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在移居美国后的第三年即1992年,发表了引起广泛关注的反映海外新移民生活的短篇小说《少女小渔》[5].这部作品笔墨集中地刻画出了中外文化撞击的特殊情境,它的故事情节紧紧围绕异域生活中最敏感、也是最具文化冲突尖锐性的身份及情感认同问题,揭示出处于弱势文化地位上的海外华人,在面对强大的西方文明时所感受到的错综复杂的情感,及在这种境遇中获得跨越文化障碍的内心沟通的艰难性与可能性。 小说最基本的事件是中国姑娘小渔在男友江伟的安排下,与一个贫穷的洋老头假结婚,以金钱作为代价来换取她的合法身份。这个行为本身无疑是非常龌龊的,而且带有极大的屈辱性,不仅小渔内心感到委屈,就是那洋老头也为她怜惜:“似乎看谁毁了小渔这么个清清洁洁的少女,他觉得罪过。”尽管作品在对江伟的性格塑造上始终着意强调了一种实利主义的倾向,但当小渔的婚礼确实举行过后,他的心理刻画中被特别突现出的仍是一种受到伤害的痛感。他是那样不快活,甚至小渔感到他整个人都变了,无论她怎样对他温存体贴,“江伟与她从此有了那么点生分;一点阴阳怪气的感伤”. 所以会觉得龌龊和屈辱,当然还是因为这行为将海外中国人的弱势文化处境暴露无余,并且由于这情境内的要求,还不得不主动咽下这龌龊,压下心头的怨气而不能发泄。事实上,就小说中江伟的行为表现而言,弱势文化处境还更多地带来心理上的扭曲,他只能从所面对的强势文化中接受那些丑陋的影响,他愈加趋向于物质利益至上和自私专横的性格,只想着用更龌龊的行为来应付龌龊的处境,以至他一面忍受着屈辱,一面又不断地陷入到更大的屈辱中。 但是作为小说的中心人物,同样是处在弱势文化位置上的少女小渔,却明显趋向于另一种完全不同于江伟的对应方式。她显然是作家衷爱的人物,被塑造成那种非常善良、纯真的姑娘,她似乎总是考虑 ![]() 可以说,正是小渔性格中那种善良纯真的品性涤净了弱势文化处境下的龌龊与屈辱,正因为她处处都顺应和保持着自己本心的做人尺度,并不特意向强势文化的压力轻易低头,反而能够非常容易地克服了强弱两种文化冲突给她带来的卑微感受,使她在这种畸形的境遇中得以做到不为所乱,并由她自己的行为选择展示出一种令人爱慕的人性之美。由此来总结《少女小渔》这部作品所要表达的伦理价值倾向,最感人的一点无疑还是那种超越于东西方文化及道德差异之上的、向善向美的朴素情感,作者渴望以此来表明的,大约也就是这种情感在中西文化撞击中的难得与可贵,只有出自于小渔那清洁明亮的心灵深处的真情(而不是江伟所不得不认同的那种实利主义的处世方式)才能确实地打破文化的隔阂,从而使不同境遇中的人心都能够得到相互间真正的沟通。 ------------------ 转自宇慧文学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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