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6期

我的梦想成长在家乡的土地上

作者:尹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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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农民的儿子。我不属于北京。我哭过闹过抗争过,都无济于事,我的力量太单薄了!
  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找茬和妻子闹一回别扭,我们虽然同床共枕,却很少有共同语言,我把所有过错都算到她的头上。我以为如果不是她的坚持,我就不会被骗回来,就不会是现在的命运。我每天默默地干着地里的活计,内心里却总将北京的大饭店和这个落后的乡村做着比较,我无法消除北京给我的印象。只要有时间,我就独自到村外的小山坡上,坐在那里,发呆,流泪,没有人能了解我的痛苦,没有人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心里默念着,我的朝夕相处的北京哥们儿,你们还记得那个农村小子吗?
  妻子对我的表现很少说话,这就更加重了我对她的成见和怨气。一想到要和这个木讷的,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女人生活一辈子,我的心里就阵阵发酸。为了消除内心的痛苦,我开始抽烟喝酒,和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划拳赌钱。每当我深夜喝得烂醉推开家门,都会看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等我归来。时间一久,我甚至感到奇怪,这个几乎和我同龄的女人,她整日究竟在想什么。
  那是一个寒冬的夜晚。我整整输了一百多元钱,这是我赌钱以来输得最多的一次。由于喝得太多,我一进家就哇哇地吐了起来,妻子赶快拿来脸盆,替我接着。我将盆一脚踢开,吼道:“你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你不是得逞了吗?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妻子看了我很久,突然抓住我没命的摇了起来,哭喊着:“混蛋,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要借酒撒疯,我迁就你,纵容你,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还能振作起来。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要紧,婚结了还可以离,你还可以滚回北京去,当你的卫生员!”
  我愣住了,酒一下醒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她,她的目光很冷,像两把剑直刺到我的心里。我问她:“你想干什么?”
  “离吧。我可以对父母说是我要离的,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想再这样陪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有些蒙了,离婚?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以为我的命运就这样被安排了,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不会有什么变化了。我没有想到,这个弱女子,竟会跟我提出离婚,竟说是她在陪我。那我又是在陪谁呢?我感到无比的悲哀。
  
  包办的婚姻竟带给我一个明事理的妻子
  
  “你知道离婚对你意味着什么?”我突然冷笑了。
  “我不怕。既然在一起让你这么痛苦,还不如分开。我们没有结婚的自由,还没有离婚的自由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简直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说吧,你又看上谁了?”
  “无聊!告诉你,我想干自己的事业,原想等你恢复,既然如此,我也没有时间等你,只好自己干。”
  “嘻,什么事业,到城里低三下四给人当保姆?当清洁工?”我依然冷笑着,顺手翻开她的书,翻着翻着,我突然惊讶了。我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有关养鸡和动物防疫的书,而且在这些书的下面,还有一些写满数字的草纸。
  “这都是什么?”我问她。
  “邻村同学想办养鸡场,我想跟她合伙干,我要算贷多少款,怎么还,一年还多少。”她很冷淡。
  “办养鸡场?谈何容易,那是你们女人干的事?”
  “你做你的北京梦,我当我的农村妞。我同学她表哥在省城,说销路不成问题。她现在就是缺资金,缺地皮。我和我爸说了,爸说村里可以出地皮、有偿租给我们。鸡场办起来,还可以解决村里的闲散劳动力。”妻子说着说着,竟然变得激动起来,看来这事她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和人家干,干吗不和自己男人干?”但话刚一出口,我又有些后悔。作为一个农村男人,我还不习惯向自己的老婆屈服。
  “你真这样想?你真这样想?”她的脸变得红润起来,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我早想好了,等你恢复过来,咱们就找信用社贷款。第一年我们打个平手,第二年就有赚。以后我们还可以养乌鸡,那样效益更好。我在北京时就注意了,他们特注意营养,乌鸡比肉鸡价高好几倍呢。”妻子的话越说越多。
  我不再搭理她,只是翻看那些书。我的心里在打鼓,我何尝不愿意有自己的事干,但半年多来,我已经欠下了许多赌债,我该怎样对她说?
  妻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辉煌设想中,她喋喋不休地跟我算细账。而我却烦躁地合上书,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怎么了?你到底想不想干?”妻子跟在我身后担心地问。
  “万一办不成,贷款拿什么还?自己一点资金也没有,就想空手套白狼?”我甩开她的手,管自上了床,把被子蒙在头上,我知道,结婚以后,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都被我赌光了,正发愁开春怎么还人家赌债呢,哪有心思办什么养鸡场?但我又实在不想给她泼冷水。
  我听到啪的一声,她把书摔在桌上了:“你也算是个男人;不就那点赌债么?只要你争气,现在政策好,咱们什么事做不成,赌债我给你还。”
  “你怎么知道的?你拿什么还?”我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
  “全村人谁不知道你的手气背,你别管,我有我的办法,反正给你还上就是,我又不是傻子,我在北京白干两年啦?”
  我傻呆呆地看着老婆,好像刚刚认识她,这还是那个土得掉渣到大饭店来找我的农村姑娘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主见有想法了?
  这一夜,尽管喝了那么多酒,我竟一点不困,我头一次让她枕着我的胳膊,我们细致地策划着养鸡场的事,策划着我们的未来。我完全没有想到,一次违背我心愿的包办婚姻,竟让我撞上了这样一个明事理的老婆。
  接下来就是我的,不,应该是我们两人的艰苦创业史了。在她的监督下,我戒了烟酒,戒了赌。我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成功。要让我北京的哥们知道我的成功。村里人都说,我变了一个人,我们跑贷款、盖鸡舍、买鸡种,忙得晚上一上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而北京的大饭店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梦想原是一棵没有地址的树只有找对了土壤才能成长
  
  在鸡场挂牌的那一天,我买了许多花炮,想放一放图个吉利,村里人都来看热闹。看着父老乡亲羡慕的眼光,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信。我的脚,好像第一次踩到了坚实的土地上。而在此之前,我却一直生活在梦里,生活在虚无飘渺的云里,找不到自己。
  鸡场第一年并没有如想像的那样打个平手,几次鸡瘟,反倒使我们赔了许多。到了年底,几个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有些害怕了,这样下去,贷款怎么还?鸡场还能维持下去吗?
  我给大家开会,没想到大家竟然异口同声,只要你还带着我们干,工资可以先欠着,等鸡场熬出来再发不迟。记得当时我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我向大家保证,待到事业成功,我会重重地报答支持过我们的乡亲。妻子通过同学,请来了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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