已经改不了口,一公爵大人,这件事情非常棘手,而军部那边昨夜刚好是我当值,如果不能有所交代,我就危险了……”

    “我是被皇帝陛下严令在家休息的。”斯维斯公爵苦笑着回答,“抱歉,帮不了你。”

    “这个嘛!我早有准备。”一听公爵大人这样的回答,少将的表情不再是凄惨的,反而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公文来,“在来请公爵大人之前,我特别拜托我父亲去找了皇帝陛下,仁慈的皇帝陛下已经答应了……公爵大人请吧!时间是不等人的,我可不想被降级,而且这次的事情也不是降级就能完事的。”

    “原来你是在算计我。”看着这个在军部里还算说的上话的“熟人级别朋友”,斯维斯公爵淡然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的回答,“好吧!跟你去看看。阿撒先生,一起去吧?”

    “嗯?”埋首在藏宝图中的某人抬起头来,“在这里就好,出去干嘛?”

    “我们去看看昨天夜里大放烟火的后果。”斯维斯公爵站起身来,瞟了某人一眼,“怎么,你下想去?”

    某人本不想放下手里的图,但无奈自己有把柄在斯维斯公爵手上,只有满脸不爽的站起来,“去啦去啦,又不是小姑娘,去哪里都要人陪……”

    斯维斯公爵真诚的目光看过去,某人立即闭嘴——现在有外人在,就算是好朋友,也不是随便说笑的时候。

    第七章

    心不甘、情不愿的科恩跟着斯维斯。赫本公爵上了马车。少将骑士战马,到马车边询问公爵大人先去哪里,后者稍微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去皇宫资料室,并叫人先去打点一切,然后一行人就赶到了皇宫。而先行的人已经去禀报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首肯公爵本人带他的“朋友”参加这个特殊案件的调查,并颁发给科恩一面腰牌——完全是基于对公爵的信任。

    “这是每一个贵族都想得到的腰牌,这是皇帝陛下赐予阁下的佩剑。”斯维斯公爵把东西一样样的塞到科恩手里,“知道你这人不喜欢某些事,所以没请皇帝陛下授予你具体官职,不过有了这些东西,你在帝都里也算是一位得到承认的贵族了。”

    手里拿着腰牌,科恩心里不由苦笑,自己这出戏也未免唱得辛苦了一点吧?什么皇宫资料室、什么联军情报部,全都是自己亲自安排策划,然后指挥情报人员去偷的啊!现在拿到这些东西,算不算监守自盗?最起码也是贼兵一家了吧?

    “真是麻烦。”走在宫里,科恩拉着脖子上的围中,“解决这种事,完了之后会有酬劳吗?”

    “没有酬劳,但这是一位贵族应该做的。在我们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对世界产生影响,想要生活得好,就得自己出来维持,指望别人做好一切是不道德也不现实的。”走在科恩身前一步的斯维斯公爵没有回头,“这几个地点都非常敏感,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发生这种事情算是比较离奇,能合理解释的理由也不多——我们到了。”

    “公爵大人您来了。”一位看起来负责皇宫警戒的将军迎上来,没有丝毫客套,直接介绍说:“皇宫资料室是一处单独的院落,三层楼一栋,“层楼一栋,守卫平房一处。昨夜共有三十四人当值,外面十六人,楼内十六人,还有两名魔法师,理应不会出现这种事……”

    “他们人呢?”踏进大门,公爵随口说:“叫上来做个询问,先找出奸细再说。”

    “没有奸细,守卫的士兵都是帝国最忠实的士兵。”将领面色一凝,“他们——都殉职了。”

    “全部殉职!”斯维斯公爵停下了脚步,“三十四人,还有魔法师,连警讯都没发出?”

    “是。”将领点点头,“我们还没有移动他们的位置,公爵大人请看。”

    “军部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跟在后面的少将这时插话,“对方是少有的狠辣。”

    公爵的眉头微微皱起,跟在将领身后查看起详细情况来。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昨夜不是盗窃而是突袭。突袭一方来的人不少,楼里的魔法师和卫兵先被杀,之后才是院子里的卫兵,五名待在守卫平房里的卫兵反而是最后遇害。从已知的推断,这些人是少有的高手,多数卫兵到死都毫无察觉,就算是其中一名最警觉的卫兵,他的战刀也没有能完全出鞘。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很怪异,因为所有站在要点处的卫兵的伤口都很特别,全是颈椎被锐器直接切断。

    开动警铃的机关就在负责守卫中枢的魔法师脚下,但这位魔法师却没来得及踩下踏板。跟其他人一样,这位魔法师身体上的致命伤也在颈椎,但在后背脊椎还有一处追加伤口。

    资料室里面是一片狼籍,各种珍贵的资料都被突袭一方详细翻找过了,有关军事民生的资料都被有所选择的拿走一部分,特别是地图类资料,无论是别国地形图还是本国的城市建筑图纸,几乎是一张没留下,全部搬了个干净——有备而来,目的明确。

    “阿撒阁下。”仔细看过了一切,斯维斯公爵心里似有所悟,于是转头过去问那位无所事事的闲人,“你有什么感想?说出来让大家评价一下。”

    “我能有什么感想?”科恩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一切,“这里的守卫已经是比较严密了,按道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

    “守卫的严密度大家都知道,但现在却已经发生这样的事。”斯维斯公爵走到科恩身边,“先不谈守卫的事,你个人觉得突袭一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完成这一切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推断出他们的每一个步骤。”

    “推断出每一个步骤?这对你有什么帮助吗?”科恩耸耸肩膀,不无天真的想误导斯维斯公爵,“我的公爵,你现在应该下令在各个路口布下天罗地网,严防被盗物品转移才对。”

    “细微末节不用我去做,我也不认为这样会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失去的物品就算找回来,也已经泄密了。”斯维斯公爵摇摇头,“当务之急是推断出是谁做了这件事,以及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要在战略层面消除资料被盗所引起的影响,最少也要有所防范。”

    “不傀是公爵啊!想的真是和我不一样。”联军少将点头附和,“现在所知,至少有三处地点被盗,军部丢失的东西更是绝密,情况也更复杂……”

    “军部我们等不再去看,先解决完这里的事。”斯维斯公爵看着科恩,“这里的人里,就以阁下对武技的见识最子,阁下也精通猎取之道,拜托了。”

    科恩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他跟别人考虑的东西可不一样,他所担心的,是怎么在说出一些东西的同时又不让人对自己产生怀疑。至于昨天夜里动手的人,早就已经分散隐蔽了。

    “如果是我要带人突袭这处地点,那么我就要用一定的时间做前期准备,详细的地图与守卫人员的情况是必须的。刚才听到这位说士兵都是忠贞的,但我不这样认为。”科恩走到一名守卫的尸体前,“没有内应,这些资料很难到手,所以必有内应,应该从其他不当值的守卫身上着手……也不排除对方会将内应一起干掉的可能,毕竟这是最省事的。”

    “袭击这里的应该是十人以上,因为要同时对两栋楼里的人下手,还要安排人在外面接应。”科恩走到门边,指着园子里的守卫尸体说:“他们倒下的方向都差不多,从地上溅血的角度推测,他们生前最后一刻都面向同一方向,而那个方向,正好是昨夜放烟火的位置——这就是对方动手的时间,他们事前一定知道会有烟火晚会。”

    “其实我是想了解,对方的人武技有多好?”斯维斯公爵轻声问:“这是关键。”

    “武技有多好?”科恩笑笑,带着几个人来到楼后,“昨天夜里的光线算是好的,而他们进来的路线只有一条,就是从背面的围墙直接上楼顶,而从围墙到楼角的距离却足有三十臂远,十个人分做两批,若是使用一般的武技绝对会被守卫发现。”

    “在皇宫里使用传送类魔法的话,一样会被发现。”警卫将领说:“但我们毫无察觉。”

    “难道是借助绳索?但是围墙低而楼顶高,那样会很缓慢。”斯维斯公爵看着这一长长的距离,“楼顶上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使用勾爪的痕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

    “推测有什么用?试试就知道了。”科恩随手从一位军官手上要了佩剑,上了围墙,看了看楼角,再试了试佩剑的韧性。突然从围墙上斜飞而下,中途力尽下坠时,用剑尖点在地面上借力翻身,顺势落在楼角处。整不过程极为顺畅,历时很短而且没有什么响动。

    几位将领看得一呆,望向科恩的眼神中带着敬佩和怀疑,但公爵大人既然带着他来,那他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斯维斯公爵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再问科恩,“什么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我哪知道?我对帝都又不熟悉。”科恩还了佩剑,“拥有一批这样的人,不容易。”

    “那么,阁不应该了解调查方向了吧!”斯维斯公爵转头看着警卫将领,“先调查帝都附近有哪些佣兵团体,又有多少具备这样能力的人昨天不在,也包括各贵族家的私人武力。”

    “这样的话,王子们那边……”将领有些踌躇,“也要调查吗?”

