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雨伞 [日]菊村到/著 朱书民/译 早上起床时,永岛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雨,心情立刻变得阴郁不欢起 来。 在美国和西欧的一些影片里,即使天上下着暴雨,主人公也是翻竖着雨衣的领 子,浑身湿淋淋地走在雨里。头戴雨帽身穿雨衣而不打伞,以这样的姿态走在雨中 或许比较潇洒,可这要看雨下得怎么样。曾经有过这样的报道,一位大学教授为了 舒适地度过雨天,毅然购买了一件昂贵的外国雨衣,从那以后每逢雨天都很快乐。 虽然有一定的道理,身为职员的永岛却无心效仿。花钱买雨衣,他可不大情愿。 永岛所能做的至多是买一把漂亮的雨伞。永岛常丢伞,因此,他一度用的是便 宜的雨伞,即使丢了也不可惜,不过,虽然是便宜货,一旦丢了总令人不愉快,于 是,他买了一把好一些的雨伞。 他在一张纸片上写上永岛两个字,把纸片用胶纸贴到伞柄上。在伞上贴名字他 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小家子气。 可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丢过伞。 雨到傍晚停了,雨后黄昏的街道还是不错的。 永岛不知道雨水有没有味道,即使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味道,但是,雨后 的黄昏街道上像荡漾着雨气一样湿润润的。 永岛与大野伸子约好晚上9点在她的住处见。 公司的同事邀请他去打麻将,他拒绝了,9点这个时间实在是不上不下的。 7点钟之前,他在公司消磨时间,因为手头还有没干完的工作。他在公司附近的 面馆喝啤酒,要了点小吃。 在离开的时候,店里的女招待招呼他说:“别忘了雨伞。” 她并不是只对永岛一个人,她对别的客人也都打招呼,即使他不提醒永岛,他 也不会忘拿伞的。 后来,永岛来到四谷一个叫蒲公英的小酒馆。老板娘千秋以前曾经在银座经营 过;同永岛就是在那时候熟识的。 在蒲公英,他用自己的钱喝酒。同要好的朋友痛饮,他不讨厌,但孤身一人独 饮,永岛也很喜欢。 “怎么了,今天好像没精神?”在结账台前愣着的时候,千秋问。 “是吗?我与以往没什么不一样吧!”永岛应道,心里却很佩服千秋的眼力。 永岛对同大野伸子的会面感到很厌烦,准是这种情绪露在脸上了;同大野伸子 会面是为了声明断绝关系。 同伸子的关系已维持两年。永岛是个三十四岁的单身汉,伸子也年龄相仿。伸 子与永岛大学时代的朋友仓桥住在同一幢公寓,他到仓桥那儿打麻将,就在那里过 夜,第二天早上回去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了伸子。那是头一次碰面,永岛看上了 伸子,却没找她说话。 姻缘是十分奇妙的,后来去仓桥家玩的时候,又同伸子碰了面,永岛对她低头 致礼,她也笑吟吟的。 几天后,他们突然在都市中心一家电影院里邂逅,双方都是独自一人,于是他 们一起去喝茶;从此,便时常约会。 伸子现在在一家公司工作,据说她二十岁在新宿当过女招待,没结婚,但好像 与有妇之夫同居过。 伸子对自己的人生已失去信心,只是想快快活活地打发时光,对婚姻似乎也热 情不高。 在发生肉体关系之前,永岛说:“咱们互不约束,开心地玩玩吧。”伸子同意 了。 伸子不爱花钱,是个正适合玩乐的女人。同伸子断绝关系,是因为最近永岛要 结婚了。 对象是永岛的上司古矢一门远亲的女儿。那姑娘叫签井娟代,药科大学毕业, 现在经营一个药店。年龄比永岛大一岁。这么大还独身好像是因为小时候脸上被烫 伤,落下一块伤疤。她父母和她本人对结婚都不抱希望,可是,去年父亲死了,家 中非常冷清,重又考虑起结婚的事来。 经古矢介绍,永岛与签井绢代会了面,结果一拍即合。烫伤的疤痕他也没多大 在意,好像那伤反倒激起了永岛的英雄主义。永岛想,我要让这姑娘得到幸福;同 时,心里也暗暗盘算,同这姑娘结婚,生活就有了保证。 对方也看上了永岛,事情进展顺利。 “好啊!祝贺你!” 听了永岛的话,伸子笑嘻嘻地说。 永岛松了一口气。同伸子一开始就说定互不约束,只在一起玩玩,因此,永岛 才坦率地提出:因为要结婚了,从此分手吧。 对伸子,他还有些恋恋不舍。