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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0年第1期

温普林散文三篇

作者:温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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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完,第二天再接着演。
  遇到藏戏团之后,接下来在拉萨的日子几乎天天都泡在那儿。不几天,就跟演员们混得非常熟了。他们中有喇嘛还俗的,有仍在寺庙的喇嘛,还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简直让我迷恋,她们大多都是歌舞队的。
  藏戏特别像古希腊戏剧,戏演到关键时候歌队便一通的高歌,或者是吟唱下面的情节,或者是对上面的内容作出感怀。藏戏的服装极其华贵、漂亮,雪巴拉姆真犹如仙女下凡一般,我只知道不停地按快门,几乎要拍傻了。
  藏戏团有个非常有名的演员叫马义,意思是水牛。马义是个真正的大师,专演丑角,他一人往往要扮演好几个角色。马义在台上简直演飞了,插科打诨让人眼花缭乱。记得有一出戏,他一上台拎个糌巴口袋,傻子似的直朴愣登几句台词一出口,满场的观众顿时哄堂大笑。只见他一转身,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糌巴“噗”往脸上一抹,顷刻之间满脸全白了,然后做一个鬼脸唱开来。我听不懂,但那场面、那气氛完全包围了我。所有的观众一会儿笑出了眼泪,一会儿随着人物命运的变化唏嘘声一片……那种剧场效果真是我们在都市的人没法想象的,这是我们每一个热爱戏剧的人的理想,但我们又知道这理想永远也达不到。因为他们不仅有最好的演员,还拥有最好的观众。这一年看雪巴拉姆的演出,奠定了我后来对藏戏的热爱和纪录片的拍摄。
  雪巴拉姆在拉萨名气非常大,1986年正好是他们的鼎盛时期。他们告诉我,现在的藏戏是改良了的,有女主演,歌舞队都有女人,这跟传统的藏戏完全不一样,过去是清一色的男演员。戏也比以前缩短了,历史上一出戏一演就演十天半月。现在最长的只演三天。就是这样我们一听三天还吓得够呛呢。
  我和次仁常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次仁特别精明,为人很好,对我们这些外来者非常客气。有一天他悄悄地对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爸爸是汉人,是十八军的,后来他走了。我明白了,次仁是一个军人跟“雪”的一个藏族姑娘一段爱情的结晶。军人随着部队走了之后,次仁是居委会的老太太们把他带大的。他妈妈的情况次仁没仔细说,估计是又另嫁他人了。
  这时候我注意次仁的脸,如果他不是戴着一顶藏族的礼帽,不是坐在帐篷里,这是一张标准的四川人的脸,很秀气、五官很小的脸。这张脸和藏戏团所有的人确实完全不同。
  从此,他们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看他们的演出。有时候他们要出去到十几、二十几公里的地方,我也照样骑车找到那些地方。有一次他们到一个叫蔡公常的地方演出,我一路地问老乡:蔡公堂有多远?第一个人告诉我:那个地方,五公里吧!骑了半小时,我又问一个人还有多远?“八公里吧!”我又再骑了几十分钟又再问,“还有三公里吧!”三公里完了又有一个人说是七公里,这数字就像是考验我的毅力。这些藏民几乎是随口说出来一些数字。后来我发现,不用问几公里,你只要根据他们声音拉的长短就知道这地儿到底有多远。如果他们说:“喔,在那…………个地方。”你最好就不要去,你去的地儿起码就是在一座大山的后面了。如果他们说:“喔,在那……个地方。”大概距离就只有五公里。那次我也记不清在晴天丽日下骑了六小时还是多少小时,反正只是记得晒得一塌糊涂,就为了看他们的一场演出。
