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墙铁壁 罗伯特。A.加龙 由年纪轻轻的查特顿跟着本兹中士从树林中走出来,目光越过山谷望着远方。 在对面斜坡上有一座废弃了的农舍,紧接着是另一片茂密的特里蒙特森林。这座 农舍一楼以上的建筑除了烟囱外全都被摧毁了。烟囱是用石头砌成的,所以仍完 好无损。 本兹说:“就是那儿了,你什么也没发现,是吗?” “是的,我什么也没发现。”查特顿承认。他一边听着,一边把目光移过曲 曲弯弯的谷底向后边望去。“我想他们还在大扫荡。” “这并不奇怪。”本兹轻笑道。虽然这确实没什么可笑的,但他生来就无法 严肃地对待任何事,就算是这场战争也一样。他把它称为“这起军事事件”和 “这场小孩子的游戏”,就好像这无非是一场有计划的军事演习,而且本兹这一 方即将取得胜利。 往东北即右方20英里远就是温垂维尔市。从那个方向传来了单调而低沉的炮 火声,脚下传来的震动尤为明显。敌军正在有计划地摧毁这座城市,并根据现代 战争惯例将城市居民一扫而光。 本兹和查特顿都没穿制服,但是每个人手腕上都系着一块黄铜做的身份牌。 本兹身着紧身军裤和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子卷起。他的前额因日晒而留下了许 多斑点,这些难看的黑斑从他稀疏左分的额发间露了出来。查特顿体格强健,相 貌清秀,24岁,比强牡的中士高3 英寸。查特顿也穿着衬衫和满是泥点的裤子, 带着粗糙的赤褐色皮制护腿,他的腰上捆着子弹带,右后腰上挂着点38的左轮手 枪。 天气很暖和,他们的腋窝因汗湿而变黑了。他们开始下坡,并不时地向温垂 维尔的方向望去,在树林的上方可以看到这个正在激战的诚市冒出的黑烟。 “嘿!”本兹突然问,“你在温垂维尔市不认识赫伯。奥依盖阿德,是吗?” “是的,中士。”查特顿无力地答道。 本兹仍在微笑,眼中也透出笑意,但是额头却因焦虑而皱了起来。“真希望 我知道赫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耐烦地说,“你没看到一个长着金黄头发 的英俊小伙子,是吗?他大概和你一样高,蓝眼睛。如果你曾遇到过他,你不会 忘了他的。他有一道伤疤横过鼻梁,暗得像墨水画上去的一样。” “抱歉,我没看见。”查特顿摇了摇头。“这位赫伯是你的好友吗?” “不完全是,”本兹回答说,“他是我妹夫。我妹妹和她的孩子被敌军抓走 了。” 查特顿沉下脸,低声地咒骂了几句。 “他妈的。”在这句口头禅后,本兹说:“我的名字是马丁,而不是中士。 你叫什么?” “汤米,先生。” “你是怎么逃出那个屠宰场的,汤米?” “全凭运气。除了瓦巴夏桥之外,其他桥都被炸坏了,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守 卫那座桥。我们本来可以和沿岸战友一样坚守那么久,要不是……” “是啊,要不是……”本兹讽刺说。 “要不是敌方间谍发现了我方阵地。只派了一架飞机,一颗炸弹就把我们解 决了,他们有极好的轰炸瞄准器。” “他们肯定有我们制造的轰炸瞄准器,”本兹轻声纠正道,“也许在战争开 始很久前就通过在我们飞机制造厂的间谍搞到手了。不过他们哪怕一个也造不出 来,谢天谢地!” “他们的步兵像潮水般涌过桥来,”汤米紧锁眉头叙述道,“我们接到过还 击的命令。大约有l2个人边跑边还击。当我们转过一个街角,我立刻跳进一个下 水坑道。这时,敌军紧接着就来了。还在我头上开枪射击。有两个德国佬跳下车 来追我,我一枪一个干掉了他们。然后我就没命地跑,穿过下水道,从市郊的另 一个下水坑道爬了出来。那时他们正在炮轰工厂。就这样,我开始在树林中狂奔, 直到你从一棵树后跳了出来拦住了我。” “是啊,你气喘吁吁,”本兹说道,“你跑了一段很长的路。该死的,真希 望知道赫伯到底怎么了。除了他,别人的电话都可以接通。” “我觉得那座城里不会剩几根电话线了。” “我想可能有一棵树压断了他的电话线,”本兹低语,“或者刚好有一棵该 死的炸弹炸坏了那儿。” “也许就是这样。” “希望如此,汤米。一旦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就取下电话听筒,这已经 是8 小时以前的事了。