    “那是阁下的职责,与我无关。”斯维斯公爵笑了笑,“姑且认为对三处地点下手的人相互没有关联好了,能有十个具备这样武技的手下,帝都附近能有几个人?即便不是他们做的,让他们收收心也好,帝都最近的气氛,真是有点不像话。”

    “末将明白了。”警卫将领点着头,“末将真心希望公爵大人能够早日回来主持大局。”

    “有些事情,不是真心希望就能达到。”斯维斯公爵温和的看着警卫将领,“不过,阁下的好意我心领,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向皇帝陛下回报这件事——我们去军部吧!”

    “好的好的。”联军少将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之后就往外走,而且不停的在公爵耳边唠叨,“公爵大人,调查完毕之后,您也会亲自向联军长官回报的是吧?对方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根本是无从防起嘛!如果您帮我这个忙,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帮我一次好不好?您的面子很大,长官们绝对不会怪你的……”

    “你做梦。”公爵大人丢下这句铁石心肠的话,和科恩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皇宫,逐渐靠到了大运河边,斯维斯公爵和往常一样拉起窗帘,观赏着外面的景色,科恩跟着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于是开口问:“都是你所认识的人,为什么要分别对待?这样的处理方式有些奇怪。”

    “在帝国方面来说,我目前虽没有公职在身,但也是皇族成员,国家安危也有我一分责任在里面。”说着话,斯维斯公爵的目光回到科恩脸上,“但在联军里我目前却什么都不是,一个闲人还是少惹人讨厌的好。这一件事,有很多人会抢着出头的吧!何必挡住别人的路。”

    “但你交代别人做的事,对追回资料也没有什么用处吧?”

    “当然,资料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斯维斯公爵点点头,“我不过在用这件事打击某些人。”

    正说着话,两人所坐的马车正好经过一处私家庄园门外,往来行驶的马车太多,不得不放慢速度。旁边的马车上大多坐着一些女士,不住有人向斯维斯公爵问好,公爵含笑回应,还踢了科恩一下,让他也保持笑容,“她们在参加游园会,有可能会给你写情书哦!”

    “难道是那个荷南伯爵举行的游园会吗?”科恩微笑着,目光在车窗外来回搜寻,终于在庄园门口找到了那位荷南伯爵,“还真是他啊!不知他还有什么自信来招待这些贵族?”

    斯维斯公爵还想打趣科恩几句,但马车前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几句争辩,慢行的马车最终停止下来,争辩声也发展成了激烈的争吵。

    “这是格伦斯中将的马车!你们必须先让路!”、“你们只需退两个马身就能让我们过去,我们让却要退数十个马身,哪有这样无理的事情!”、“你这蠢货,别说两个马身,格伦斯中将的马车连半个马身都不会退!”

    听到这样的争吵,斯维斯公爵脸色丝毫未变,敲了敲车门,“我们退。”转头对科恩说:“这得花点时间,不如下去跟各位贵族小姐熟悉一下,说几句话。”

    “我才不想下去——”正在推辞,科恩却突然看到两位熟人所坐的马车,“好啊好啊!”

    “哟,原来是两位小姐啊!”科恩脸上带着坏笑,靠近了一辆刚在路边停下的马车边,“很久都不见了哦,两位有没有想过我呢?”

    “呸——谁要想你啊!你这坏人怎么会来帝都?”美丽动人的仙尼亚。吉伦特小姐鼓起大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神情,“前几天听到传言,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喂喂,那个决斗不会是真的吧?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得到一百封情书呢?”

    在仙尼亚身后,一脸温和的爱丽。弗兰小姐微笑着向科恩问好。斯维斯公爵也走了过来,含笑与两位小姐打招呼。

    “以前都是我不好啦,其实我这人真的好善良。”科恩装出一副无比正经的样子来,“那么拜托两位,回家给我写情书好不好?”

    “你做梦!”爱丽。弗兰小姐用可爱的、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

    “哦,那我就把某人中毒之后的种种事情说给大家听,相信可以卖个好价钱

    科恩嘿嘿笑着的时候,某位中将的马车正从他身后经过,科恩的目光瞟过去,却正好看到路后树丛里的一点闪光,当即将自己身边的公爵一把推开,同时高呼,“刺客!”

    一排羽箭整齐的飞射过来,不过目标却不是科恩和斯维斯公爵,而是经过的中将马车。只听中将马车的厢板一阵异样响动,居然在厢板中加入了铁板,但是拉车的四匹健马却已经中箭,发出悲鸣倒下。而先前那位很会摆架子的车夫,早就被羽箭穿胸,眼见不能活了。

    “从那边下车、进庄园!”科恩拔剑出来,挑飞两枝失了准头而飞向女士马车的羽箭后,才告戒女士们从另一边下车。

    对面的树冠上又飞射出数十道银亮的光盘,空中响起一连串尖利的鸣叫声,银盘向着格伦斯中将的马车飞到——这东西力量很猛,先前弓箭无法穿破的壁板居然被生生切开,连那沉重的马车也在剧烈的震动!

    “啪!”的一声,中将马车的车门被人一脚踢开,两个身穿军服的男子滚了出来,直到这时,路边马车上的贵族小姐们才开始发出整齐的尖叫。有不少拉车的马匹受到惊吓,开始乱跑,场面更是混乱。

    “救人!”知道科恩不大喜欢管闲事,斯维斯公爵在拔剑出来的时候特别喊了一声,然后纵身一跃,人已经到了格伦斯中将头上,手里的长剑划出一道耀眼光华,斩断几枝射向中将的羽箭。科恩不等他吩咐已经冲出,一边挑着羽箭,一边把另一名军人远远踢开。

    路边挤满了想逃去庄园的贵族小姐,围墙边尖叫不断,贵族男子们自发的保护在外侧好让女士们安全的进庄园里。

    仙尼亚小姐的表现更加出色——她站在庄园围墙外,直接抓住那些小姐用扔的,被她丢进庄园的贵族小姐们比遇到刺杀还害怕,就算摔不着这些小姐,可一旦看到自己旋转着飞过围墙,吓也吓个半死啊!

    混合着一群从庄园内冲出的武士,各贵族的护卫已经越过众人向河堤的树林冲去,手上的弩机不住发射,树上刺客射来的羽箭少了很多。看到格伦斯中将和他的副官趁此机会找了个地方做掩护,那些逃进庄园里的小姐们的尖叫声才小了一点,还有不少人在门边探出头来看。

    第八章

    树上的剌客不住的被人射中而掉下来,几个想逃跑的却被一群护卫截住,围起来围杀,看到这一切,不少小姐已经开始鼓掌叫好,但科恩隐约觉得这次剌杀不会这么简单——暗杀主使者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就是让这些不入流的菜鸟送死吗?

    科恩遇剌的经险虽然不多,但没有一次不是惊险万分,在经历这些刻骨铭心的剌杀之后,他那种超常的警惕心可不是斯维斯公爵能比的。期维斯公爵两次想离开道路去看看其他人的状况,都有被科恩用严厉的目光制止,因为在目前,只有这条道路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任何敌人,在没有露面的时候最有威慑力,而现在,无论是河堤一侧还是在庄园一侧,情况都太过混乱,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怎分敌我?

    此时,又一群飞增援的武士从庄园冲出来,科恩余光一瞥,立即发现问题所在,向那两位正往自己这边张望的军人大叫一声,“注意身后!”

    “杀!”混在武士群中的剌客突然发难,几人一声不吭的向手边的武士下黑手,另几人的武器先后向着中将杀到,这些人武技不错,护在中将身边的几个护卫才迎上去就立即被对方轻松料理。斯维斯公爵一惊,不顾科恩先前的警告,飞奔过去支援。

    心里暗骂一声,科恩将手中长剑掷出,暂时解了中将的侧方危机,之后几步就冲到斯维斯公爵前面,才从乱人堆里劈手抢过一柄战刀,道路边的地面就多处暴起泥柱,近十名全身黑衣的剌客随着飞扬的尘土飞到空中,完全将中将一行人包围,而且从他们的身手来看,这些藏在地面下的剌客才是今天行剌的主角!

    身边已经没有了护卫,中将与副官开始为了保住性命而奋力厮杀着,但他们两人显然不善于应付这种局面,在护卫死光之后,应付正面的剌客都有赚费劲,好在中将本人所持的是魔族武器,剌客的兵刃碰之即断,这才勉强抵挡下来,哪还有空闭去管身后?