  在那儿看戏不用担心迟到了看不上,不用带吃的。藏民看戏跟过节一样都带上吃的,任何一个周围的人都会给你送酥油茶、青稞酒和油炸的东西,你可以在那儿非常愉快地过上一天,那种感觉真是幸福。有的老阿妈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噗!”往杯里吐口唾沫,然后用头巾在杯里使劲地蹭、蹭、蹭,直到她觉得蹭干净了,把酒往杯里一倒,双手举起来非常尊敬地请你喝。
  1989年我又回到西藏,一到那儿最想再见的就是雪居民。
  再见他们时,主任生意越做越好,经营搞得热火朝天,他们主要经营的是甜茶馆。
  甜茶是一种藏族十分喜爱的饮料,由奶粉和茶砖经火烧煮后而成。据说这是由早年入侵西藏的英国人留在西藏贵族阶层中的习惯,后来不知何时传入了民间。拉萨的一位回民首先聪明地将内地习俗引入,创办了西藏第一座甜茶馆。从此泡甜茶馆的风气日甚一日。
  拉萨人富有幽默,他们差不多给每个甜茶馆都起了别致的绰号。比如一家装潢不错,味道一般的,便被称之为“豪华鼻涕”;还有最大的一家甜茶馆却被称之为“火柴盒”,究其原因是忠实的老顾主们都难忘它刚刚开创时只有一间小小的木屋、几把椅子的光景,以至于今日堂而皇之的大名“光明食堂”根本就无人提及。喝甜茶的钱花得不多,每加一次茶一毛钱,一般人都能喝上十碗二十碗的。
  吃茶的魅力在于所谓文化,“火柴盒”被称之为拉萨的社交中心。据察多为政府官员、文人骚客及商人款爷们来此小坐。他们自己甚至不无自豪地宣称:这里的各类消息比人民日报早三天!
  雪居委会在布达拉宫下面开了甜茶馆,还在罗布林卡——过去达赖的行宫外面和居委会办公的地方开了甜茶馆。
  甜茶馆早上、中午还做藏面条。这是一种很粗朴的面条,放点辣酱,切点熟食即可。坐在甜茶馆,苍蝇满屋嗡嗡地飞,藏民们潇洒地举手轰一轰,大块地吃着牛肉,不时来个要饭的,或者是弹弦唱歌的,感觉很像中世纪的鸡毛小店。
  我认识了女主演卓嘎。卓嘎对于藏戏团日益地重要,她嗓子太好了,其优美无人可比。
  卓嘎是环卫工人,每天的工作是清扫大街,只有业余时间才到藏戏团参加排练。
  1989年是多事的一年,这一年雪巴拉姆的演出也少了。
  1992年我又一次到拉萨,这时候我已经在拍纪录片了。
  到拉萨自然地就想到了拍摄雪居民。次仁安排我们住在居委会办公大院里。我们住的地方楼下是甜茶馆,大院是藏戏团的排练场。这给我们的拍摄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每天天蒙蒙亮,转经的人带着自己的放生羊和狗,陆陆续续转到居委会大院,人欢马叫,亲和热闹。和藏戏团每天的厮混使我们对他们的生活更加熟悉。慢慢地,我发现他们没有以前那么乐观了,他们的生意也越来越清淡。藏戏团一个长了一双巨大的手、巨大的鼻子、巨大的脑袋的大胖子喇嘛鼓师,一边切牛肉一边跟我聊,生意不好做呀,四川人越来越多,他们做的菜我们做不来嘛!生意都被他们抢走了。
  1989年我在拉萨时还没什么饭馆,想找个吃包子面条的地方都比较困难。而1986年几乎就没有外来人开的饭馆。到了1992年,四川人的饭馆在拉萨已经很多了。
  居委会的办公室墙上挂满了奖状,次仁依然非常繁忙的样子,但是,我看得出他内心充满了紧张。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只见他酒喝得比以前多很多,经常处于半醉状态地硬着舌头跟人说话。
  但是,一到演出他们还是那么快乐。藏戏团补充了许多姑娘和小伙子,哪儿有人请他们他们就去哪儿,这回我不用自己骑自行车了,我们跟着他们的大卡车到处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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