不过,”本兹回想道,“赫伯的观察站隐蔽得很好。就算 那些德国佬再聪明,也不可能在几个月内顺着电话线找到它,到那时战争也己经 结束了。” “但愿如此。”汤米苦涩地说。 “假如你认为我们会输的话,你最好忘掉这种想法。”本兹说。 “他们还不知道,但是他们已经在这场混战中失败了。就算他们现在找到了 这个地方,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转机。” “就算他们找到了这个地方?”汤米睁大眼睛不解地说道,“听你的口气好 像那堆废墟非常重要。” “至关重要。”本兹吸了口气,说:“这是整个防御计划的核心就在这儿。 这就是他们所得知的。” “他们已经来了。”汤米讥笑道,“就在那边的温垂维尔城。而且他们飞机 的速度每小时超过500 0里。” “我们的也一样。我们还有两种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更好的飞机,配有更好 的飞行员而且飞得更快。惟一一点就是几个月前他们发动这场侵略事件时,我们 却毫无准蚤。” “确实如此。” “他们的轰炸机和驱逐舰并不比我们的同类战舰好,但我刚刚提到的那两种 飞机远远趄过了他们,或是三种。” 汤米有气无力地反驳道:“我在温垂维尔上空连一架飞机都没看见。”他们 沿着长满草的山坡往下走,一路上汤米磕磕绊绊的。 “每次我们损失一架飞机,他们就会说我们损失了半打,”本兹指出,“他 们打落的飞机比我们造的还多,事实上,现在我方占优势,只要此时此刻我们在 这儿有飞机的话。” “我相信,马丁,我希望战争明年就能结束。那些飞机在哪儿?” “你愿意为和平付出什么呢,小伙子?”本兹问。 走了几步后,查特顿说:“也许你的感觉和我的不一样。但是当我在下水道 杀了那两个人时,我已犯了谋杀罪。整件事太恐怖了,当时我简直丧失了理智,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并不是贡备你;你只是一个和赫伯一样的孩子,也 许你和他有着相同的观念。但我们大多数人认为我们正在把这些罪恶的老鼠赶出 这个国家。虽然现在我们只剩下一支海军厂,但我们会赶过去,一直把他们赶回 他们来的地方,我们的子孙将把他们踢过来踢过去的。” 他们来到一排有倒刺的双层铁丝围栏前,本兹说。“从空中看起来,这就像 通往右下方草地专供牛奔跑的窄道。”他哼了一声。 围栏有8 英尺高,铁桩相互错开,排列紧密。铁丝网同样很密,而且特意装 上倒刺,其中的铁丝就和竖琴的弦一样多。围栏的桩子是ll0 磅的重型钢桩。事 实上,无论是人还是坦克都无法越过这道围栏。 查特顿从袋里掏出一把老虎钳,准备剪断一根铁丝,钻过去。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这样做的。”本兹说。 “我们翻过去时会被钩住的。” “首先,你无法用普通的钳子掐断这根铁丝,”本兹解释,“其次,这道护 栏通了大约四万伏的电流。走吧。” 查特顿收起老虎钳,跟着本兹向左边去。那里在一个树桩旁有一些生锈的锡 罐头瓶。本兹抓住这堆罐头底部的一个铁环,把它拉了起来。所有的罐头瓶整个 地倾斜,拉开了一扇活板门,露出一段向下的台阶。查特顿先走进去,本兹小心 地放下活板门,紧随其后。这道围栏下的混凝土隧道有30英尺长,灯火通明。在 另一头台阶的顶端,一截光秃秃的树墩拴在另一扇活板门上用以伪装。“真聪明。” 查特顿称赞道。 本兹指着一个狭长的土丘,从那座农舍一直延伸到一座桥,紧接着是另一片 特里蒙特森林。黄昏的时候,他们开始上坡。查特顿耸耸肩,说:“我什么也没 看见,我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右前方的小丘有足够的食物,”本兹说,“那里有地窖。” “都是正在发芽的西红柿。”查特顿说。 在他们头上悬着一层薄雾,就像浮在房里的香烟一佯。除了他们前进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树木浓密的叶子遮住了农舍,融入这停滞的画面。这一片静寂中蕴 藏着巨大的危险。 “这个地窖以下是防炸的,而且扩修过,”本兹说,“全体人员都在那下面, 那里的生活也值得一看。” “在那座山下面?”查特顿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那下面大约有1200人。这个地下城有五层。医院、电影院、教堂、 酒吧、发电站、游泳池、图书馆、体育馆、粮食库、游戏室、配有空调的大街, 好几吨重的配备,应有尽有的军械库,全部家当都在这儿。他们建造这个地方时 异常狂热。我曾下到第四层,听起来好像条件不佳,但你会大为惊讶。一间房有 20英尺长、14英尺宽,带一间单人浴室。我在纽约时租一间备有家具的公寓,一 个月要花55美元,但这间房连55美元的一半都不要。” “眼见为实。” “你会看见的。就在那里,在地下。我们要想吃点儿东西就得下去。” 地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震动,似乎有一颗大炮弹落在了20里外的温垂维尔。 当他们爬上山坡时,头顶上的那团雾气像悬浮的暗灰色网子,纹丝不动,犹如薄 薄的冰层。 农舍只是一个伪装。走近了才能发现它坚固得和岩石一样。这是一个道具。 除了烟囱,二褛的褛板和房顶像是因炮击、打雷或腐蚀等原因消失不见了。但是 一层的地板和突起的岩石一样牢牢地附在地面上;房屋的墙有两英寸厚,井用钢 筋加固过了。 这种景象全是专家设计,包括破损的窗户,满地的锡罐瓶以及不冒烟的直烟 囱。两道篱笆间的走道从马厩通往广阔的草场。马厩因风雨剥蚀已倒塌,特里蒙 特森林的树木遮挡住了发红的木桩。在这曾经产奶牛的好地方,现在连水泥都裂 开了缝,长满了野花。旁边曾一度郁郁青青的金鱼草现在己是一片金黄。 “在那边森林里有几百架飞机,”本兹说,“等时机一到,它们就能马上沿 着篱笆间的这条路开下来,在那片宽阔的草地上起飞。那上面也有几十辆车,还 有一条向南的高速公路,可直达几十万军队待命的地方。但是你从空中什么也看 不见。”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本兹说。“我太高兴了,因为他们就要完蛋了。莫希望 能目睹这整个过程,可惜我只能看见其中的一部分。” “你太贪心了,”查特顿说道,“你不可能亲眼看见一场战争的全景。你不 会真的这样想的,战争太可怕了。” “任何事都同样可怕。”本兹说道,尽管累,但他还是咧开嘴笑笑。忽然他 脚下一绊,查特顿及时扶了一把。他们蹒跚着继续前行,疲惫不堪,脚像灌了铅 一样沉重,已累得没有感觉了。 从前方的农舍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犹如用布包的锤敲钟声。 “这是什么声音?”查特顿问。 “敌机来了。”本兹回答。他眯起眼睛看着温垂维尔方向;敌机飞得很低, 但还是看不见。 “载们最好快点儿,”查特顿说,“如果他们看见我们往这个方向走,会觉 得有点儿古怪。” “不会有什么不同。”本兹说。他没有加快步伐,查特顿只好放慢脚步。接 着两人又一起向前走。 查特顿紧张地看着温垂维尔方向,那神情就好像有一场洪水马上就要冲下来, 席卷他现在站的地方。他仔细地听了听飞机,但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一点儿踪 迹也看不见。 农舍的钟声再次响起,在一个没睡足觉的人听来,犹如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农舍的门廊是由地板砖砌成的,上面有一个顶棚盖。查特顿走上台阶等着, 然而本兹隐约站在l2英尺外斜坡的小路上,在逐渐暗下来的光线中眯着眼找寻飞 机的踪影。 空中传来了嗡嗡声,接着成群的轰炸机出现了,机翼宽宽的,在天空的衬托 下,犹如一群在微风中玩要的小鸟一样没有恶意。 本兹因为深深的憎恨而低声咒骂着他们。他们是敌人,是外国侵略者。和任 何英国公民一样,他对这些外国入侵者有着很深的憎恶。他还记得在学校学的一 句拉丁谚语:对我好的地方就是我的祖国。当他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轰炸机群时, 这种爱国之情在马丁心中激起了狂怒。 温垂维尔不大,它只是靠近德国间谍得知的美军总部所在地,一条美国人吹 嘘的坚不可摧的战线,谁也无法攻破。