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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牙照耀下的斯里兰卡

作者:马戎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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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形成关于斯里兰卡的印象,是因为陈白羽的散文。那散文里的斯里兰卡是一幅抽象画,花丛、树木、房屋都化成一大团一大团扑面而来的浓艳色彩:绿、蓝、红、黄、紫……那是上世纪60年代,斯里兰卡和中国之间是一种患难兄弟般的情谊,至今,在斯里兰卡第二大城市康提的植物园内,还能找到一棵树,那是周恩来总理亲手栽下的。
  
  康提的佛牙盛事
  
  每年8月间,康提都会举办流传了近2000年的佛教盛事“佛牙节”,即把佛牙舍利塔放在大象背上,巡游全城,让民众分享佛牙荣光的活动。传说释迦牟尼死后留下两颗佛牙舍利,一颗在北京的八大处,另一颗就在康提的佛牙塔中。每年的佛牙节上,装饰最华丽的领头象,从鼻子到脚都装饰着精致的镶边织物,背上载着巨大的华盖,华盖下是整个庆典的重中之重:收藏佛牙匣子的复制品。所经过的路上都铺着白色地毯,身后还跟随着两列身着多彩传统服饰的康提舞蹈者和鼓手,以示尊崇。
  在这个曾被古代中国称为“狮子国”的国度里,如今和狮子有关的,也许只剩下距离首都科伦坡169公里外的斯里兰卡国宝级遗迹:西格里亚狮子岩。说是岩,其实也是一座城。方圆数十里的平原上,单单这一座岩石拔地而起。石身寸草不生,377米的石顶上却是一座宏伟的王宫遗址。传说这座空中宫殿属于公元前5世纪的王子卡西雅伯,传说他弑父篡位,为了怕人报复,花费多年心血在陡峭的西格里亚山顶兴建堡垒式皇宫。为了安抚父亲的亡魂,卡西雅伯还命人在石山悬崖上画了许多丰满半裸的仕女图。
  仕女图现存22幅,仕女们的拈花手指,如今成了斯里兰卡旅游局的标志。据说,斯里兰卡的考古学家曾在岩上发现壁画,壁画中有图描绘一种八爪式的机械,大家推断这是当年盖空中宫殿时发明的器械。
  
  印度洋上的一滴眼泪
  
  狮子岩的得名,来自于岩石下巨大的狮爪雕刻。卡西雅伯为什么将王宫雕琢成狮子形象,或许要追溯到另一个传说:古代有一位国王,原本贤明勤恳,却被美女所迷,荒废朝政。这时有一狮身人面来访,告诉他宠幸的美女是个罗刹,国王不听,依旧宠信美女。不久之后,王宫发生血案,国王、王后、王子死于非命,美女不知所终。国内陷入混乱,这时狮身人面重新回到斯里兰卡,建立了新王朝。
  在斯里兰卡,僧迦罗族人占全国人口的70%。公元前6世纪,僧迦罗人从印度北部移居到斯里兰卡岛上,建立王朝;公元前2世纪左右,印度南部的泰米尔人入侵,统治北部一带。很长时间里,斯里兰卡东海岸至北部,由于种族问题,发生了不少流血冲突。今日的泰米尔猛虎组织和政府军的冲突,追根溯源,依然逃不出2000年来的种族问题。
  回看历史,11世纪初被南印度人入侵数十年,王宫宝物被劫、首都化为废墟;13世纪,印度王国羯陵伽国与爪哇人入侵;14世纪,回教徒入侵;16世纪,被葡萄牙人占领;17世纪,荷兰人取代葡萄牙人取得统治权,1815年,僧迦罗王朝最后一个君主在康提王宫被英国人抓获,佛牙被英国人掠走,直到斯里兰卡独立后才要回。
  在斯里兰卡人的传统里,谁拥有了佛牙,谁就是国王。自从公元前4世纪佛牙自印度传入斯里兰卡,在岛上颠沛流离,仅首都就有好几个。康提自1592年成为王朝首都,一直到1815年被英国殖民者占领,算得上时间最久最稳定的一个。
  历史变为故事,故事变为传说。因为海岛形状,斯里兰卡又叫做“印度洋上的一滴眼泪”,名字忧伤,国家历史更是忧伤。
  
