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0年第10期

情人节的特殊舞伴

作者:[美]朱威廉

字体: 【

们是家中的两个男人。
  一张刺眼的白布把三姐罩得严严实实,我和父亲谁都没有勇气把它揭开。沉默许久,我终于翻开一角,看到的却是一副因为严重撞击早已无法辨认的躯体。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真的无法相信这就是我朝夕相处、美丽活泼的三姐。
  我们把三姐葬在新港滩公墓。葬礼简单而又庄重,三姐的很多朋友和同学都来参加,有四五百人之多。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三姐在大家心目中是怎样一个优秀的人。当牧师念到“ash to ash,dust to dust(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哭了。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葬礼,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失去挚爱亲人的痛苦。
  当泪水迷蒙了我的双眼时,以往和三姐共度的日日夜夜又浮现在我眼前。我们从小形影不离,我们相互分享彼此的喜悦。她拿到驾驶执照的第一天,我们一起去海滩兜风;不管是跟男朋友约会还是参加晚会,她都喜欢把我带在身边: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对我百般谦让。三姐在我的少年时代几乎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接下来,我有几乎半年的时间无法正常睡眠,有时候竟然会突然间从睡梦中大喊三姐。那年我17岁,也是我人生中最黯淡的一年。
  三姐的离开使我瞬间长大了许多,我终于懂得了除了拥有生命外还要珍惜生命,我懂得了如何面对生活中的痛苦和剧变。
  多少年过去了,三姐的高中毕业照仍被母亲挂在家里的主要位置,随着岁月的流逝,‘她成了我们全家美好回忆的寄托。每当谈到她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神采奕奕,好像她从来就没离开过我们那样。去年秋天回美国时我又去看望了三姐,让我惊讶的是那天既非她的忌辰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她的墓前却早已放满了鲜花。后来修草坪的工人告诉我,这些年来我三姐墓前的鲜花几乎没有断过,节日的时候更多得无法摆下。听到这些我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可这回却丝毫没有痛苦,我为三姐而高兴,也为她有那么多真心爱她的朋友而骄傲。
  现在,我终于长大成人,告别了那个曾经任性叛逆的岁月。在15岁那个情人节后,我又走过了13年的人生道路,度过了13个有着这样或那样美好回忆的情人节。可不知道为什么13年前的那个舞会经常浮现脑海,出现在每一个临近情人节的季节里。
  那张被我揉烂的情人节贺卡后来被母亲抚平后保存了下来,那是一张在任何超市都能买到的普通贺卡。白色的背景,深蓝色的天,淡蓝色的水,水面上的两只鹅在相互对视。那张贺卡如今放在三姐房间的书架上,我每次回家把它拿在手上的时候总是喉咙哽咽、热泪盈眶,我已经有11年没有再看到那个送给我这张贺卡的人了。
  当最后一抹夕阳射进窗棂时,我轻轻抚摩着这张贺卡,泪流满面。不仅仅因为这是我从三姐那里收到的最后一张贺卡,它同时也让我明白,在我曾经走过的那些岁月里,有这样的一位姐姐对我是多么重要。她用一种宽容与慷慨的精神,直接而体贴地对她的亲人表达了无限情意,延续了一个家庭互爱的传统。
  我会记得这位情人节特殊的“情人”,直到永远。
  (房莹、李为洪摘自《知音·海外版》2000年第8期)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