我们让你们过了河,但迎接你们的是一条 由群山和暗堡组成的战线,你们会被重重地扔回去。你们料想不到我们能做到这 一点。就算你们拔光了头发也想不出你们的飞机是怎样永远消失于天际的。就是 如此。 查特顿听见房里有脚步声,转过身来。一个身穿和本兹一样套装的红发高个 男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的胳膊下夹着一卷旗帜。他匆匆走上台阶,穿过一 个长方形的通道,走上这栋建筑显露在外的二楼。他在那里忙了几秒钟,然后马 上走下楼梯,飞快地细看了本兹和查特顿一眼,之后走回他来的那间地下室。 “通往总部的路口要经过地下室。”本兹解释。 “他刚刚在楼上干什么?” “嗯,我想他在楼顶上摊开那面旗。那些飞机太靠右了,无法一下子全部击 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个人把旗帜展开,写下一个记号、一句话等。当敌机飞过时会看见这面 旗,然后调转头,飞回来再查看一下,”本兹大笑,贪婪地盯着飞机,“然后我 们就可乘机打下他们。” 查特顿斜眼看着本兹,样子十分困惑。飞机队列中有7 架轰炸机和几架比吊 着发动机的机翼稍大一点的巨型机。他们直接从温垂维尔飞来,在离农舍l200码 的地方飞过。 “现在我们最好进去”,本兹命令,“尽管他们看不见我们,但是现在楼顶 上有标记。” 客厅里有一张家用饭桌,几张椅子和一张铺有毛毯的弹簧床。 房里有一间堆满火力强劲的新来福枪的柴房,一间厨房和一间卧室。窗户上 连玻璃都没有,但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在靠近门的墙壁上洼着一部电话。本兹坐 了下来,查特顿跟着也坐了下来,密切地注视着本兹。这时庞大的轰炸机群从森 林上空呼啸而过,穿过峡谷,震耳欲聋。 本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喇开嘴笑了。他说,“他们现在正在相互议论, 也许他们怀疑这就是美军总部所在地,他们刚经过的地方是一个伪装的着陆点, 或者这是一个和表面上看起来一个普通的地方。” “假如他们按通常的做法在载们头上投下一颗炸弹……”查特顿紧张地说。 “你可以到地下室里向主管官员报告这件事”,本兹说,“反正我要待在这 儿,观看这件趣事。”他站起身,走到朝南的窗户旁穿过迷雾和重暮的光线凝视 远方,他的脸部都快贴上窗户的玻璃。 敌机仍在呼啸而过,本兹焦虑地低语,也许天太黑了,他们看不见二楼楼板 上的标记。他们现在正向正南方飞回基地。不料他突然大叫:“啊!他们正在调 头,小伙子,快过来!” 当查特顿走到他身旁时,他因高兴而不停地抖动着。“也许他们看见有一条 高速公路通进了这里森林,但却没有任何路出来。” 本兹猜测。“不管如何,他们回来了。”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噢,你应该学会如何从平常事中得到乐趣,”本兹打趣道,“正是那些经 常板着脸的人才会发疯,待会儿你会发现一件你从未经过的趣事。” “肯定会的。飞机在哪里?我只能听见它们的声音。” “看那座山上空,”本兹将一只手探出窗外指着,往西南方一里外,山坡上 遍布树林。敌机就在它后上方,它们调头时就像一只定在空中的乌鸦。“看着那 座山,我们将在那里上演——”本兹停了一下,“一出好戏。” “你是什么意思?那里有反飞机的武器吗?” “是的,一个鬼把戏,”本兹贪婪地注视着,“只是一台炮,只要一发炮弹 就能震天撼地。然后他们的轰炸机就会像被击中的鸽子一样纷纷掉下来。”。 “一发炮弹!”查特顿呢喃道,“真不敢相信,不可能有这样的炮。” “没有才怪呢,几年前就有了。但是直到几个月前,把它们拉出仓库时,才 晓得它们这么有用。我们现在有好几十台,从这里到得克萨斯州的布格沿路设置。” “真可笑!这么多有长炮筒的武器居然连一个都没被发现。” “他们没有你说的那种炮筒,甚至看起来也不像炮。只要五个人就能迅速转 移它们。”本兹飞快地说道,似乎想在这场好戏开始前解释清楚。“这种炮弹和 一加仑的染料大小差不多。有些炮手说它们装满了液氧,并混有另一种物质,点 燃后立即爆炸。