丢下伸子,自己独享幸福,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提出断绝关系时,他还担心伸子会有些什么反应呢。 “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伸子笑着问。永岛也放下心来如实告诉了她。 话一说完,伸子蓦地变了脸。 “可是,我现在需要一笔钱,能想想办法吗?”伸子这样一说,永岛一时答不 上话来,以为她是开玩笑,问道:“什么?” “我需要钱,那个签井绢代开一家药店,她有钱,要是你不方便,我可以直接 去找绢代,或者去找你的上司古矢。” 伸子嘴边浮现出冷酷的微笑。 他曾估计到可能会出点麻烦,可完全没想到仲子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是说好的吗?不是说好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玩的吗?” “你光顾自己,说在一起玩玩就能溜了吗?你把一切看得太天真了吧!”伸子 大声嘲笑。 “我确实太天真了。我真傻,竟然没有看出你是那样一个坏女人,不过,你休 想从我这儿拿去一分钱。签井那儿也好,古矢那儿也好,你都不能随便去找。” 永岛不堪忍受她的嘲弄,愤然说着站了起来。 他心想应该把她顶回去,这样伸子可能就会软下来。等她软下来再适当给她点 钱,了却这件事。 他转过身背对仲子,想离开起居室。 他的肩上忽然受到猛然一击。回头一看,只见伸子双目圆瞪,手里抓着啤酒瓶 站在背后。 她想砸永岛的后脑部,下手偏了。伸子举起啤酒瓶又冲了过来。这会儿,永岛 也失去了理智,与她扭打起来。 一阵厮打,永岛夺过啤酒瓶往她身上猛砸。不知道砸到什么地方,只听见伸子 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突然倒地。永岛骑到伸子的身上,两手使劲地掐住了她的脖 子。 等永岛头脑清醒时,伸子已浑身瘫软,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一眨也不眨,血从 嘴里涌出。永岛慌忙伏在她胸脯上听,已经听不见心跳。 这下子,永岛异常冷静起来。他把啤酒瓶、酒杯等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统统拿 走,洗了洗自己的双手,对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他用毛巾擦了一遍。 接着,他离开了这间屋子。 如果跑着逃走,万一被别人看到会引起怀疑,他故作镇静,从容地走了出去。 来到公寓外面,走了一会儿,他招呼了一辆出租汽车,突然又想起来,伞忘记 拿了。他想坐那辆出租车回去,怕留下线索,只好叫车开到不远处再下车。 司机满脸不高兴,于是,永岛将零钱给他作了小费。 他又招呼了一辆车。 “去哪儿?”司机开门前问。 如果说车去的地方就在附近,司机会拒绝的,于是他说:“横滨。” 上车后,又说:“到前面能停一下吗?有样东西忘了,拿了东西后再去横滨。” 说去拿忘记的东西,他觉得这种说法有危险,但一时又没有其他合适的借口。 永岛顺口说了个横滨,确实有个朋友住在横滨,同那位朋友常去喝酒的餐馆也 有好几个。为了消除痕迹跑到横滨,也许这是个聪明的做法。 在伸子住的公寓前面一点的地方发生了交通事故,有个人突然从停在巷子里的 一辆车后跑出来,出租汽车一下把他撞倒了。永岛看清了这一瞬间的情景。司机急 忙刹车,转方向盘,可是没能来得及。 “先生,你都看到了,可要为我作证呀,都怪对方不好。” 司机说着下了车,永岛也下了车。 昏暗的巷子里,一个男人滚在地上。 “先生,对不起,能帮忙叫一辆救护车吗?”可能是吓坏了,司机呆坐在那人 的身旁,说话声音发颤。 永岛知道往回走不远处就有个电话亭。他心里惦记着拿伞的事,可还是决定先 打电话。他拨通119,简要告诉了地点和事故的情形,而后对司机说:“我马上就回 来。”说完就往伸子公寓跑去。 一拧把手,门开了。一看伞架,有一把男用伞。他松了一口气,伸手拿了起来。 哦,他感到诧异。拿到手上时,感觉不对劲。没有姓名。 赶快把伞放到伞架上,出了屋子。他突然想起来,又连忙用手帕把门内外把手 上的指纹擦干净。 救护车、警车都赶到现场。 就这样逃走吗?他正在迟疑,只听得司机喊:“先生!” 那天晚上,永岛辗转反侧睡不着。 伸子的尸体好像还没发现。 