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博弈
作者:津子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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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时候,他内心里就产生了暧昧的感觉。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一男一女去洗温泉,据说那里可以男女同浴(穿着衣服),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海滨浴场不也男女同浴吗?区别无非是,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环境幽暗一些罢了。那个地方当然不能说,自己都对那个地方产生联想,如果对警察说,他会怎么想?接下来一定会问去干什么,这个问题比较麻烦,目前连朱聆自己都不知道。于是,警察就会打电话跟李青洲核实,那样,自己岂不是在学生面前丢了面子,而且,会越来越说不清楚。
“去图书馆查资料。”朱聆撒了一个谎。
小警察很不高兴,他说我提醒你认真配合,既然你是个知识分子。就要懂得和珍惜别人给你的机会。
朱聆沉默了。
小警察说:“我只做笔录,事实要你自己负责。”
朱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很麻烦,配合?他没犯什么事儿,凭什么让他配合?朱聆火了,他说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一个人无缘无故就被带到了派出所,还有法制吗?还有天理吗?本来,我还是比较礼貌的,不想跟你们理论,我善良地认为这是一场误会,可你的态度就是把我当犯人。好吧,我奉陪!我不相信没有公理,你们必须对侮辱我人格的行为给个说法……
朱聆发火,小警察却十分平静。
朱聆一口气把话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刚想喝一口,发现里面的水都起了豆绿色的醭。
“说完了?”小警察问。
朱聆气呼呼地说:“没那么容易完,告诉你吧,进来容易出去难,不搞个水落石出,我还不走了呢。”
小警察对朱聆的慷慨激昂表现出本能的麻木,他的眼神似乎告诉朱聆,你不要认为自己是教授,就觉得知识多,那要看是什么知识,在对付犯罪嫌疑人方面,可别小瞧我。还有,别认为我年龄小好糊弄,我见过的人多了,什么样身份的人没有?什么样的表演没有?小警察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想找什么东西。这时,屋角那个小胡子扔过一盒烟来。小警察棒球运动员那样,一个前扑动作接过了烟。
小胡子笑着说:“冯哥,低焦油,正适合你。”
冯应该是小警察的姓。冯警察接过烟,随手又抛了回去:“谢谢,改口味了。”
扔回去的烟,被小胡子身边的人接住了。
冯警察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对朱聆说:“其实我知道你在撒谎,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撒谎?”
“我撒谎?”朱聆不屑地说,“我有什么谎好撒的!”
也许在冯警察看来,不敲打一下这个自以为聪明的教授是不行了,他厉声道:“你不是去图书馆吗?去图书馆应该坐26路车,为什么坐23路?你不知道23路走反方向?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就想绕城市一圈,最后抵达图书馆吧?”
朱聆被噎住了。
三
接下来的询问成了制造棒棒糖的熬糖锅,稠密而粘连。
无论冯警察说什么,朱聆都不表态。如同一场球赛,一方抛出的球再有智慧和力量,另一方不接球。那个智慧和力量就无法显示出来。后来,冯警察也显得疲惫了,他说:“你不要以为沉默对你有利,很多人不讲话,最后吃亏的是他们自己。这样跟你说吧,能把你带到这里,我们肯定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有证据没有口供一样可以定罪量刑。我所以在你身上花精力,主要是看你是一个知识分子,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甚至想找一些对你有利的原因,这样,有利于减轻处罚……话都说到家了,你还不明白?”
朱聆仍沉默着。
“你不相信我们掌握了证据?”冯警察死死盯着朱聆,朱聆抬头瞅了冯警察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安。这一微弱的信息还是让冯警察捕捉到了,他说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过五分钟,我就不再给你机会。
朱聆叹了一口气。
冯警察趁热打铁,递给朱聆一根烟。朱聆不抽烟,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把烟接了过来。冯警察给朱聆点燃,朱聆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五分钟到了,朱聆又一次醒悟过来,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可奇怪的是,在派出所这特定的场合和氛围里,他被诱导着一次又一次扮演着犯罪嫌疑人的角色,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状态,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吧,时间到了。”冯警察说。朱聆的脸涨热起来,他问冯警察说什么?
“说你的事儿——你犯的事儿。”
朱聆说我不知道。
冯警察呼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我要警告你,抵赖是要重罚的!”
朱聆也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嗓门不比冯警察的低:“我也要警告你,诬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冯警察和朱聆的冲突引起角落里另外两人的注意,年龄大一些的警察温和地提醒了一声:“小冯!”
两人僵持不下的当口,门开了,一个女警伸进头来:“冯凯,马队找你!”
冯凯厉声对朱聆说:“坐下!”
朱聆没动。
冯凯转身要走,走之前还用食指点着说:“把你关起来,你想找我说都没机会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说完,匆忙离开。
朱聆站在那里,继续站着有些尴尬,坐下来也有些尴尬。想了想,朱聆还是坐了下来。
桌子边只有朱聆一个人了,他开始胡思乱想。这一想不要紧,脑子里开始生长着杂草,那些杂草生长得很汹涌,而且没有条理。冯凯为什么肯定地说掌握了证据,真的有什么所谓的证据?看来,那个证据还不是一般的证据,足以把他关起来。“关”是指监狱吗?起码应该是看守所吧。
可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儿?现在,朱聆不得不内省一番了,也就是说,他必须回到事件的开头寻找。
朱聆是在23路公共汽车站遇到警察的,从警车下来的警察几乎什么也没说,就把他带到了派出所——等等,警察出现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走向他,而是跟穿“绿花叶”的女人交流了一番。对了,问题也许就出在这里。朱聆觉得内心里紧张起来。没错,肯定跟“绿花叶”有关,警察来之前,“绿花叶”还站在报亭一侧打电话,那个电话大概就是报警电话。
问题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这样做呢?
通缉犯?朱聆突然想起公共汽车站站牌的宣传栏,有几张复印纸成像的黑白照片曾跳跃过他的视线。有寻人启事,也有通缉令。“绿花叶”女人是不是看到了“通缉令”,觉得朱聆像被通缉的那个人?于是,出于觉悟或者奖金的吸引而报了警。这样,朱聆就被“请”进了派出所。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了,事情总会搞清楚的。当然,如果他配合一些,可能更有利于尽快把事情搞清楚。唯一的损失是,他大概要错过李青洲和他约定的时间。
在特殊的环境里,朱聆觉得自己这个推论是合理的,不过很快,他自己也产生了怀疑——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呢?比如那个女人的原因?一想到这儿,朱聆的心里,立刻冷风抽打树枝一般,抖动起来。
那个女人会诬告他有不良举动?朱聆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跟那个女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他只是东张西望,东张西望并不局限于看她。退一步讲,即使看她,也不至于被认定为“流氓罪”吧。
在肯定的同时,朱聆产生了怀疑,主要是他并不能完全否定两种情况:一个是朱聆的确专注地看过女人的衣服。他觉得“绿花叶”很清新,有一种生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