当速度达到每秒1700英尺,压力达到6 万吨,温度达到6000度时, 它就会爆炸。你想身处其中吗?”中士放声大笑,几乎有点歇斯底里。 “天啊!战争太恐怖了。”查特顿大叫。 “更妙的是,”本兹继续说,“这种炮弹装着帆以确保能在与目标相同的高 度上爆炸。炮弹放在里面,将它发射到l5英里处,拉掉拉火绳,砰!那些德国佬 高高在上,自以为已经把整个世界都甩到屁股后面了,所以我们只是赶上前,用 这种炮弹打败他们。” 本兹和查特顿盯着远处,轰炸机群在调头前已飞了很长一段路。它们形体庞 大,行动迅速,除了正在等待着它们的东西外,它们可算是空中的仅仅者了。 “除了精选的炮手和战争部的最高领导,没有人会知道那种炮弹的运作原理。” 本兹笑着吐露,“反间谍部找到了几年前发明那个装登的老兵,把他带到华盛顿 隔离起来,给他提供日本天皇般的奢侈生活。他住的地方像重兵把守的会场一样 固若金汤。没有人能接近他。看啊,快看!” 本兹和查特顿屏住呼吸,几秒钟的沉寂之后,一道短暂而宽阔的刺眼白光在 远方山顶上瞬间闪过,在空中出现了一个十分漂亮、非同寻常的黄乳状环形烟雾, 并不断向外扩散。一声巨响后,紧接着传来一阵地震。随后,山上的天空被一道 蓝白色的闪电劈裂开来。这声单调、连续的巨响伴随着一连串越来越强烈的震动。 轰炸机群携带的所有炸弹都被引爆了。这声巨大的轰鸣比闪电过后的响雷更为骇 人。 本兹一拳砸进手掌心,全身因狂笑而颤抖起来。查特顿闭上眼睛,一颠一颠 地从窗户边走开,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不知所措本兹把它叫做什么?鬼把戏。鬼 把戏,查特顿拍了拍耳朵,甩了甩头,眨着眼睛。 “每次都是这样吗?”他问。 “每次都是。”本兹向他保证。“从不例外。” 查特顿看上去被吓坏了,当他拿出一支烟时,手还有些颤抖,碎片纷纷落在 屋外和房顶上的声音犹如仓惶逃窜的脚步声。 “这里不能抽烟,汤米”,本兹说,“只能在下面或屋外抽。让我们下去吧。” “我想出去待一会儿,”查特顿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去吧。” 本兹看着查特顿走向纱门,恢谐地眯起双眼。他觉得有点儿紧张,于是从衣 服内的枪套中拔出一支重型左轮手枪,用枪管蹭了蹭稀疏的额发。当查特顿握拄 纱门的把手时,本兹手中的左轮手枪随着一声沉重的枪响震动了一下,子弹穿过 了查特顿的胸膛,查特顿直挺挺地向前倒下,身体撞开了纱门,重重地落在石砌 的门廊上。 当本兹双手叉腰站在这具尸体旁时,他那天真无邪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严肃 的。他用脚将尸体翻过来,若有所思地踢了踢他的肋骨,然后蹲下身,扯下尸体 手腕上标有数字的黄铜身份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一个相貌不错的小伙子,一 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间谍。也许原来无法证明他是间谍,所以最好打死他,然后 不了了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告诉楼下的长官他发现这个小伙子正试图逃跑, 事实的确如此。查特顿会在夜色中溜下山去,通过那个有倒刺的铁网,飞奔回温 垂维尔,向敌军报告这一切。 一路上他故意让查特顿兴奋不已,告诉他许多情报,带他到英国国防的秘密 所在地,向他泄露有关这个能发射威力无比的炮弹的神奇桶状火炮的秘密,这些 正符合本兹强烈的幽默感。让查特顿看一眼巧妙伪装的总部,这里的全部设各, 然后再猛地让他失去一切。也许这个小伙子在死时还抱有美妙的幻想,认定自己 将成为这场战争中最有作为的间谍。 其实,本兹本来也不会看穿他的身份的。 假如他在来时路上没有碰巧扫了一眼查特顿的铜牌的话。因为那个身份牌是 属于在温垂维尔的赫伯。奥依盖阿德的,本兹对他的号码就像对自己的一样牢记 于心。 本兹放松双肩,转身走向挂在墙上的电话,淮备报告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