雨伞不在伸子屋里,也许是忘在蒲公英了。会不会是从蒲公英去伸子家的时候, 忘在出租车里了?离开蒲公英时拿伞了吗?一点儿也没有印象,在出租车里也没有 印象。 他没有想到会杀死伸子,一出蒲公英就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在伸子的公寓前下 了车。 如果伞忘在出租汽车里了,上面贴着名字,准会招来麻烦。 永岛将很快被警察当局抓住。 交通事故方面没有问题。 永岛只作了对司机有利的证言,其他也没被问什么。关于永岛,不知道司机说 了些什么。 被撞的人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抢救,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是否恢复神志。 永岛没什么责任,可是自己乘的车撞了人,总叫人不快。 若在平时,这场事故一定会使他受震动不小,可是如今,在此之前他亲手杀死 了伸子,对事故他已经麻木了。 然而,人的命运是不可捉摸的,如果永岛没有杀死伸子,即使雨伞忘在伸子的 房间里,他也不会慌里慌张地乘出租汽车回去拿伞,因此,那个人也就不会被出租 汽车撞上了,而且,总以为忘记拿了的雨伞,结果雨伞竟不在那里,实在是一种讽 刺。 比起杀害伸子的罪恶感,倒是对作为罪犯被逮捕,并因此永远被社会所埋葬的 恐怖感更加强烈地控制着永岛。 以前,永岛在报纸上也看到过杀人罪犯畏罪潜逃,被抓获后拒不认罪,法院判 决了也不服罪的报道,每当读到这些报道他都有一种厌恶感。 那时他想,要是我,就立刻去自首,老老实实地服刑,痛改前非,争取重新做 人,可是,现在他明白了,那不过是没犯杀人罪的人的一时空想罢了。 杀人,对一个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罪恶。有些事是让人感到值得杀人,可实 际在杀人时,往往只是偶然发生的不幸事件。 先动手的确是伸子,那女人从他身后用啤酒瓶砸他的后脑。稍有差错,倒是我 会被杀死,因此,那是广义上的正当防卫。照当时的情景来看,伸子一定会采取一 切手段毁掉我的这次婚姻,谁都有权保护自己的幸福,为了保护幸福,从毁灭中拯 救自己,就必须搏斗。为此,我搏斗,并取胜了。 第二天,永岛带着睡眠不足的倦容上班了。在车站小卖店买了一份报纸,关于 永岛涉及的那桩交通事故有条小报道:事故的被害人叫水沼清,四十五岁,公司职 员。他的住所离伸子的公寓很远,为什么他会到那儿去,报纸未作披露。也许没必 要报道,报纸上说,那人喝了不少酒,无意中跑出来,于是被车撞上了。昏迷不醒 中被送进医院,后来的情况就没有报道了。 关于伸子的死,他心里有几分轻松起来,可是,如果还活着,会以杀人未遂罪 被起诉,或者她会转而进行报复,一想到这些,他又心情沉重起来。 从公司下班的时候,他买了份晚报,打开社会版,他顿时目瞪口呆,报上显著 报道了伸子被杀事件。 据报载,那天,伸子未请假而没去公司上班,一个女同事觉得奇怪,朝她家里 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她不放心,跑去一看,发现她已死了。 伸子的脖颈上有手指指痕,解剖结果,认定是勒掐窒息而死。 看到这则报道,永岛不自禁地盯着自己的手。 报上还报道,伸子以前在新宿的夜总会当女招待的时候同一个男人关系密切, 此人最近经常出入伸子的寓所。 伸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把男用雨伞,伞的主人是凶犯嫌疑,警方全力调查这把 伞的主人。读到这一部分时,永岛不禁失声叫苦。 当时把伞忘在伸子的房间里,而且又没找回来,一想到这些情景,他便觉得自 己的寿命大大缩短。 可是,那天晚上到仲子的住所时,伞架上有伞吗? 他想也想不起来。 也许是永岛去访问之前,有人来过忘了拿伞,或许是永岛回去以后,也就是伸 子被杀以后有人来过而忘了拿伞,究竟会是哪一种情况,他也难以断定。 回家以前,永岛拐到了蒲公英,老板娘千秋一看到他就拿着那把贴他名字的伞 说道:“哎呀,你又忘了。” “真的在这里,太好了。”永岛脱口说道。 第二天晚上,刑警来找永岛。刑警原则上应该是两人一起去调查情况的,那天 那位刑警是一个人。 这位姓桑泽的瘦瘦的中年刑警说想就上次的交通事故了解一下情况。 “被害人水沼清是怎样被撞倒的?” “他突然从停在巷子里的车后面跑了出来。” “是醉得摇摇晃晃的样子吗?” “不是,好像是被什么追赶,或是要追什么似的。”永岛描述当时的感觉。 “果然是这样。”桑泽刑警点点头。 “怎么?” “是这样,水沼清是那天晚上在附近公寓时被杀死的大野伸子以前的情人。” 永岛禁不住想叫一声,可是又忍住了。 “最近,不知什么缘故,他同伸子又破镜重圆,经常幽会。” 永岛想抑制住内心的慌乱,点上一支烟。 “水沼清这个人名声不怎么好,动不动就施以暴力,对太太常常大打出手,后 来离了婚。他同伸子恢复关系,想向她要点钱花。伸子讨厌他,结果,那天晚上他 们在一起商谈断绝关系时吵了起来,一时性起的水沼清杀死了伸子,他慌忙逃出公 寓,不想被你乘的车撞上了。我们是这样看的。”桑泽刑警和蔼地说。 听着刑警的话,永岛又是心惊胆颤,又是幸灾乐祸。他竭力装作无事的样子。 他甚至想,这个刑警说不定是故意说这番话,来试探我的反应。 “有证据说明水沼清是凶手吗?”永岛问。 “伸子的房间里有一把忘了拿的男用旧伞。伞上的指纹是水沼清的。水沼清的 朋友也证明那把伞是他的。” “说不定那是以前忘记的呢?” “那天傍晚,是伸子公司的一位女同事发现了她的尸体。这个女同事同他一起 在伸子家里吃过饭,当时她把伞放在伞架上,那时候伞架上没有男用伞。” “水沼清的伤势怎样了?” “依然昏迷不醒,不过,永岛,听说你同大野伸子也熟识。” 好像眼前突然飞来一把匕首。 “哦,是的。”他意识到这时候撒谎是下策。 “那天晚上你也是想到伸子那儿去的吧?” “不是。我想去的是仓桥家。仓桥是大学时代的朋友,同伸子住在同一间公寓。 就是因为他的关系才同伸子认识的。我打麻将赢了仓桥,他欠我的钱,也许不该告 诉刑警,仓桥跟我说过,我什么时候去找他要钱,他就还给我。所以,那天晚上, 我想找仓桥要钱,到横滨去喝两杯。” “司机说,你叫了救护车以后又办事去了。是找仓桥要钱去了吗?” 桑泽刑警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可是他的话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永岛的心上。 “不,我本打算去的,发生交通事故时乱哄哄的,我觉得再去要钱不合适,而 且司机又让我为他作证,怕我扔下他不管,所以,半路上我又打消了去找仓桥的念 头回来了。” “明白了。”桑泽刑警微微一笑。 水沼发现伸子的尸体,可能立刻想去拨110报警,结果忘了拿伞就跑出门去。 他或许是想到,用伸子房间的电话不利于保护现场。或者是他不敢在一具尸体 旁边挂电话。 如果水沼是凶手,也许他会像永岛那样故意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水沼经常访问伸子的寓所,一定知道附近什么地方有公用电话亭。他想到公路 对面的电话亭,刚跑出来就被车撞上了,这样推理也能解释通。 假若水沼无罪,那么永岛就脱不了干系,可是永岛的担心成了杞人之忧,水沼 清在神态不清中咽气。 看到这条消息时,永岛心里禁不住大叫:“好啦!” 据报道,杀害伸子的凶手是水沼清,侦查本部已经解散。 永岛仿佛觉得自己已被证明无罪,心里好不轻松。这样,同签井绢代结婚的障 碍就不存在了。即使绢代或古矢知道同伸子的关系,他也可以任意编造一些借口。 至少永岛有这种自信。 首先,三十多岁的独身男子就是有一些男女方面的瓜葛也是正常的,不至于因 此而影响结婚。 这样一想,他便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天他兴致勃勃地来到蒲公英,老板娘千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刑警来过 了,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一问便知,那位刑警好像就是桑泽。 “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来过,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言行。”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的都是些无妨的话,关于伞的事他问了好几遍。” “伞?” “就是你忘了拿伞,把伞还给你的时候,你高兴地说在这儿呀,太好了。” 