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疾病在革命中的命运
作者:祝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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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科分工的精细化是现代社会的重要特征。对知识的垄断与交换成为现代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法则,它确立了权威的合法性。于是,人们又重新回到医院,在混乱的大厅排队。姓名变成编号,变成各种疾病的代称。命运多舛的身体等待着被重新编辑。人们手持化验单,忧心忡忡地在走廊奔走,等待医生对那些纸上的命运密码进行破译。在“赤脚医生运动”终止二十多年以后,医学据说已经大大有了发展,即使贫下中农,也对孙立哲那张只是“一张简易行军床”的手术台不屑一顾。不仅硅胶可以充填乳房,骨关节可以由钛合金来置换,人造心脏也早已实现临床应用。所有这一切,让只凭一根银针闯荡江湖的春苗们望尘莫及。在医学的许诺下,物质以药物和各种人造器官的形式纷纷进入身体,并逐渐实现对身体的掌控。身体不仅仅被置于技术的围困之中,身体本身正在变成技术的一部分,正一步步为化学制剂所干预、由人造机械所代替,甚至我们的智能,也终有一天会被一种新材料所取代。在与技术的对峙中,身体正在逐步丧失自己的领土。“这是人类的理性为自己躯体设下的圈套。理性始终不渝地和躯体的本能、亢奋、放纵和软弱搏斗;如果金属材料取代了血肉之躯,机器的精确、可靠、坚硬和一致也将成为人类躯体的品性——这如同理性的终极理想。当然,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进行。机器对于躯体的分割、包围、孤立是一个难以察觉的阴谋”〔21〕。人们正在一步一步地就犯。人类对于健康的不懈追求最终将把自己变成一个浑身充满金属零件“机器人”或者“非人”,一具彻底丧失主权、在“医学”的摆布下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
注释:
〔1〕上海电影制片厂,1975年摄制,导演:谢晋等。
〔2〕(美)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版,第7页。
〔3〕转引自南帆:《循环的链条》,见《叩访感觉》,东方出版中心1999年版,第10页。
〔4〕〔21〕南帆:《循环的链条》,见《叩访感觉》,东方出版中心1999年版,第10、170~171页。
〔5〕汪民安:《SARS危机中的身体政治》,见《身体的文化政治学》,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55页。
〔6〕〔8〕〔14〕〔15〕〔16〕(法)米歇尔·福柯:《临床医学的诞生》,译林出版社2001年版,第32、20、7、36、37~38页。
〔7〕吴亮:《医院简略图》,见《身体的文化政治学》,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63页。
〔9〕〔10〕曹雪芹:《红楼梦》上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05~106、106页。
〔11〕(美)布莱恩·特纳:《身体问题:社会理论的新近发展》,见《后身体:文化、权力和生命政治学》,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1页。
〔12〕(美)约翰·奥尼尔:《身体形态——现代社会的五种身体》,春风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144页。
〔13〕《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见1968年第3期《红旗》杂志。
〔17〕〔18〕〔19〕〔20〕《广阔的路》,人民文学出版社197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