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9年第6期
上午打瞌睡的女孩
作者:鬼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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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到呢?就是这个马达,他其实坏到了顶点。可是,在他送我的那些晚上,你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碰都没有碰过我,就连我的手他都没有摸过,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流露过他有什么坏的想法。每天晚上,快到家的时候,他总会自己停了下来,然后告诉我,你先走吧。我知道他那是为我着想,他怕别人看见了会乱说话的,毕竟我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女孩子。他总是远远地看着我往楼里走去,就连举手在空中晃一晃,表示再见一下也没有过。直到看不见我了,他才从远处慢慢地往家里走。
我曾细细地想过,那个晚上的事情都是怎么发生的。但我没有想出我在哪个地方可以提防他。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提防。他也是早早地就来等我了,还让我好好地给他洗了一个头。他洗头也是照样付钱的,他没有因为是来送我的,就没有付钱,如果那样,他洗头的钱就得从我的工钱里扣出,但他没有。他洗完头,时间已经不早,除了正在洗头洗脸的客人,当时没有人进来了。刘阿姨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对我说,你可以走了。我看了看门外,门外没有人。我便站了起来,马达也跟着站了起来,而且,他还抢在了我的前边,对刘阿姨说了一声再见。
一路上我们照样有说有笑。
可走到解放西路的时候,他突然把单车停了下来。
他说我们吃一点夜宵好不好?解放西路的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吃夜宵的地摊。其实,每天晚上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我都被那种很好闻很好闻的味道刺激得迷迷糊糊的,但我从来没有停下,从来没有想到要吃点什么。我知道那些地摊开销不是很贵,但对我来说,却是贵的,贵得我除了想还是想,我不能停下来。
他说他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吃了一餐,他还没有吃晚饭呢。
我说那你就吃吧。他说那你呢?你是陪我一起吃,还是你先回去?
我想了想,我说吃完了你还回去吗?他笑了笑,他说不回去我在哪过夜呢?我便也笑了笑,我说那就陪你一起吃吧。我心里当时想,人家夜夜都来送你,你怎么能让人家一个人坐在这里吃,你一个人先回去了呢?反正早上都是要打瞌睡的,莫非丢下他早一点回家,第二天早上就不打瞌睡了?
他便带着我往一个狗肉地摊走去。他说那个狗肉地摊弄得相当好吃,他在那里吃过好几次。而且他很神秘地告诉我,说那个狗肉摊之所以好吃,是因为用了罂粟壳来炖的。
我说那不是明摆着叫人吸毒吗?
他说这叫做什么吸毒呢?吸毒是叫人吸鸦片吸海洛因。
我说那罂粟壳不会害人吗?他说害什么害呢?一点都不害。说真话,那天晚上的狗肉是真的好吃,但我说不清是因为用了罂粟壳,还是因为我好久没有那样吃过肉了。反正我吃得很香,本来说是陪他吃的,后来反倒成了是他陪我了。他还要了两瓶椰子汁。那两瓶椰子汁是他跑到一个小卖店里买的,那狗肉摊没有,他们有的只是啤酒和白酒。后来我想,可能就是他跑去买那两瓶椰子汁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变坏了,他肯定是在给我的那瓶椰子汁里下了什么药物,喝着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喝完了,他付了钱,我们站了起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了,我觉着怎么有些迷迷糊糊的。
我突然想起了马达说的罂粟壳来。我问了一声马达,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头昏?
他说什么头昏?没有。我们推着车子走着走着,正要骑上车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行了,连扶车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说马达,我可能是吃着了罂粟了。他说怎么回事?
我说我全身软软的,我走不了了。他说那我们就打个的回去吧。
他停下了单车。我没有回他的话。我只记得他招了一辆的士过来的时候,他把我先扶进了车里,让我先好好地躺着,他到车后放单车去了。他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只感觉着身子随着车子在空中飞了一下,就什么也记不住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简直把我给慌死了。我已经不在的士里。
也不在我的家。
也不在马达的家。我竟然一个人躺在一张很软很软的床上。房里有电话,还有空调,还有好大好大的沙发。我以为我是在作梦,当我低下头看到我的身子时,我才知道完全不是梦,而是真的!
我的上身赤裸裸的。我把被子掀开。
我的下身也是赤裸裸的。我心里大叫了一声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把我折磨得全身发抖。
我想大声地喊叫,但我不敢。我知道我躺着的地方是宾馆或者是饭店。
我突然想起了吃狗肉的事来。我想到了马达。
我以为马达也在房里。因为房里的灯亮着。于是我轻轻地叫了两声马达。但我听不到马达的回话。我又不敢大声叫他。我知道那时天还没亮。我怕惊醒了宾馆或者饭店里的别人。我想他会不会在卫生间里,我连忙捡起了衣服和裤子迅速穿上,然后朝厕所摸去,厕所里却空空的,根本没有马达的影子。
但我看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把我吓死了。
我看到洗手盆的旁边放着一张白色的毛巾。白色的毛巾上面,沾染着许多血,虽然已经变了颜色。但我知道,那就是血!我想这是怎么回事呢?但我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身子的下边,这时突然感到了一阵阵的疼痛。
我的泪水哗地就流了下来。我想大声哭泣,但我不敢。我心里乱七八糟地骂起了马达来,从他的祖宗一直骂到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奶奶,还有他自己。
我从窗户往外看了看,外边的天还是夜晚的天。我想我该怎么办呢?
最后,我在床头边的柜子上,看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压着一把钥匙。那是我单车的钥匙。那字条是马达留下的。
那字条对我说,寒露:对不起,我有事,我先走了。你的单车放在宾馆门前的单车停放处那里。
我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然后慌里慌张地摸出了宾馆。
我回到家里的时间可能是凌晨三点左右。我开门的声音相当地小,但母亲却一直地醒着。她说干什么这时才回来?
对付母亲的话我是在路上想好的。我说,我要回来的时候,碰着了一个人,他说他看见了我爸爸。他让我就在楼脚下等着,他说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可能会看到我的爸爸。我就一直地等着,就等到了现在。
母亲说那你见到了没有?
我说没有。
母亲说那人是什么人?我说我不知道。我说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就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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