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0年第6期
校园报告:我所经历的高考
作者:陈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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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经过那一年的煎熬,我觉得一切困难都无所谓了。1998年的黑色七月,我又在考场拼搏,且坚决要求不许爸妈到考场,可每次考完后在回家的路上都会十分“碰巧”地看到爸爸,我也不能说什么。可到最后一场物理考完之后,我心中十分顺畅,仿佛自己快要飞起来了,回家后,我把东西往桌上一扔,眼泪便哗哗而下:这下可吓坏了爸爸、妈妈,而我只是说:“一切正常,我只是想哭而已”,于是这一场“泪雨”冲走了我这一年来所有的不快与负担。第三天我便因盲肠炎而入院治疗。妈妈说:“你今年运气不错,这病没在前两天来,你一定会上大学的,我昨天梦到你上大学了。而妈妈去年梦到自己端了一盆不开花的花,上面还放着一个空鸡蛋。”我看着妈妈的脸,忽然转过头去,泪水顺着眼角而下。
——薛亚丽
我印象最深的是离7月7号还有一百天的誓师大会,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张上书黑字誓词的红纸,全年级四百余人在校大礼堂齐声宣誓,那气氛实在很令人振奋,真有士气高昂的感觉。特别是看见平日里那些不安稳的大男生很认真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对自己未来的信心。誓词的内容在当时的我看来有点傻气,如今我什么也记不起,但那天内心里的激荡仍记忆犹新。会末,全年级师生齐唱《真心英雄》,效果倒比前面念誓词要好得多,散会时走出会场的每个人脸都红朴朴的(我想年轻人还是很容易被鼓舞的)。
考上大学,对许多大山里的孩子,哪怕是已致富发家的农村家的孩子,都是他们光宗耀祖,跳出农门,进入“读书人”行列的唯一途径,而一个农村学校高考的成绩更成为它壮大自己,提高自己水平的一份极其重要的答卷。回想当时,“考出好成绩”已在誓师大会场中的一片高昂士气下提升为师生齐心的同一梦想。而我一个上海同学听我说了这事后,十分奇怪地说:“考大学是自己的事,干吗弄得这样?真可怕!”我想也许是地域及生长环境的不同导致观点的差异。许多上海同学的高中同学没考上大学就出国了,或有某一方面特长的直接参加了工作做得还很好,他们当然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考大学看作背水一战一样悲壮。我听说过一些原本不错的农村学生高考落榜后就做了很一般的工作,不几年就叫生计吞没了憧憬,并不是说上了大学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只要有这样的事存在,就会有人为避免它而前仆后继地奋斗不息。为什么考大学?为了理想,哪怕是挺傻的理想,模糊得只有一片亮光的理想。
——郭怀东
到了高中,竞争就更为激烈,名次也落到后面了,爸妈倒也接受了这个现实,然而自己内心是负疚的,他们越不怒形于色,我就越觉得心烦。常常到了家就把房间的门一关,一坐就坐到半夜,而效率到底有多少,只有天知道。我想过反抗,尤其是在爸妈对于我的种种作出周而复始一模一样的挑剔时,我想过离家出走,我想过要做一个坏小孩,我想过很多发泄的办法,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自己也明白那是不现实的,我已经乖了十几年了,甚至连怎么不乖也不会了,自己跟自己赌一阵的气也就过去了,常常还没气完就可以进入题海——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麻木,甚至憎恶。
——章晓俊
记得那是第二天数学考试刚考完。我走出校门,一直以来,数学就是我的弱项,也是我高考中成绩最不理想的一门科目,所以“考砸了”三字老在我脑海中浮着。那时的我,两只脚好像自己在走路。门口许多家长一拥而上找寻自己的子女,“爸,这次题目挺简单,做得还不错。”一个男孩自谦地说。他的父亲眼中立刻放出光来,我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过去将他臭骂一顿,实在是因为嫉妒的缘故。又瞥见一个女孩由母亲护着拨开人群向前走着,边走边哀哀地哭着。这回心里倒着实高兴(这实在不该),想道:终于有个同病相怜的人了。走了一会儿,就看见老爸推着他那部“老坦克”在等我。他皱着眉东瞧西望,当他看见我时,马上调整表情,显出一种不自然的满不在乎的神情。这只能说明他很在乎。这时那张做得一塌糊涂的试卷又跳到我的面前在那里神气活现地摇来摆去跳“迪士科”,我眨眨眼睛,两颗大大的泪珠就掉下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觉得实在是对不起生我养我的老爸老妈。泪水不停地流着,心真的很痛。爸什么也没说陪着我走回了家。他是不敢说,因为还有一门英语没考。
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考上大学的法宝,那么我会说学会糊涂和麻木是致胜的武器。高三的一年你就该糊涂点、麻木点,老师发下的卷子,你就做,别废话,也别问为什么。等对卷子时,特别是语文卷子,对老师说的标准答案,你就记着,虽然这并不是你自己的见解。这样你就不会错,名牌大学就会等着你。但也千万别难过,等一年后进入理想的大学,你就可以清醒了,就可以活得有点滋味了。这样最好,你有了前途和自由,父母有了慰藉和希望。
——林岚
那一段高三的日子,对于我,实在是难以忘怀的,其实现在我回想起来,也是高中最开心的一年。因为那时大家一同向着一个目标迈进,对于考试和做无数的卷子已经用“割草”来形容了。我们有了特殊的专业口头禅:说空气有Otllree的味道;说做不出就去跳硫酸(黄浦江);说换座位是发生了置换反应;说你苯(笨)得可以,说他让我PH=l(酸得不行)……我们更加珍惜每一次的班级活动,还记得借毛主席诞辰的纪念日自发开了个Party;我们的男女生关系也史无前例地非常融洽,一人有解答,即全班有解答,是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那时的爸妈从不敢说刺激我的话,每天小心翼翼、充满关切和担忧地望着我问:“今天想吃什么?”老师扮演了严师加慈母的角色,让我们的神经不会太放松,也不至太紧张,但对每个人的志愿都要鼓励加品头评足一番。同学见面就问:“你报哪儿?”奶奶每次比我还紧张地关照,“当心身体。”就连看门的阿婆阿公每天都笑着说:“加油、努力!”
当我走出考场时,再次在人群中发现了爸爸的身影,我跑上前去半惊喜半恼怒地说,“跟你说了那么大的太阳,不要傻站着,就算要等,也到附近的有空调的快餐店坐着等。”我爸爸说了一句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话:“我只希望老天爷看在我吃苦的份上,让你顺利通过。”那一幕的情景深深地感动了我。
——苏云涵
在金华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每天五点半起床早修,七点吃早点,八点上课到十一点半,而后,下午一点上课至四点,晚自修六点至十点半,一天天内除了学习,似乎没其它事可做了。而我也就在这样机械式的生活中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我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奋斗”吧。那一年里,我一个人埋头苦读,没有同旁边的同学说过一句话,甚至不知道我同桌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那样生活到底算不算“充实”,不过直到现在我都一直觉得跟同学无话可说,以至于跟同学相处不是很好。
当我拿到高考志愿表时,我又一次迷茫。看着这一个个陌生的大学,和一个个毫不知情的专业,我觉得自己简直无从着手。十几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