    从后面赶上的斯维斯公爵缠住一名黑衣剌客,他的护卫队长天堂缠住一名,剩下的几名剌客依然杀向中将。但就在成功前的一瞬间,几名剌客眼前一花,中将与他的副官都不见了——当然是被及时赶到的科恩大脚踢飞了,现在躺在庄园边做一脸痛苦状。

    煮熟的鸭子飞了,几名剌客看着处于自己包围圈中的这个贵族,心里的愤怒已不可用语言来描述。剌杀最为重要是时机,而合适的时机往往是稍纵即逝,现在剌客们的行动已经完全失败……而处于他们包围中的科恩何尝不是在心里叫苦,他不是个好好先生,但那位中将和他的副官对科恩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他非救不可。

    但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斯维斯公爵不惊疑他热心救人的动机呢?现在看来,只有当个狂人……反正也难得来一次魔属,就好好开心一下好了。

    “你们几,手上的功夫不错嘛!居然弄得本少爷一身的灰尘,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嘴角挂起一丝绝对不能被称之为善良的微笑,科恩扬声说:“以一个贵族的名义,我在此宣布,我要与你们较量,如果你们赢了,我就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到科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斯维斯公爵才帮助天堂收拾完自己的对手,有点气喘的站到一旁,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他不是不想阻止科恩,但科恩好不容易主动的“以一个贵族的名义”做事,他当然要支持才对。好在先前那些跑到河堤上的护卫也赶回来了,把剌客团团围住,不怕他们真的能伤到科恩。再说,这位疯狼阁下可不是一般的疯子,上次要不是自己全力说服,魔属血族就没族长了。

    “不用怀疑,我所说的较量,就是我一个人单挑你们全部人——如果你们还是人的话。”秒恩随手把战刀插在脚边,接过天堂丢来的一个长条状包裹,“谁要是想单独开溜,我会不高兴,他也会死得比较难看。输了的话就死在我手里,不用受刑。”

    魔属联盟的民风一贯勇悍,贵族阶层也一向仰慕勇武之人,一听到科恩的话,外围武士轰然答应,同时后退,让出整条道路作为场地。紧急赶来增援的军队也已到达,把这段道路围得密不透风,士兵们举起无数把驽箭指向剌客,空中还有石像鬼和魔法师压阵。

    公爵的庄园主人荷南伯爵一道,去向当值军官说明情况。因为有公爵在场,所以带军的当值军官不敢怠慢,贵族阿撒。古台要与剌客比试的要求一层层的往上报。

    科恩说出的条件对剌客也算上相当优厚,但这点并为足以吸引剌客与他做公平比试,最重要的原因是剌客已经失去了撤退的最佳时机,科恩的提议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等待时,荷南伯爵赶紧叫人救治伤者,好在剌客有极强的目的性,伤者并不多,而且十有八九都是被某位小姐丢过围墙时扭伤了脚,被魔法师稍微治疗一下后,小姐们就欢蹦乱跳的窜出来看好戏,苦命的荷南伯爵又急忙安排坐椅。

    格伦斯中将和副官也坐下了——中将首次遇到剌杀,心里非常不爽。

    科恩脸带微笑,剌客们目光低垂,双方这样对峙了大概一刻钟之后,允许比试的回覆终于到达。斯维斯公爵知道是皇帝陛下亲自允许的,因为有三辆普通马车在回覆到达的前一刻停到了河堤上,马车边全是皇帝的近身侍卫。

    军官大声宣布了回覆之后,几名剌杀客同时抬眼,少见的当胸持剑向科恩行了武士礼。

    “不必行礼了。”科恩手一抖,长条状包裹里的黑铁直背长刀已经来到手上,“本少爷只是想愉快的打架而已。”

    正对科恩的剌客径直冲了过来,其他五名剌客的身体同时晃动,隐藏到这名剌客身后。但站在其他角度的人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在他们眼中,这些剌客全部纵身跳进前冲剌客的身后,直接消失在他的影子里——就这徉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影子里!

    围观众人的呼吸都同时中止了一下,男子们一脸的震惊,贵族小姐们的尖叫声重新响起。

    贵族们只是震惊于这些人奇特的武技,但自幼在魔殿学习的仙尼亚小姐却是为对方的来历吃惊,因为这几名剌客所用的不是寻常剌客所能学习到的武技,那是黑暗魔殿精心培养的武士都无法掌握的绝密武技,连仙尼亚小姐也只是偶然听自己的导师提过一次而已。

    传说中,这样的武士极少出现,但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巨大的灾难,而且他们不是黑暗魔殿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身分,魔殿的绝密文件上称呼他们为——混乱仲裁者。

    除了仙尼亚小姐,斯维斯公爵是全场唯一知道剌客来历的人,但在这一瞬间,这两个人都在想着一个间题,对于科恩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处境,神情有些恍偬的两人居然忘记关心一下了——为什么,为什么这徉的剌客要来剌杀中将?这种身手的剌客,一般的贵族是绝无可能请到的,就算是皇族成员,也不一定知道这种人的存在啊!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科恩已经提着黑铁长刀冲向显露出真正实力的剌客,在双方兵刃交接的那一瞬间,隐藏在影子里的另五名剌客也同时出手,六柄一模一样的长剑同时剌向科恩身体各处,引来围观女性的一片惊叫声,大部分女性已经举手去蒙眼,不忍心看到这位年轻且帅气的年轻贵族溅血身亡——但是,看徉子是来不及了!

    科恩手腕一抖,黑铁长刀的刀身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噗!”的一声巨响,空中爆出好几蓬火花——剌客突然来了个后翻,五柄长剑再次自背后剌出,科恩手里的黑铁长刀再次变得模糊,又是“噗!”的一声巨响伴着火花出现,在刺客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科恩的刀第一次主动挥出,一声金属撞击的清脆呜响之后,刺客不但没如愿的带歪科恩的长刀,反而被强大的冲击力逼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再也玩不出翻身的花徉来。

    全场欢声雷动,贵族们手掌都拍红了,先前那些蒙住了双眼的小姐们又惊又喜,一脸兴奋的向身边的人打听刚才的详细情况,一般的贵族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公爵大人却知道,那每一次的响声,都是科恩的黑铁刀和剌客的六柄长剑各交击一次的结果,他是纯以速度压制了对方的诡异武技。

    “不错嘛!热身就给本少爷一个惊喜,继续继续。”科恩摆动了几下脑袋,手腕脚踝也转动着,仿佛现在才记起打架前要活动全身上下的关节,“没有新东西的话,你们就完蛋了。”

    “阁下很优秀。”认为无人能抵挡的武技被对方轻易化解,剌客心里何尝不是相当吃惊,甚至违反了刺客的守则开口说话,“现在,我等以追求武技的名义,向阁下虚心求教。”虽然嗓音沙哑难听,说话的语气却异常的平静柔和,腔调也带着典型的贵族风格。

    “放心好了,我不会手软。”话一出口,科恩笑着将长刀扬起,一刀就直劈过去——举刀的时候双方还差着十步的距离,但刀身才一沉,科恩已经来到剌客身前,刀锋更是带着失啸声到了剌客头顶!剌客急退,几只握着长剑的手臂从身后绕出,不住向科恩发起角度刁钻的攻击,但科恩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反而以攻对攻,黑铁刀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劈出,长剑每一交接,就会被强大的刀势震得歪向一边,如此往复,科恩倒是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刺客却被打得苦不堪言。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犹如是过节一般。而稳坐在庄园门下的中将摇了摇头,在这几个刺客的手底下活过来,还真是黑暗魔王保佑,想到这,被科恩踢中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这家伙踢的可不轻。

    火花中,科恩与刺客错身而过,却没注意自己的影子也与剌客的影子交错而过,但却突然感受到自己身上好像背负了一个成年人,身形不由一滞——就在这一瞬间,两支刺客的长剑在科恩的影子里出现,急速刺向科恩,一取背心、一取后腰!

    而转身过来的那名剌客,却夹带着另三名剌客发起攻击,四点冰寒的剑失飞向科恩正面——四下再次传出惊叫声,小姐们又再一次难以自止的去蒙眼!

    “做梦!”科恩先是左手甩手一拳,把投射自己影子的那块地面打得飞沙走石,两柄背面剌来的长剑摇摆后缩进泥土里,之后右手长刀一撩,格开身前四支长剑,同时起脚踢在剌客胸口——剌客直接飞出,重重的摔在十几步外。

    扬起的灰尘逐渐散去,围观的人只看到面带微笑的科恩还伫立在原地,造型简补却不失美感的黑铁长刀斜举在身侧,身后的地面上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而在另一边,那名被踢飞的剌客正在很努力的爬起。贵族们不由得在这瞬间目瞪口呆,连喝彩都忘记了,就连外围警戒的军士们,此刻也觉得握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不会过分担心科恩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知道,这几个人对科恩来说是小菜一碟——如果他们的本领仅限于此的话。

    在喝彩声响起的时候,贵族们的情绪已经是相当高涨,多数在场的小姐心里已经牢牢的记住了这位年轻贵族此刻的醉人风姿,再也磨灭不掉。但对于科恩来说,虽然这对自己的情书大决斗很有帮助,但却不可避免的违背了几位皇妃和父母“少在魔属联盟出风头”的叮嘱。

    刺客终于站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握紧长剑走了过来。科恩出手是留有余地,很不容易有人给他打,他才不想一次过清,好玩的东西,就应该好好玩才对。

    “这里阴影不多,看来是限制你们发挥了。”淡淡的开口,科恩用刀指着场地的另一端,那里是中将最初的遇袭地点,好几辆马车翻倒在地,有大片的阴影,“去那里才过瘾。”

    听了科恩的话,剌客眼中的目光显得极为愤怒,冷哼了一声,转头就向科恩所指的方向奔去,科恩非常合作的抬脚就追,两人同时抵达。剌客直接跳进阴影中消失不见,而科恩就站到了几处阴影的汇合点上。

    “暗嚓”声接连响起,被阴影保护着的剌客们长剑齐出,把几辆翻倒的马车弄得更加破烂,为自己制造出了更多、更大片的阴影,也让围观的贵族们更加的担心。

    “聪明。”科恩打趣说:“你们是想把这个和树荫连在一起逃跑吗?要不要帮忙?”

