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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中的恐怖结构:从麦卡锡主义到红色猎杀
作者:刘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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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距今五十周年;1975年4月30日,越战结束,今年是二十五周年纪念。二次大战之后,西、东两大阵营对峙的局面在亚洲的朝、越两国同时以国家分裂、南北对立的形式展开。这两场战争是“冷战”期间的“热战”,是代表“自由世界”的美国对以苏联为首的“共产世界”执行“围堵”政策的历史见证。
和平不成,战争不像
朝鲜战争爆发,台湾随即被划人美国第七舰队巡防保护的范围,是围堵共产主义的一个重要环节。在美国的保护伞之下,台湾当权者在政治上以“反共堡垒”自居,在军事上则奉行美国军令,以作为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舰”而自豪。“不沉的航空母舰”是美军朝鲜战争指挥官麦克阿瑟将军的用语,他认为美国必须控制台湾,以便美国“用空军控制自海参崴到新加坡的每一亚洲海港”。越战爆发,台湾则为美军提供了最佳的补给、休闲服务。丛林战场上饱受惊吓的美国大兵,在台北中山北路的酒吧里得到温香软玉的回报。海峡两岸的分裂局面因朝鲜战争而确立;越战期间的酒吧文化则扩衍为意识形态上的亲美(从脸颊直亲到脚尖)、媚美(施政者以取悦老美为职志)习性,即使换了“政府”,阿扁还是以“让美国满意”为施政最高准则。美国永远是必须巴结、依附的主子。从这个角度来看,台湾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参与了朝鲜战争与越战。
台湾参与朝鲜战争与越战的另一个例证是: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除了烽火战场上的血腥杀戮之外,从美国本土到由美军所操控的韩国、南越领土之内,都进行着十分惨厉的“大清洗”运动:以肃清境内的“共产敌人”为口实,展开对所有左翼人士的检查与清剿。任何人只要与社会主义沾上了边,都可能被控以通敌的罪名,轻者饱受骚扰威吓,重者尸骨不存。前线的战争状态延伸为后方的全面整肃,情治单位不断坐大,成为制造白色恐怖的大怪兽。而这一切,在台湾内部,被准确地复制。
关于二次大战之后的全球冷战结构,法国社会学家阿隆曾经以“和平不成,战争不像”来形容其诡异的状态,一种穷兵黩武的和平状态。“冷战”的用语首先出现在美国,由先后担任罗斯福总统和杜鲁门总统经济顾问的巴鲁克所提出,后被资深记者李普曼广泛使用而成为套语,李普曼还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冷战》。1947年左右,与冷战一词同时出现的还有“共产世界”和“自由世界”的对立命题。前者有时候也被“极权世界”或“铁幕”(邱吉尔和杜鲁门首先使用)等名词所替代。当时美、苏两极化的冲突,除了军事上的武备竞赛之外,政治、经济、文化、意识形态,都在斗争纠缠之列。而在语言学方面,美国即使不是大获全胜,至少也是占了上风。然而,这种不假思索的道德化语言,却也在“自由世界”内部产生了极端紧张的社会关系!
回到宗教法庭的时代
反映在美国本土的是麦卡锡主义所煽起的“猎巫”运动。1950年2月9日,威斯康辛州选出的参议员麦卡锡在一个纪念林肯诞辰的聚会上发表演说,声称他手上握有一份205人的名单,这些人在政府部门组织了一个共产党的间谍网络,他们是侵害美国的叛徒,目的在扩大共产势力,让“自由世界”逐日退缩。一时之间,美国社会仿佛回到中世纪宗教法庭的时代,异教徒常被以巫师、巫婆的罪名投入火堆。麦卡锡并没有创造麦卡锡主义,他只是以最粗暴的语言激发潜藏在美国社会内部的不安。其实,早在1946年,杜鲁门总统就成立了一个特别委员会,专门调查联邦公务员的“忠诚度”,凡有“安全顾虑”者动辄被解职(最近的李文和案,仿佛又看到这个委员会的影子)。司法部门列出“颠覆组织”的名单,这些组织的成员及其友人都被预设为嫌犯,同时也是联邦调查局(FBI)监控的对象。麦卡锡的数字就是来自情治单位的调查资料。
从1947年到1954年,共有1054位公务员遭到解雇。即使在好莱坞电影圈也是人人自危,贾利·古柏、华特·迪斯耐,乃至当时担任演员工会主席后来干上美国总统的里根都曾被迫做清白的表态。有多位引用《宪法第一修正案》言论自由保障条款而拒绝做交代的演员,后来被送进了监狱。即使像卓别林这样的喜剧大师,也被迫离开居住了四十一年的美国。
“自由世界”与“极权世界”之分形成一种语言的污染,那些自许为“自由派”的人士,那些公开要求社会改革的异议分子,那些鼓吹种族平等的街头运动者,往往就被视为“同路人”,而“同路人”即是共产党,共产党就是苏联的间谍,就是美国的叛徒。作家的文字受到严苛的分析和检查,不合规格者往往就被没收护照,撤销美国公民资格。写有《一个推销员之死》的名剧作家阿瑟·米勒,就曾经因为被放逐而潦倒异国。“爱国专家”胡佛所主导的联邦调查局成为一个庞大的、对内开打的战争机器。
1950年麦卡锡的危言指控之后,各州即有大大小小的调查委员会成立,形形色色的“黑名单”和“灰名单”到处流传。凡是名列黑名单的人,即使是教师或工人,也很快就面临被解雇的厄运,而且黑名单如影随形,他们几乎再也找不到工作。灰名单上则是有嫌疑的分子,一旦列名其上,别人也就敬而远之。有些人为了自保,揭露同学、同事、亲友;有些人甚至以捏造、诬告来报个人私仇。这种风声鹤唳的气氛,连驻外单位也不能避免:1953年,麦卡锡调查委员会的成员科恩和席尼展开美国驻外文化机构的调查。一回到国内,他们就主张各大城市美国文化中心的图书馆都应迅速进行清理,因为书架上堆满了“共产党的书籍”,理应全部烧毁!
集体性的恐共、仇共情结
二次大战的结局让举世都见识了原子弹的威力,美国也因此兴起依其面貌重塑世界秩序的雄心壮志。但是,1949年,苏联也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同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翌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国从二战胜利的狂欢中惊醒过来,发现世界正在逐渐脱离其掌握。为了展现其领导世界的努力与决心,美国介入了朝鲜战争。
美国本土“猎巫运动”的全面开展及宣传,塑造成集体性的“恐共”、“仇共”情结。美军是带着这样的情结进入战场的。朝鲜战争于1950年6月25日爆发,翌日,美国即紧急调派驻日部队开往朝鲜半岛。6月27日正午,杜鲁门总统公开声明,对朝鲜战事进行武装干涉,舰队并随即开入台湾海峡。当晚,在苏联代表缺席的情况下,美国操纵联合国安理会追认出兵朝鲜的既成事实。集体性的恐共、仇共意识在战场上发酵,变成对“疑匪”,对可能的“附敌者”无情的猎杀。麦卡锡主义渲染下的“万恶共产党”激发了美军的嗜血欲望,并在战场上通过机枪和炸弹获得最大的满足。
美军一进入南朝鲜境内,即进行坚壁清野,肃清潜藏的人民军。许许多多逃离战乱的难民,因此死于非命。上级的指令是:对可疑的避难者,无条件射杀。美军屠杀良民的事件,近几年来才逐渐披露。“老根里事件”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1950年7月26日,第一机装甲师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