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一种身体社会学
作者:章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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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曾经说:“早熟的撒尿便畅者野心勃勃。尿床与野心的性格特征之间有密切的关联。”撒尿可以成就野心等雄性气质,撒尿还可以成就男人。“阴茎嫉妒”理论是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学中的一个主要理论。它的观点是,女性在幼年期,在偶然观看男孩小便中发现自己没有阴茎,于是对男性的阴茎产生嫉妒心理,而这种心理在女性主体的形成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由于男女小便方式的不同,女孩开始认识是男性女性器官的不同,并产生了强烈的阴茎羡慕和阴茎忌妒。由于缺少男性生殖器官使她们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们会由此发展出永久性的自卑感和低劣感。女性成年以后的许多心理特点都是阴茎忌妒的直接后果,如女性的嫉妒心、缺乏公正性(由嫉妒男性而导致的)、虚荣心(对性器官劣势的补偿)、羞怯心(对性器官缺陷的掩饰)等等。
弗洛伊德这个说法后来引起了包括阿德勒等学者在内的激烈争论。特别在一些女权主义者中,这个理论受到了很多的关注。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曾经引用一个叫弗洛莉的女孩的自述,这个女孩认为:“两性的最明显界线,两性的一个重要差别,就是男孩子可以站着撒尿,而女孩子则必须蹲着撒尿。”
阴茎嫉妒理论实际上是在暗示:女性所拥有的只是一个“缺失”、“萎缩”和“衰退”的性器官,只有阴茎才是唯一有价值的性器官。波伏娃提到,阴茎的优越似乎首先通过排尿的方式体现出来。阴茎“自由自在,突于身体之外,就像个天然的小玩物和小木偶似的”。大人们通过赋予阴茎以价值,提高男孩子的身价,好像站着撒尿比蹲着是有天然的优越。
拥有阴茎对男孩而言是一种特权,特别是在儿童对它的排泄功能失去兴趣前。男孩子得到的主要好处是,由于有一个既能看得见又能抓得住的器官,他至少可以用它部分地确认他自己。因为有一个可以看到的第二自我,小男孩可以大胆表明主观态度。而那个他把自身投射进去的客体,则变成了自主、超越和权力的象征。但是,小女孩身上的任何部位都不可能成为她自己的化身。就这样,在童年时代,女性就开始被塑造成“第二性”了。
《第二性》提到过,和小伙伴们比赛谁尿得更远,是男人的游戏,女孩只能在一边羡慕。而男人老去的表征,也正在于这个功能的丧失,一句流行的网络签名档曾经写道:当年迎风尿千丈,而今顺风打湿鞋!
搞笑之中,流露英雄落寞的苍凉,与众芳芜秽、美人迟暮,同样令人唏嘘。
女性平等如厕权
女人在男权社会中的弱势地位,当然不仅仅体现在与生俱来的方便姿势上,更多的是社会方面的原因。女士排队如厕,是现代都市闹市区常见一景,很多媒体都对此有过报道。女厕拥堵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女性如厕比男性更加费时,但男女厕所容量却男多女少。香港大学社会学系学者周华山作过测算,男女耗时比例是一比三左右,但由于男厕有小便器,使得男厕的容量远大于女厕,而大部分公共男女厕所的面积却相等,这一形式上的相等,却遮蔽了男女如厕权实质的不平等。
其实,除常常要排队等候之外,女性如厕的困难还有很多。《上海宝贝》是一本引起过不少争议的小说,出自所谓的“美女作家”之手,这自然是一本很“女性”的小说。小说里,主角是这样如厕的:
走进洗手间,在镜子里看到一个苍白的自己。我跨在抽水马桶上方,像男人那样小便,在公共厕所我总是这样解决问题。马桶圈垫被数不清的人使用过,有数不清的体液、细菌、气息、回忆、见证和历史。这马桶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洁白的苍蝇,哀而不怨地栖息在各色女人的胯下。
现代坐便器的发明,本是基于人体科学原理,使人得以在轻松舒适状态下方便。但是,由于公共厕所的卫生原因,在女性如厕时,坐便器往往成为负累。
男女关系是人类社会的一个基本关系。公共厕所是一个以性别划分的公共空间。厕所以其独特的方式折射着社会男女关系的状况。我们看到,厕所设计有意无意以男性经验为依归,漠视女性的入厕频率、入厕方式和入厕用时、生理结构等等有异于男性的因素,而缺少对女性的人本关怀,这些,都体现着男权社会对女性身体的支配与抑压。
叶兆言有一中篇先锋小说《关于厕所》,说的是一群工人到上海游玩,其中一个漂亮的姑娘因为一直找不到厕所,在一个大百货公司里当众尿了裤子,从而在一天之间改变了性格,活泼开朗的她变得自闭起来。看来,憋尿和堵车、等电梯一样,都是现代都市人的典型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