    回答他的是三支疾剌而来的长剑,尖锋上充盈着斗气,侧后还飞出一串魔法风刃,角度比刚才更刁钻、攻击也比刚才来得凌厉,科恩一边闪躲着魔法攻击,挥出的黑铁刀上自然也带上了斗气,刀剑相交,金属和斗气都相互在撞击在撕咬,空中爆出的火花更加的密集,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沉闷——不断有飞射出的零星魔法击中车厢,有时候能将车厢切割成两半,一时间状况混乱。

    众人再也看不清场中的打斗,只看到空中飞舞着木屑灰尘,一闪即逝的火星伴着斗气四下乱撞,偶尔的一声兵刃撞击又让人觉得心神不宁。任何一场争斗,观众都选择比较亲近的一方投入热情,眼前的这场比试当然也不例外,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大家都把科恩当成自己这一边的,当看不到打斗过程时,大家都难免忐忑不安。特别是小姐们,本来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在她们眼里却像有十年那么长,有人甚至湿润了双眼,不停的向黑暗魔王祈祷。

    终于,场中有一个身影翻滚着飞了出来,直接摔在地上,蒙脸的布巾被鲜血染成另一种颜色。惊讶的呼声还没散去,又一个身影飞了出来,撞在地上反弹再落地翻滚,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然后是第三个和第四个,这两名剌客是同时飞出来的,而且方向不同。

    从大运河上吹来的河风带走了遮挡视线的浮尘,阿撒。古台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没有血迹、没有受伤,他一手持着黑铁刀,一手放在身后,脸色平静,河风不住的带起他的衣角和蓝色围巾,整个人显得是那么飘逸,那么完美。特别是在一个破烂得不能再破烂的坏境中,阿撒。古台这时的形象完美到了极点。

    周围的车厢已经全毁,场地中大坑套小坑,没坑的地方也是一片狼籍。一名剌客单腿跪在阿撒。古台前面,拿剑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而阿撒。古台的刀尖却搁在他的肩膀上——大家正在惊异怎么才五个剌客,就看到半截断剑从阿撒。古台左边的阴影里出现,不过这短剑却没能对阿撒先生造成伤害,因为剌客的手腕被阿撒先生抓住了。

    “以仁慈之名,我救赎你的灵魂。”用少有的真诚态度说完这旬话,阿撒先生左手挥了个半圆,把这名剌客拍在了地上,剌客的身体再也没有抖动。

    “至于你,因为你的勇敢,我给你自行决定的权力。”阿撒先生收回了刀,转身走向斯维斯公爵。

    身体一软,彻底失败的剌客颓坐在地上。喝彩声在人群中涌动着,没有休止的迹象。科恩当皇帝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要含笑点头,把那些崇拜自己的小姐们迷到她奶奶家。

    “打得不错,这场能收到三十封情书吧!”斯维斯公爵一边鼓掌,一边轻声对科恩说:“特别是最后那两句,是个完美的收场。”

    “当然。”科恩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把刀放在他肩膀上什么?想这两句话比打架辛苦多了!”

    掌声中,布卢克皇帝的马车离去了。而那位格伦斯中将也没过来对他的救命恩人说上一两句感谢的场面话,直接带着副官离开,甚至在离去的时候,也没有看斯维斯公爵一眼。公爵想去解释些什么,但感觉眼下这时机却很不合适,所以仍旧没有踏出和解的那一步。

    “他还要在帝都待好几天,应该有机会吧!”公爵心里这样想着,转头对科恩说:“英雄要懂得在什么时候谢幕,那么我们现在去军部吧!做个场面就回家。”

    第九章

    三处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斯维斯。赫本公爵只是对其他两处的探察工作做了些建议,之后就带着科恩回家了。因为之前遇到了格伦斯中将,公爵大人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忧郁,这当然逃不过阿撒。古台阁下雪亮的眼睛,三下五除二,公爵大人就交代了一些事情出来,但没有把金袍主祭的话跟最根本原因说出来,只说是普通的严重误会。

    “你那么冷淡的性格,真的会那么在意他吗?别说是一个中将,就是十个中将搭人梯也未必能让你如此啊!”一到公爵府书房楼顶,科恩立即把自己摊开,放在那张舒适的摇椅上,嘴里风凉话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要和好的话,就要考虑到这一点哦……”

    “考虑到那一点?”斯维斯。赫本公爵委屈的坐在一边,抬眼问科恩。

    “就如同是一面镜子,如果不小心摔成了两半,那么就算重新补起来,也会有裂纹存在。更何况是你们分割的那么远,别人几句挑拨的话,不是又得出问题?”科恩懒洋洋的回答着,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但现在吗!为了让他以后不至于做出什么危害你的事情来,弥补一下总是好的。很多人都有报复的心态拉,一旦做不成朋友,就想把对方毁掉……”

    “你的话,听起来怎么会这么怪?”斯维斯公爵提出质疑。

    “怪吗?”科恩无限真诚的看着斯维斯公爵,突然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我记错了,这是安慰失恋的倒霉蛋的话……”

    “故意弄这个混蛋来笑话我吗?”斯维斯公爵无意追究科恩的恶作剧,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同一个笑话讲两次就不好笑了。”

    “你不喜欢,那我下次换新的好了。”科恩嘿嘿一笑。“反正他还得在帝都呆些日子,你等他冷静的差不多了才去吧!火头上的人听什么话都能变味,特别是在心情恶劣的时候,这时候人类的想象力是最活跃的。最好的时间是他离开帝都的前两天,既然你们很要好,那么他在即将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心里也许会有一些不舍的情绪吧!那时候再和解就水到渠成了。”

    开玩笑,科恩怎么可能让斯维斯公爵再去见格伦斯中将,科恩所树立起来的英雄格伦斯只需要热情和勇猛,冷静这种东西最好是不要沾到一星半点,特别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点的差错,至于在格伦斯中将方面,他的行程命中注定——会提前的。

    “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说的话,时间应该最好。”斯维斯公爵那能想到科恩心中在想什么,还点头赞同科恩的建议,“那么现在就不为这件事烦恼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个房间看看?”

    科恩点头回答,“就是旁边那个最大的房间吗?好,但是我要带着这张椅子。”

    斯维斯公爵看着科恩那副“你不可能抢走椅子”的表情,摇了摇头,走进了过道。那张摇椅在斯维斯公爵身后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单是听一下就知道,椅子一定在遭受非常不人道的对待,公爵开着门,忍无可忍的大声说:“就是一张摇椅,它也是有尊严的!”

    “啪”的一声,身后传来木制品散架的声音,接着是某人无辜的声音,“它以死效忠了。”

    “别玩了。”斯维斯公爵推开门,像关照小朋友一样的嘱咐,“这个房间里不能说笑。”

    某人装模做样的摆出凝重的神情,踮着脚尖走进去。他发现这个房间很大。也很空旷,除了在靠墙的地方有张简单的写字台之外,什么家具摆设也没有,明亮的魔法灯光照耀着被巨幅布幔遮盖着的四壁,显得非常怪异。科恩于是用一种暧昧的,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这里,不是用来做坏事的地方吧?我听说有一些贵族有很怪异的爱好哦……”

    “怪异的爱好吗?算是吧!”斯维斯公爵在墙角拉动一根绳子,四面墙上的布幔逐渐向上收起,还顺手拿过一根细长的棍子,“这是我真正的书房,也是我研究地图的地方。”

    “地图?”科恩转头看了看,果然发现四面墙上全是地图,而且不是一般意思上的地图,都是大幅的,极为详细的地图,精细程度超过了科恩此前所见。

    神属联盟,魔属联盟全国,各个帝国全图……斯比亚的地图更是全面,道路图,地形图,行政规划图,军事详图,居然还有攻击路线图!

    科恩感觉到眼花缭乱,“你的爱好的确很怪。那么你有大陆全图吗?应该有吧!”

    “当然有。”斯维斯公爵点头回答,走到了房间正中,“就在你脚下。而且你踩着帝都了。”

    “是吗?没看出来。”科恩低下头,以无限迷恋,无限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皮鞋,“我今天穿的这双鞋真不错,是最流行的款式吧?”说着双腿不住动弹,而且摆出各种姿势,踩了可怜的帝都好几十脚,根本不考虑斯维斯公爵的感受……这也难怪。平时到哪里去找可以踩的地图?就是找到了那也好似自己的,踩坏了科恩会心痛呢!