永岛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上午,正在刮胡子的时候,门铃响了。满脸肥皂泡沫地打开门,门外站 着桑泽刑警。 “事情有点麻烦了。”刑警说。 “怎么回事?”他心中不悦,也没让他进屋。 “侦查要从头开始。” “侦查?侦查什么?” “大野伸子被杀案。” “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是的,可是又翻案了。” “为什么?” “水沼清离过婚的妻子来了。我们找过她,可没查到她的住处。听说她一直住 在北海道,最近来东京办事,听说了这一事件,据她说。水沼不可能空空的两只手 把人掐死。” “为什么?” “以前,他打妻子的时候,左手大拇指骨折,从那以后左手拇指就不能弯曲, 所以,他是不可能挡死人的。伸子脖子上清楚地留下拇指的格痕。就是说,凶手不 是水沼清。” “这些本该早就知道的。太太不说不知道,这太可笑了嘛。” “是啊。这也有原因,水沼被车撞倒的时候左手撞烂了,没发现这一点。” 桑泽刑警说完,带着微笑的眼神膘了源永岛。接着,他又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 张照片。 “见过这个人吗?”说着,桑泽刑警把那张照片递给了他。 永岛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没见过这个人。 “不认识。”永岛说着,把照片还给了刑警。 “唔,行了。”桑泽刑警把那张照片放回到西装口袋里。 “说不定还会来打扰你,到时候多关照。”桑泽刑警客气地说。 “随时欢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十二分地不高兴。 接下来,永岛便考虑起刑警给他看的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桑泽什么也没说,可 能是个新的嫌疑人。 永岛提出断绝关系时,伸子简直像个无赖一样蛮不讲理。伸子的周围可能有一 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也许水沼就是一个。 或许伸子就是想利用那些人威胁永岛,照片上那个家伙就是此类人吧? 下午,下班后,永岛心情舒畅地回到了家。不料,像在等他似的,他前脚刚进 屋,门铃就响了。 开门一看,外面有两个人。一个是桑泽刑警,另一个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没想到一天见两次面。”永岛半带讽刺地说道。 桑泽难为情地笑笑,介绍照片上的那个人说道:“这一位与我一样也是刑警, 姓森。” 森冷峻的目光射向永岛,使永岛说不出话来。 “很遗憾,我带来了逮捕证。” 桑泽刑警出示了一张纸片。 “怎么回事?” “杀死大野伸子的就是你。” “有什么证据?” “就是那把伞。” “哪把伞?” “水沼忘在伸子房间里的那把伞。” “那是水沼的,不是我的伞。” “是这样,我们查验了那把伞上的指纹,发现除了水沼的以外,还有人的。开 始我们没当回事,可是查明水沼无罪以后,我对另外那个指纹的主人发生了兴趣。 我想,也说不定是你的指纹,于是,我把森的照片拿给你看,将附在照片上的你的 指纹同伞上的指纹相对照,结果完全一致。我以前就对你有过怀疑,可是我想,如 果你是凶手,杀人后为什么还会返回伸子的公寓呢?原因我没有想通。查明水沼无 罪时,我悄悄地调查了你的社会关系。调查蒲公英的老板娘时,我认定凶手非你莫 属。你杀死伸子以后,忽然想到伞还忘在房间里,于是就回去了。你以为伞架上水 沼的伞是你的,就把伞拿了起来,你没注意,就在那时候附上了指纹。要是你注意 这一点,你会用手帕或别的什么擦拭伞柄的。” “是啊,当时我小心地把门把擦干净,里外都擦了,惟独忘了伞,为什么没注 意到伞呢?为什么?”永岛像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 给他戴上手铐,两个刑警一边一个地夹着他坐在车上时,永岛仍在一个劲地想 着这一点。 为什么呢?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