  人象生存之战
  
  历史虽然动荡,斯里兰卡却是地球上自然条件最好、物产最丰饶的国家之一,大象、茶叶、宝石,都是其最负盛名的物产。乘坐斯里兰卡航空,空姐的制服都是绿色,问她们为什么制服是绿色,她们会回答:茶叶的颜色。
  斯里兰卡国内有十多个国家公园以及雀鸟保护区,位于中部的Minneriya国家公园是斯里兰卡野生动物和野生大象最集中的栖息地。这里的雀鸟有160种之多,每年中或9、10月份雨季过后,水位便会降低,大片的绿草地就会显露出来,此时两三百头大象便会前往Minneriya,在绿草茵茵的湖畔寻找水源和嫩草。
  斯里兰卡的大象属于亚洲象。它们不如非洲大象庞大,耳朵尤为娇小,成年后,耳朵、脸和鼻子周围的皮肤还会逐步显露出一块与众不同的粉红色斑,多数母象、甚至许多公象都不长象牙。亚洲象已经被世界环境保护组织列为濒临灭绝的物种之一。据说在过去的30年里,亚洲象的数目已经呈灾难性下降,如果不立即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亚洲象在不久后就将绝迹。目前亚洲象在世界上还生存着3.6~4.4万头,数量最多的是印度,大约有1.75~2.2万头。
  斯里兰卡一向有捕象的传统。据记载,公元3世纪时,斯里兰卡人就掌握了象身上的几十个穴位,采用长矛点穴驯象的方法,几个月内就能把野象驯服。野象出没地区的居民,常以捕象为生,每次捕象,要出动两三千人。他们事先在野象经常活动的山丘森林地带,用粗大的木料围一个大而坚固的栅栏,摆上饲草和水,然后,捕象者把野象围困在栅栏之内,正当野象惊恐失措、东奔西突的时候,放进去受过训练的驯象,这些驯象很快就能找出其中象的首领来;随后,有一位勇敢的捕象者用粗绳套住“首领”的后腿,其他野象也就驯服了,跟着头象走出栅栏。到火枪开始流行后,大部分人采用枪杀的办法。
  由于小象主要靠母象抚养,母象被捕和被杀以后,幼仔得不到雌兽的抚养和照顾,也难以顺利地生长。1974年,斯里兰卡的动物学家们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亚洲象“孤儿院”,先后收养了12只失去母爱的亚洲象幼仔。这座皮尼瓦拉大象孤儿院距离科伦坡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目前公园内已经饲养60多头大象,有些还是幼象。每天早晨9点前,象舍前都围满了看小象吃奶的孩子们。每隔5个小时,饲养员就会给大象们喂食和洗澡。
  
  佛牙照耀下的斯里兰卡人
  
  在康提山顶上的五星级酒店,能享受到的是清新的山间空气,习习凉风;但只要下山,在山脚的城市里,各类机动车辆释放出大量难闻的尾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焦躁的二氧化硫味道,仿佛回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中国沿海工业小城。
  这个国家的气氛与众不同。北部的泰米尔猛虎组织和政府已经签署了停火协议,但城市还保持着紧急状态,书店里卖得最好的是关于斯里兰卡危机的书籍。在康提,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男女军人,进入市场购买物品,要经过男女分开的关卡—女警官很负责地搜查一切女客的随身物品,包括头发。一对恋人,很自然地在关卡前分开,分别接受检查。军人和警察对游客的态度都很友好,可以拍照,也可以合影。据说这是一个默契:确保游客的安全。
  对于目前的斯里兰卡来说,旅游业是重要收入。玛丽亚和她的儿子居住在离狮子岩不远的村子里,他们的主要收入,来自于给游客表演当地人是怎样利用椰子这种植物的。
  椰子表面的纤维被搓下,待会儿,玛丽亚会把它搓成绳子;椰壳被破开,它的用处可大了,可以做碗、做勺子、做容器、做工艺品,椰汁可以喝;椰子里厚厚的脂肪可以被做成椰子糖,也可以做椰油。玛丽亚点了一盏小灯,灯油就是椰油。
  这样的表演不是每天都有,但有了这样的收入,玛丽亚的衣着明显比村子里别的居民要干净体面。她的眼睛黑黑的,表演时非常冷静,有一种劳动者的尊严。
  丽拉在康提的剧场里给游客表演传统舞蹈,她只有19岁,有甜甜的笑容,英文也比别的演员要好些。剧场很简陋,水泥舞台、硬硬的木椅子,一切多余的灯都没有,没有冷气,只有嗡嗡转的电扇。除了演员,坐在剧场里的全是游客,唯一的当地人是坐在门口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商人。
  每年旅游旺季,剧场老板会到附近的农村去招募演员,演一场有几百个卢比。一天有时是一场,有时是两场,但不管怎样,一个旅游季下来,拿到的钱已经比在老家种地多出两三倍了。
  和中国的传统艺术一样,斯里兰卡的传统舞蹈同样需要长期的艰苦学习。丽拉的老板今年50多岁了,他从9岁开始学习舞蹈,10年后才能成为舞蹈中的主角。演出结束时,年纪小的舞者会跪下用额头触碰年长者的脚尖,以示感谢和尊敬。在斯里兰卡,很多舞蹈是和整出的戏剧结合在一起的,他们学习时,学的是整出的戏剧,但在给游客演出时,只能挑选一些热闹的片段。
  (张瑛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2008年第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