    “之所以带你到这里来,是想请你当一个听众。因为昨天夜里发生的盗窃让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如果说这些事情是一个大事件的端渺,那么就跟我的想法有很大的差距。”斯维斯公爵并没有对科恩发难,反而用上了少有的诚恳语气,“我怕是我的猜测出了问题,因为我跟那人的性格差异太大,难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那人?”看到斯维斯公爵这么认真,科恩不无疑惑的问,“到底是谁啊?听你的话,难道说我跟他的性格相似?”

    “在某些方面,你们很相似。”斯维斯公爵点点头,“你也听我说过这个人,科恩。凯达。”

    “你说你要打败他,因为你是伟大的斯维斯嘛!那你多努力就好了,干吗拉上我?我听说知道了贵族秘密会被人做掉的,好危险!”科恩提不起兴趣的表情。也是,换了谁也不想去帮助一个人分析自己的性格,更何况是科恩。

    “昨天晚上的三起盗案,被盗的几乎都是有关战争的物品,其中又以地图为重点,而且对方派出了很有组织性的优秀人才来做这些事,三个案子是连在一起的,事先精细的策划,然后是有效率的执行。”斯维斯公爵没有理会科恩的抱怨,直接说出了自己对盗案的看法,“把这两点放在一起,那么对方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这应该是一个即将对魔属联盟发动大范围进攻的神属帝国做的,而目前这样的帝国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神属斯比亚帝国。”

    “为什么肯定是斯比亚帝国做的呢?”科恩问,“为什么说他们要发起大规模的攻击?”

    “这种事情,千多年前也发生过,是被称为‘最后的疯狂’的情报手段。”斯维斯公爵解释说:“就跟寻宝的藏宝图一样,详细地图在战时是异常宝贵的东西。每个帝国对自己的地图都异常的珍视,视之为国宝。绝不能泄露给外人,更别说是敌对联盟帝国。

    而绘制地图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本帝国做的地图难免出现偏差那些临时绘制的敌国地图就会有更多的错误,这种错误百出的地图会在战时带来大麻烦,甚至是左右战争的结局。为了赢的战争,双方会想尽办法取得对方的地图,有时候,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这很简单,盗图的时机而已。用这种盗图手段就意味着告诉对方战争的消息,所以只会在临站前夕才会使用,对手即便知道了,也来不及完成战争准备。”斯维斯公爵说:“而在目前,只有斯比亚帝国才在对我们魔属用兵,也只有他们才能在短时间里完成攻击准备。”

    “哦?这么肯定?”听公爵说“我们魔属”这种话,科恩心里感觉非常怪异,但还是笑着问,“被你看穿,那斯比亚皇帝不是没得混了?”

    "我疑惑的就是这个,按道理说斯比亚还不具备大规模攻击我们魔属的战斗条件,无论是钱,粮,军队,科恩。剀达至少还需要一到二年的时间。“斯维斯公爵走到墙边,在那张巨大的”斯比亚战略物资细表“下站着,满怀疑虑的说“那么他现在盗图又是为什么呢?”

    “你是说他在打没有把握的仗?”科恩耸耸肩,“或者他是个疯子啊……”

    “不是!他不是疯子!”斯维斯公爵的语气变的非常肯定,“他很沉默,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沉默……他登基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无论看起来多么荒唐,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我永远不会把这个敌人当成疯子来对待。盗图送回斯比亚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招人比对复制,再下发部队也需要时间,那么,如果他想立即进攻,应该就会在三个月之内!”

    “可你也说过他不具备战争的条件呢!”科恩说“这又怎么解释?”

    “也许是想打乱我们的军事部署,也许是想让我们动员部队达到其他的目的……或者他盗取地图不是为了打仗?”斯维斯公爵背对着科恩,痛苦的摇摇头,“帝国的地图非常多,其中军部的地图更囊括了各个帝国,或者他只想进攻一个帝国?不,他现在已经在找威尔斯了。”

    “想那么多干嘛?他又不会一天内打到这里来。”科恩用无所谓的语气诱导公爵。“或者是随便打一打,不行的话就退回去啊!就像他打威尔斯一样,都打了六次了。”

    “科恩。剀达连续六次攻击威尔斯帝国,这行动的背后绝对是另有原因。”斯维斯公爵否认了科恩的话,“虽然我目前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不是单纯的想练兵那么简单,六次攻击,消耗的物资不是小数目,就算是疯子,他也不会选择这么昂贵的训练方式……”

    “那你要我怎么办?”科恩哼哼唧唧,“你让我在这里罚站,然后你一个人用脑袋撞墙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站站是无所谓拉!”

    “抱歉,说到这种事情,我就有点激动了。”斯维斯公爵转过身来,带着点歉意,“我是想问,如果你是科恩。剀达,你一怒之下盲目攻击一个联盟或帝国的可能性存在吗?这种可能性又大到什么程度?”

    “你在考我啊!”科恩谨慎起来,抱起双手,在地毯的神魔分界线上来回走了二次,心理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想了很多,最后转头看着斯维斯公爵,“没有这种可能性,绝对没有!就算是找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也得准备万全才对,他既然已经试探了六次,那么就绝对不是盲目的攻击,他会做好一切的准备才真正动手,否则目前这种局面就会维持下去。”

    “你心理是这样想吗?和我心理想的一样。我原来还以为自己跟科恩。剀达的性格不一样,所以在预测上有重大的失误。”斯维斯公爵有些惊喜,“这样说来,他盗取地图也是在释放烟雾,企图让我们起误会,从而空耗财力,人力,甚至产生战争疲倦感,以至于在他真正发起进攻的时候,我们就会倦怠疏忽……”

    “好了好了,”看公爵大人没有住口的意思,科恩举起手来,“我又不懂打仗,你跟我说这么多也没有用啊……”

    斯维斯公爵正要回答,门外响起敲门声,天堂急切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公爵大人,是金袍主祭。主祭大人派来了马车,让大人你立即放下一切事务赶去晋见。”

    “知道什么事吗?”一听是主祭要见自己,斯维斯公爵是少有的吃惊,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金袍主祭了。“

    “不清楚,但是只叫大人一人去。”

    “怎么了?金袍主祭很严厉吗?”科恩不解的问,“你脸色有点不好。”

    “没什么,我去去就来。”斯维斯公爵抬脚就往外走,又在门口停下。“我尽量在招待会之前赶回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失陪。”

    “等一下,不要慌张,见谁也没有必要这样嘛!”科恩叫住了斯维斯公爵,走到他身边微微一笑,用斯维斯公爵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慎重语气说:“记住,男人当然要以赢为重,但最重要的却是稳守自己的信念,最后……麻烦你叫天堂搬张椅子进来,要躺椅。”

    “你……”斯维斯脸上的表情随着科恩的话而变化着,最后转过身去,轻声说了声,“谢谢”

    接过天堂搬进来的椅子,科恩立即就躺了下去,先不无得意的哈哈哈大笑三声,然后才研究起房间里的地图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次真是找到宝了,但这房间却多半是斯比亚的地图,什么时候才能到其他房间去看看呢?不过这样也好,公爵的地图应该是魔属里最为详细的,科恩可以从中推断出魔属所能掌握的斯比亚情报——至于金袍主祭找斯维斯公爵去干什么,科恩是不会担心的,以公爵的地位,主祭想加害他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其他的事,等他回来一问就明白了。

    上了来接自己的马车,斯维斯公爵也是满心的疑惑,金袍主祭上次把自己赶走,不是说不要再见面了吗?难道事情又有了什么变化?那难道是格伦斯中将把自己劝说他的话告诉了主祭?不会,格伦斯虽然对自己有了误会,但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如果是前线有了什么变化,那么在帝都就应该看得见告急烽火才对。就算是为今天的刺杀,但这件事怎么会由主祭来管?

    一看窗外,公爵大人才发现马车并不是向魔殿行驶,而是向城门外奔驰,他不由得看着对面的传信祭司,“这是怎么回事?见金袍主祭怎么不去魔殿?”

    “主祭大人不在魔殿。”传信祭司轻声但严厉的回答,“请大人不要再说话,保持安静。”

    要不是认识这个祭司,又有金袍主祭的亲笔信,斯维斯公爵当场就要翻脸动手。但对方既然有信用凭证,他就不能莽撞行事,于是安静的做着,心里暗暗猜测对方的企图,以寻求应对方略……就算遇到最坏的事情,公爵也有安全脱身的自信,只是担心家里的母亲。

    一瞬间,某人那张挂着坏笑的脸浮现在脑海里,公爵终于安心下来,“有他在,一切都会平安的。”

    公爵虽然安下心来,但马车出了城门之后却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向前,从商路上了乡间小道,两边是越来越荒芜偏僻,最后才在一处山谷中停下来,算算时间,这竟用了一个多钟头,距离帝都大概有五十里左右。

    “我们到了,请下车。”祭司先下了车,指着近前的一栋别墅,“这处庄园是魔殿的产业”

    斯维斯公爵下车,转头看看周围,山谷是帝都附近到处都是的山谷,而眼前的别墅也属于普通,加之周边的环境并不怎么好,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传信祭司已经上前打开了大门,请斯维斯公爵跟着进去。

    “大人,斯维斯公爵来了。”进了门,传信祭司恭谨的向壁炉边做和的人行礼,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斯维斯公爵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只是隐约觉得这人穿了一身贵族服装,不象是金袍主祭。

    “点灯。”那人站了起来,房间里的魔法灯也被点亮——让斯维斯公爵大吃一惊的是,这个人的确是金袍主祭,确切的说,这是穿上了贵族服装的金袍主祭!

    但是,魔殿有条基本规定,那就是祭司不得穿贵族服装,所有的祭司都要遵守才行……因为身上负担的是侍奉魔族的使命,所以身份上的特殊要用服装加一区分,即便是金袍主祭,也不得违反。

    主祭大人,为什么要穿上这样的衣服,为什么又要让自己看到?

    第十章(部分)

    “看到我穿成这个样子,你很吃惊吗?”金袍主祭上前两步,走到了灯光更充足的地方,“你脸上的表情很少见,上次看到,还是在前元帅赶你出军部的时候。”

    “是的,我非常惊讶,不明白主祭大人为什么会穿贵族服装,不明白主祭大人为什么又要让我看到。”没有丝毫的犹豫,斯维斯。赫本公爵正色回答,“我很冒昧的提醒主祭大人,您的地位非常敏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被人揭发的话,绝对会成为一个事端。”

    “之所以会穿这样的服装,那是因为我本生出身贵族,有时候我也很怀念贵族的生活方式。”听完公爵不怎么客气的话,主祭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不悦的表情,但也没有往日主祭的谦和表情,脸上表露出来的,只是身为一个贵族的骄傲和自豪,“谁会去揭发我?你吗?”

    “不会。”斯维斯公爵回答,“虽然大人的着装违背了魔殿的规定,但我不是监察祭祀,大人也没做触及联盟利益的事,所以我不会揭发。”

    “是啊!早知道你会这样回答。”金袍主祭笑笑,向维斯维公爵走过来,“虽然很想听到你说出不忍揭露一个仁慈长辈的话,但你的回答却让我更加心安,因为这才是你一贯的作风,不在意小节,只是稳守自己的立场,这也是我为了做那些事情的原因——听说今天你家在开招待会,为什么不请请我?即便我说了不要再见面的话,你也该做些面子上的联系才对。”

    “谢谢大人的关心。”不知道主祭在打什么主意,斯维斯公爵的表现不卑不亢,“招待会是为我的一个朋友开的,母亲想介绍这个朋友进入帝都社交圈,所以第一天的招待会请的都是些女孩子,下次一定给大人送请柬去。”

    “就是今天在运河边与刺客比试的那位贵族吗?我也听说了,你有年轻有为的朋友,我也替你高兴。”金袍主祭转过身去,放缓了语气,“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几句话。”

    “主祭大人请问,”斯维斯公爵回答,“我知无不言。”

    “我知道,你一直都信守诺言。为了神魔大战的胜利,私下研究着斯比亚帝国,还顺带研究着神属联盟,但一直被很多问题困扰着,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主祭看着壁炉里的飘忽火焰,“你也一心以彻底打到科恩。凯达为下一个人生目标,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大人。”斯维斯公爵点着头,“科恩。凯达有很多行为,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有某个组织能提供给你一切答案,也能提供给你科恩。凯达的秘密资料,你愿意放过吗?别急着回答我。”说到这里,主祭转过头来看着斯维斯公爵,“你要知道,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代价,任何组织也都有不能被人知道的一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仔细想想再回答我,趁着现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请问主祭大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我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停顿了一下,斯维斯公爵才开口,“没错,这个组织对我很有吸引力,但就像大人所知道的那样,我会守护一些东西,而且永远不会舍弃。”

    “不是什么万恶的组织!虽然名字不怎么好听。”金袍主祭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解释说:“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组织所守护的东西大概与你想守护的东西差不多,他们很优秀,也一直在努力着,甚至组织的纲领与你的信念也不违背,或者有一条违背,不过我相信那只是暂时的……你明白我的话了吗?”

    “明白。”斯维斯公爵看了注意一眼,“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加入这个组织是吗?”

    “和你谈话很省事,我就是这个意思。那边有一张扣放的文件,你可以先拿起来看一下,但在看之前,先得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永不泄漏。”主祭抬起手来,指着一边的桌子,“这个组织能让你一展抱负,能够给你一切便利条件,前提是你要足够优秀。如果你决定加入,就大声的念出来,如果不打算加入,那你就告辞离开吧!我这个糟老头还不至于杀你灭口。”

    斯维斯公爵发了誓,走过去拿起那份文件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先是静静站立了一会,然后才看着主祭,一老一少,两名盛装打扮的贵族相顾无语。

    “怎么样,身为贵族可不能优柔寡断,有时候甚至需要赌上一把。”好半天之后,金袍主祭笑着说:“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的师长,你对我的信任也有限度,如果你不想加入,那你就离开吧!外面的马车和马任你选择。我依然会遵守诺言,让你顺利的当上元帅,因为你这个人对魔属联盟来说太重要,所以我不会加害你,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我了解,所以我在考虑。”斯维斯公爵左手的两根手指点在文件上,目不转睛的回答,“这是一个重要的选择。”

    “我等着。”主祭点点头,做回壁炉边的椅子上,“别太久,好了叫我一声。”

    斯维斯公爵低下头,仔细看着文件,心里想到了很多,他并不是顾虑主祭会杀自己灭口,因为这份文件就算泄漏出去对主祭也没什么影响。因为以主祭的睿智,他在做一件事情会把一切的可能想到,而且会一一堵住漏洞,况且揭发主祭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那简直就是自己毁自己……但是桌面上的这份文件,却跟其他誓词类文件有一个很大的区别,不,应该说是遗漏才对,一个故意的遗漏。自己应该怎么选择呢!选是?选否?犹如人生道路的岔路口。

    壁炉的柴火燃烧着,时光在静静的流逝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斯维斯公爵闭上了眼睛,下了赌注,一个影响他一生、也影响很多人一生的赌注。

    “我,斯维斯。赫本,以一个无上光荣的贵族的名义,以一个世袭公爵的名义,在这里发誓,我申请加入组织,并依照组织的纲领行事。”房间中,回响起公爵平静却充满决心的誓言,“以维护贵族光荣为己任,以维护贵族纯洁为己任,一切行事标准,皆以此为最高纲领,不计个人得失。我愿意遵守组织以下规定,规定第一条……”

    壁炉里燃烧的火焰依旧是那么飘忽,魔法灯光依旧是那么明亮,公爵的誓言在房间里扩散着。金袍主祭静静的坐着,当斯维斯公爵把整篇条款都完整背出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站起来,两人目光对视,房间里又是短暂的沉默。

    “我谨代表组织接收你的申请,把文件交给我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让你加入这个组织到底是不是真对你好,一切都得看你自己啊!”金袍主祭叹了口气,接过斯维斯公爵递给自己的文件。之后,他把手伸到壁炉上,按了一个隐秘的机关,整个壁炉无声的向侧方移开,主祭看着眼前出现的通道,转头对斯维斯说:“公爵,欢迎来到黑骷髅会,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黑骷髅会?”斯维斯公爵跟在主祭后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怎样的一个组织?你进去看了不就知道?”主祭淡淡一笑,在一处衣柜前停下来,“这是你的柜子,里面有你要参加聚会所需的物品,因为我是你的介绍人,所以我今天才出现在这里,以后的日子这里归你一个人使用。记着,你现在还不属于正式会员,只能旁听,不能发问。”

    “明白了。”斯维斯公爵换了外衣,脸上带着一个薄薄的面具,手指上还套了一个黑骷髅戒指。

    同样装扮的金袍主祭再检察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跨进了衣柜,消失不见。斯维斯公爵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跨进去——只觉得身体一凉,像是穿过了两层水幕,脚踏实地时,已经身处在一个极为广阔明亮的厅堂之中。

    “抱歉,身份检查。”耳边传来警卫的声音,手上的戒指已经被人用特殊的魔法球照过,一切完成之后,才获准继续前进。

    不得不说,这个厅堂的建筑风格非常符合斯维斯公爵的审美眼光,无论是材料、布局,每一处细节都布置得那么完美,甚至边装饰都有做到了既富丽又风雅,简直是前所未风的美,以到于让自幼生长于皇室的斯维斯公爵都有觉得有点目不暇接。

    斯维斯公爵心里知道,自己是通过传送魔法来到了某处不知名的地方,看看这巨大枯房窗户外的景色,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景色,都有是用幻景魔法制造出来的,但帝都附近有这样一处巨大的厅房、自己会不知道吗?应该没有吧?这样说来,如果自己不是被传送到了很远的地方,就是来到了地底深处。

    宽广、明亮的巨大厅房,严密的保护措施,雄厚的财力,还有头顶天花板上那个巨大的骨骷髅标志……这一切都有预示着骨骷髅会的不同凡响。

    “别愣着,跟我到这位置坐好,会议要开始了。”主祭轻声吩咐着,走在前面引路,上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主祭行礼,而主祭又把斯维斯带到一处看似主持台的包厢就坐,这样看来,主祭在这里的地位很高。

    仔细一看,公爵发现整全厅房有十二这样的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人,另有一些排列成圆形的小桌椅,因为人不是太多,所以厅房显得特别空。

    “轮值主席已到,各位也全部到齐。”一位主持人模样的贵族走到房间正中,扬声宣布,“请求开始今天的紧急会议。”

    “准许。”主祭大人点着头回答,斯维斯公爵虽然有话想问,但想到主祭的吩咐便忍住了。

    “之所以紧急召集大家,是因为事情有了突然变化,情况已经超过了我们先前所预料的限度,我们必须调整‘暗流计划’才可以。”简短的通报完毕之后,主持人说:“那么先请情报官汇报,第一是神属联盟斯比亚帝国的战争准备,各位桌上有一份资料。”

    一位同样带着面罩的贵族从小从席里站起,快步来到主持人身边,而斯维斯公爵一听是斯比亚帝国的军事情报,已经第一时间拿起资料开始看,刚开始看第一页,公爵的脸色就有点变化,因在这份资料所涉及的层面,远远不是联军军部的情报能与之相比,公爵以前是情报部副长官,对这个再熟悉不过。

    “各位请看,”主持人已经激活了一个大型的魔法水晶球,巨大的影像漂浮在房间中,显示出一份非常清晰的表格,情报官员的声音随后响了起来,“过去一年以来,斯比亚国内的战争准备一直就没有停止过,这是在五十个交通要道统计的数据,一年前道路军队通行量,半年前的军队通行量,以及三个月前的军队通行量,最后这一个数据,是本月的军队通行量,我们可以看到,本月通行量大概是以往的两倍,后勤物资的通过量也是如此。”

    “此外,斯比亚帝国内的二十三处急救药作坊全天开工,正在大量赶制急救用品,有经验的巫医和魔法师向军队报到,各个军事学校的气氛也不对。”虽然是在报告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但情报官的语调依然平缓有度,“军事命令传递得也相当频繁,紧急调配的后勤物资出现在各处,但我们以前没能找到这些物资的生产基地。”

    “科恩。凯达最近在做什么事?”公爵对面的一个包厢里传出一句问话。

    “待在皇宫,认真的处理各种政务。”情报官回答,“就如同以前发起战争前夕那样。”

    “这样说来,斯比亚大举进攻的日期就眼前。”另一个包厢也开始发言,“以前不是预计要一年的吗?”

    “不知具体原因,但科恩。凯达显然是把进攻日期提前了。我们的情报人员进不了斯比亚境到神魔分界线这一范围。”情报官回答,“不过进攻目标没有改变的迹象,依然是威尔斯帝国,从斯比亚的各种迹象推断,我们相信这次进攻将极为猛烈,威尔斯帝国可能会被全境占领。”

    “以科恩。凯达的性格,占领威尔斯帝国之后应该不会归还,那么我们要像以前一样,把这人份情报转送出去吗?就算不能完全抵住科恩。凯达,至少也可以处威尔斯帝国争取到一定的时间,为救援争取条件——轮值主席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是,放弃主动抵抗的‘暗流计划’,而改用另一个计划。”主祭大人站了起来,“科恩。凯达的人昨天夜里在魔殿盗取了大量地图,这就说明他的行动迫在眉睫,也说明他的胃口不会是吞掉一个帝国而已,所以,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他,我提议使用‘仲裁计划’。”

    “那个计划,不是说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使用的吗?”

    “制定的时候是这样想,但想不到科恩。凯达的发展会如此之快。”主祭大人摇着头说:“请看资料倒数第三页,他的情报系统已经污染了五个帝国,再这样下去,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来呢?对付野兽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未成年时杀死它,绝不能放任它积蓄足够的力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必须做出一些牺牲,即便是一个帝国完全被占领,也要比以后全盘混乱来得好。”

    “可是,不做出一些努力的话……感情上有些不能割舍,毕竟是一个帝国,也有我们的兄弟在里面。”

    “其实在今天,我已经做过努力了,大家应该都知道那位英雄中将,我们都知道亿是斯比亚费尽心机树立起来的草包将军,也是威尔斯帝国溃败的标志点,如果他不死在战场上,或者威尔斯帝国会有喘息的机会。”金袍主祭的话停顿了一下,“所以,我今天已经根据‘暗流’计划派出了仲裁者,却意外的失手,再剌杀的成功机会很小,用其他的办法又不合适,而且这信中将在剌杀事件后已经秘密离开帝都。”

    场中响起的话如同是闪电雷鸣,一次又一次的在斯维斯公爵脑袋里炸响,他必须紧握双拳,一直握到骨节爆响,才能压制自己跳起来质问主祭的冲动。当他用尽全身力气冷静下来之后,会场里已经讨论起仲裁计划的细节。

    一句句语气平和的发言在会场里回荡着,在明亮柔和的灯光之下,在这样一个美得让人惊叹的大厅之中,所有人的发言,却是要让另一批人死去……每一句话,都牵扯到无数人的灵魂,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语气里,都关乎着生死……发眼在空旷的大厅里来回回荡着,回响着,血腥味越来越重……

    一位负责分发资料的贵族走过来,把仲裁计划的资料放在斯维斯公爵的面前,公爵大人看着封皮上的黑骷髅标志,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觉……这个可怕的组织,动不动就牺牲掉一个帝国,他们到底作出什么样的可怕计划,他们到底有多可怕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入会誓言上没有只字片语提到黑暗魔族?

    微微颤抖的手指抚上了封皮,轻轻翻开,斯维斯公爵开始看起来,目光才稍微在内容上接触,心脏就不由自主的开始了剧烈的跳动。公爵从来不曾想过,以行行普通文字的组合,只是看看,自己内心居然也会有如此强烈的负罪感。

    简单地说,仲裁计划就是要彻底牺牲两到三个斯比亚正在攻击的帝国,之后在强烈的民众情绪之下,组建联军讨伐斯比亚,同时联络神属联盟的两个类似组织,在神属组建联军讨伐斯比亚,两线同时开战!

    至于在斯比亚国内,计划中也有一项又一项的安排,务必要使科恩。凯达顾此失彼,难以招架。科恩。凯达的名字之下,以红色字体标注着一行小字“见之即处决”,科恩。凯达的家人、大臣,全部有同样标注,更有甚者,斯比亚国都下有四个字——不留活口!

    篇外篇——重回分界线

    魔属联盟,福克斯堡,公爵府邸,第三天招待会。

    “你问黑骷髅会的军事实力?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唯一需要记得是我们和追求目标,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之所以作出这种计划,已经不是着眼于私人恩怨。科恩。凯达和斯比亚帝国,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大陆的毒瘤,这用这种计划,谁敢保证消灭他们?”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也看到了,计划已经通过讨论并在实施中,这个过程我和你都阻止不了。你还在担心格伦斯中将吗?但现在一切都晚了,他的命运在他自己手里……”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内定的联军总指挥?与科恩。凯达的决战,一场可以完全发挥自己所有才华的决战,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有骨骷髅的全力支持,你会胜利。失败是耻辱的,谁会去理会失败的科恩。凯达?你难道还想以仁慈的心去对待这个敌人?他将给大陆带来的伤害,是你难以想象的!我们做这么多事情,就是要消灭他和他的帝国,为什么不留活口?因为科恩。凯达的意已经渗透进了他的帝国,消灭他一个人没有用……”

    斯维斯公爵坐在花园一角,手上拿着一杯红酒,金袍主祭的话不停的出现在他脑中,让他的内心不堪重负。

    一直以来,公爵都有是一个本分的人,做贵族如此,做军人更是如此。虽然长相给他带来很多困扰,但他心里始终有一份维持信念的热情存在着。始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周围的环境,去改变周围的人……公爵大人从来没想通过为了坚持自己的信念,去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但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原来,自己一直所禀承的信念,居然是这么沉重和黑暗的东西,而自己却还是无怨无悔的把热情和青春费在这上面……

    科恩。凯达,自从知道这个名字以来,公爵就只当他是一个对手,就算前联军元帅因为他而死,公爵心里也并不恨这个人,因为那是谁也无可奈何的战争啊!而现在,自己却进入了一个以消灭他肉体和意志为目的的计划里,再也脱不开身。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需要这样吗?黑骷髅会,改天一定要问清楚一切才行!(当天晚上会议结束后,因为问题太多,态度也不好,公爵大人再次被主祭大人赶出了门。)

    “快点把这杯酒喝掉,然后把杯子给我。”冷不防,公爵身边窜出一个人来,“还有还有,你随身带的东西也要给我两样。比如说手帕围巾之类的……我要拿去换去情书。”

    这个人,当然就是以阿撒。古台的名义在魔属联盟招摇撞骗的斯比亚皇帝科恩。凯达了。

    对于骷髅会的阴谋和公爵大人的烦恼,科恩是毫不知情,而且正在为他与另一个的情书大战斗而不遗余力的努力着。公爵大人写过的笔、用过的扇子,连坐过的石凳都有被他他拿去换了情书,最后甚至去拿了些二手的衣服,贴上公爵用过的字样拿去做情书交易……

    “你不是热衷于制造赝品吗?那样很方便。”因为心里有事,斯维斯公爵实在没有力气跟这个无忧无虑的家伙说教什么,只是轻声问人他,“为什么还要问我要东西呢?”

    “这个嘛,虽然说很方便,但是……偶尔……偶尔还是要给一件真的啦!”某人窘迫的折抓头,虽然这动作与他现在的装扮很不合适,但看起来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因为我是一个很有诚信的人呢!再说万一被人揭穿,我还可以用真品来翻身……”

    “用真品来翻身?你怎么个翻身法?”斯维斯公爵心里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这样问,今天晚上休想好过,某人会想尽办法折磨自己直到自己问出这句话为止。

    “很简单啊!有真品存在就证明我的确向你要过。”科恩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回答,“这样我就可以证明那些赝品是你给我的,是你在陷害我,与我无关。我自然就清白了……”

    明明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斯维斯公爵却笑了起来,远和睥花丛中立即传出女孩子的欢呼声,科恩更是兴奋的挥了挥拳头,大声说,“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又得手两封情书!”

    “不过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斯维斯公爵身旁从下,科恩问,“自从那一天你跟某人见过面之后心情就非常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了吗?”

    “当然是有事情发生,但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谁也不能告诉。”斯维斯公爵平静的回答科恩,一点也不担心这种事情会影响两人的关系一样,“虽然你一直不肯承认是我的朋友,但我的确将你当成是一个好朋友对待的,只有这件事,请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它难笼罩我,但不能笼罩你,我羡慕你的自由的离开家族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理解一点民。”科恩笑笑,“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斯维斯公爵心里有些吃惊,按他所想,科恩至少应该抱怨两句才对。

    “如果某件笼罩着你,而你又不能挣脱,那么就不要白费力气了。”科恩看着天上的星空,“不如想想怎么把它据为已有,让它成为自己的力量,之后再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使用这种力量……你这家伙这么狡猾,不用我再教你怎么做了吧?”

    “有时候,我对这个人感到很迷惑。”斯维斯公爵没有回答科恩的话,反而说起自己对他的感受,“你这行为和想法真的让我看不透。你也有很多秘密藏在心里吧?”

    “当然有秘密了,不是有本书上说过吗?”科恩感叹着,“没有秘密的人是不完整的。”

    “我马上就让你完整起来!”一个愤怒的女声响起,科恩的脑袋立即就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

    转头一看,来的正是仙尼亚。吉伦小姐和爱丽。弗兰小姐。仙尼亚小姐满脸的怒气,跟在她后面的爱丽小姐却温和的笑着向男士信点头致意。

    “你这家伙,拿着那些东西满世界换情书,有你这样做事情的人吗?你是在决斗啊!”

    仙尼亚小姐非常火大,但生气的她在晚礼服的衬托下却显得更加娇艳动人,“你居然用这样的方法决斗?真是太让人气愤了,一条手帕推崇情书,你把女孩子的情书当成是什么?”

    “情书,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科恩哼哼着,动作学足了斯维斯公爵的骄傲的模样,语气则学足了斯维斯公爵的淡漠风格,“所谓的情书,不过就是写着‘大人,我爱你’的一张废纸而已,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但是可以用来自我满足……”

    “你……你……你!”仙尼亚小姐已经被科恩气得说不出话来。

    “阁下,真正有情书不是那样子的。”爱丽小姐走近科恩身边,先拉住了仙尼亚小姐的手,再用柔顺的声音为科恩解释,“情书,特别是女孩子的情书,是最真诚的爱慕心意的表达,是鼓起了无比勇气,用羞涩的笔触写下的心声,虽然不一定能得到对等的回复,但在写下情书的那一刻,女孩子,已经等若是立下了爱的誓言……”

    “就是这样!”仙尼亚小姐怒气消失了些,但语气依然是强烈的,“如果你凭借真的自我而让女们爱慕,从而得到这些情书也就算了,但是你是靠物品来换取,这说明你根本就不会好好对待这些情书,你这个骗子……”

    “喂喂,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决斗,真的会有人真心写情书给我吗?大家做戏而已嘛!”科恩看着面前的两位小姐,“看你们这激动的情绪,难道说你们也给我写了情书?”

    “你想得美,我们还不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吗?怎么会被你欺骗?”仙尼亚小姐哼了一声,“只是我们的几个朋友,真的是给你写了情书……如果你不保证好好对待,我就不给你。”

    “啊!原来如此。”科恩得意的笑笑,“如果你不给我,我就随便对待某人求婚一事,在里面随便选个女人,然后把某人塞给她……”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仙尼亚小姐当然知道这个某人是谁,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阻止理由,“那是婚姻,是大事,你不能这么草率决定……”

    “放心好了,”这个时候某位一直没开口的人突然说话了,“即便是皇帝陛下下令,我对自己的婚姻好有主张,这是我绝对不放弃的事情。请两位小姐放心。”

    旁边的三个人听完这句话,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这样表态的话,完全不像是斯维斯公爵的一贯风格啊!

    而且公爵不说“请两位小姐放心。”这句话难道是他在预示什么吗?

    于是,这两位小姐当场就闹了个大红脸。还好其他人只远远的看到两位小姐在跟疯狼阁下说话,还发出愤怒的声音,不然这两位小姐的处境就会变得不妙了。

    “我明白了,求婚的事情上,我帮你安排。”科恩微微一笑,“我要去努力调戏小姐们了,目前还差二十多封情书呢!”

    此后几日,科恩每天在调戏贵族小姐之余,也尽量制造两位小姐跟公爵的见面机会,他并不知道公爵遇到了什么事,也懒得去管。

    帝都周围的情报系统在他的指挥下,已经在平静中完成了整体转移。五天后,科恩终于收齐了一百封情书。

    科恩一反常态的为这一百封情书写了回执,情真意,婉言拒绝。

    当公爵大人亲自将这些情书回执送到贵族小姐们手上时,居然还有许多人为这位“此生只想追求自由、绝对不会在四十岁前谈论婚姻”的年轻贵族流下了眼泪。

    之所以是斯维斯公爵去送回执,那当然是因为疯狼大人偷偷丢下情书回执跑路了……非常突然的消失,就如同他出现时一样。

    就在疯狼阁下离开帝都的第三天,来自遥远国度的告急烽火又一次传递到了帝都。

    这就意味着,疯狂的斯比亚帝国,正在发起针对魔属帝国的第七次攻击。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觉得惊讶,因为大家都有习惯了,反正斯比亚就是这样,隔几天就会跑来打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斯维斯公爵站在书房楼顶上,看着远方那星星点点的烽火叹了一口气,希望自己前几天写好发出的亲笔信能在悲剧发生之前送到格伦斯中将手上,中将的结局已经不可能避免,但至少要留下性命才好……

    而在这个时候,我们那位把魔属联盟弄得纷扰不断的科恩陛下,他还是装扮成阿撒。古台的样子,正和白影走在神魔分界线的密林之中。

    “请你告诉我原因。”白影跟在科恩身后,“为什么我们一不回圣都,二不去军队,而要在密林里一步步的跋涉?”

    “我倒忘记你到我身边的时候,土城之战已经过去了。”听到白影的问话,科恩头也不回的回答说:“告诉你吧!从前面这个林子穿过去,就是当初土城的地方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军队指挥部不是这里啊!”

    “当然不是在这里,但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考证。”科恩停下了脚步,“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就是我们当初的逃生路线,那个通道非常神奇,也非常诡异,人力不可及,我想仔细的探察一下,找出原因来。”

    “为什么你要突然来找答案?”

    “因为,像斯维斯那样的人不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而心事重重,能让他这样的,必定是大事。而现在,还有什么大事呢?他的表现,让我感觉到不寻常。”

    科恩看着周围的环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围绕着我,危险的东西……所以我来这里,希望找到可以为我提供帮助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既然它当初会帮我,那么现在也一样会帮我。”

    然后科恩把当年土城通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连白影都惊讶不已。

    “通道是活的,现在都有还存在着吗?”白影停下脚步,仔细考虑着科恩的话,“如果那不是人,而是另外什么东西……那么这通道现在还存在的理由是……”

    “我也是刚想明白,这通道还存在地唯一理由……”科恩回过头,对白影微微一笑,“她在等我,我要去找到她。”

    “可是,通道那么大……”

    “只要我出现在通道附近,只要她等待的是我。”科恩继续走着,“她就会自己跳出来!”

    分界线密林深处,一片树叶突然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第二十九集预告

    除了三十六部族之外,在神秘的神魔分界线里,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只凭着一点模糊的预感的科恩,他能在茫茫密林里找出点什么端倪吗?而那未知的一切,又将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科恩?能成为科恩的助力吗?

    沉重的战鼓声响起,火红的战旗在激荡,斯比亚军队以世人前所未见的阵容跨过了分界线,被科恩一手塑造起来的英雄,终于盼到了面对科恩的那一刻,他会认同自己的宿命吗?

    而以消灭斯比亚国为目标的庞大计划,已经被魔属的黑骷髅会正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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