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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3期

老干部历史问题交待材料(1968)

作者:马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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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军已逐步迫近了匪军驻地,形成了大包围形势。他们很恐慌,已在纷纷议论。前线已有一些小的接触,他们已经撤出了一些前哨阵地。匪军缺额大,想尽快地动员同他们有亲戚关系的同志和小同志留在那里干,其他的人都处理掉。他们内部为争人,还发生了争吵。
  有些人虽然名义上“释放”了,走出去,其他部队遇到还会扣留,这是有意这样做的。如果能争取放走时,不能走大路,以免遇到其他匪军。
  四连指导员张琳的舅舅在王尚志匪部干事,他本来想把张琳同志领出来,因为他带领大家喊了口号,王尚志对他恨透了,单独关押在一个地方,有牺牲的可能。
  ……
  我们在军法处住了八九天,他们动员我们留在那里干,我们则坚决不干,又把我们送到总务处(?)。企图叫我们去给他们催给养(粮食),我们还是不干,坚决要求回家。又呆了两三天,这时,王子英仍在军法处,他通过那个王秘书给我们三(或四)个开了释放条子。他自己开的条子则是以匪军士兵身分(份),请假回家探亲的。在四月十一、二日下午,我们四个人(或五个人,如是五个人,就包括黄骏)离开了峨庄。
  执法队那个士兵程希怀送了我们一程。除王子英外,他送我们每人一块钱。我们曾动员他同我们一起走,因为匪军内他有许多亲戚朋友,他说离不开。他送我们到山脚下,找到上山的路以后,才流着眼泪回去。
  我们冒着小雨爬上山去,快到山顶时雨更大了,在一个石屋内避了一阵雨。这时,来了一个农民,他说山顶上有个村子,可以到那里住下。我们问明村里没有匪军时,就一口气跑到村里。这个村子叫阳集鞍。群众看我们穿的衣服,就知道是八路军,对我们非常热情。让到房子里以后,就做饭炒菜招待我们。正吃着饭,群众来报告说,从我们来的路上,走来了几个带枪的匪军,问是不是有几个人走到村子里来了,群众知道是来追我们的,已由村长布置人炒鸡蛋,叫他们吃完饭,就设法把他们打发走。过了一会儿,听说几个士兵已下山追我们去了。
  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群众把我们安排到一个山崖下的房子里过夜,这房子好像是一边是山洞,一边是墙,离山口较远,比较隐蔽。
  我们都很兴奋,几乎同群众谈了一夜。听说,群众得知八路军被伏击时,许多人流了眼泪。匪军为了催粮,已经逼死了十几条人命,群众对匪军恨得要死。有一个青年说,他是“罡风道”的,他的师傅是罡风道总头目的保镖。他听他师傅说,罡风道的头头已经作(做)好了准备,一旦八路军发起反击,他们就配合我军抄匪军的后路。这个青年为我们计划好回部队的路线,自愿为我们带路,送我们回部队。
  第二天,他带我们专走山顶小路回部队。只在朱崖附近出山口的时候,遇到匪军岗哨。他站在山崖上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回答是回家的,就过去了。距离有几百公尺,没有看条子。出山口就过淄河,再走不远,就是我军防区,遇到同志,问明司令部驻地,就回到了部队。第二天,那个青年就回去了。
  回到部队后,支队政委霍士廉立即找我们谈了一次话,问了被俘后的情况,匪军的情况。并告诉我们部队已准备好,不几天就发起反击,问我们有决心没有。我们都表示了决心,他也对我们表示了慰问的意思。
  我和张单戈回了学员队,魏排长回了部队,王子英、黄骏是否回学员队,记不清了。部队发起反击时,学员队都没有参加战斗,敌人非常狼狈,被围的匪军有许多是跳崖跌死的。我们回到泰和后,看到了被匪军扔下的在秦和惨案中负伤的同志。其中有一个是四连的九班长,高个子,脸白白的,名字忘记了。
  我们把牺牲的同志的尸体挖出来,重新进行了安葬。但是鲍、潘、邓三人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过了一两天,在淄河滩里开了一个追悼大会。
  从峨庄回来的同志说,王尚志匪部溃逃时,用铁丝穿着张琳同志的肩胛骨带走了。以后,他肯定是英勇地牺牲了。
  4月20前后,由王子文率领我们这批学员,到了山东纵队司令部驻地沂水县王庄。途中经过另一部国民党匪军——翟汝鉴部驻地,很顺利地通过了。大概是因为反击战后,他们知道我军是不好惹的,不敢向我们挑衅了。
  到纵队后,我和张单戈去鲁艺学习,其他同志多数去岸堤干校受军政训练,我去鲁艺时,才正式把名字改为马若。改名的主要原因是接受这次被俘的教训,防止被鬼子或汉奸俘去后,给家庭带来麻烦。同时,有些同志开玩笑说“羊落生”不好听,但这是次要的。
  这一事件,以后在延安由姚仲明(他当过三支队政委)和陈波儿写成了剧本《同志,你走错了路!》。1962年自治区文工团话剧队(即话剧团前身)演出这个戏时,我曾向他们介绍过这一事件的经过和我的认识。这一事件,是当时山东纵队政委郭洪涛执行王明的阶级投降主义路线造成的。鲍辉对这一事件应负直接责任。他们只看到民族矛盾,认为在抗日问题上国民党匪军是“友军”;看不清国民党消极抗日,放弃斗争,积极反共的本质,忽略了在统一战线内部两个阶级存在斗争的另一面。因而对国民党放弃斗争,只讲联合。结果,对党、对人民,特别是对当时的抗日事业造成了巨大损失。鲍辉自己也成了右倾投降主义的牺牲品。只有张琳同志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坚持了又联合、又斗争的原则,对国民党进行了斗争。他的光辉榜样,值得学习;他的英勇牺牲,值得我们永远悼念。
  当时的国民党匪军游击队本质上是反动的,但那些队伍刚拉起来不久,比较年轻,组织还不严密,带土匪部队性质。国民党特务在政治上对他们的控制,不像三次反共高潮及以后那样厉害。我被俘期间,就没有听到匪军问过谁是不是党员的话。他们的部队成分,主要是农民,对枪、钱、人注意得多,对政治问题却不大注意。我们当着他们士兵的面,发牢骚、说讽刺话,他们好像都不在乎。在总务处时,他们闭起眼睛像祈祷一样唱国民党党歌、总理纪念歌,我们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他们也好像无动于衷。
  这一事件已过去二十九个年头,当时被俘的同志多是渤海地区的。在以后的岁月中,渤海地区斗争非常艰苦,部队变化很大。我长期在鲁中地区,没有可能同他们联系,所以,能对这一事件提供证明的同志,我知道的不多。好在当时被俘的人较多,即使不能直接证明我的问题,也可以对当时的背景和一般情况,提出旁证,这也是有用的。
  下面的线索,供组织上查找时作参考:
  一、王子英,当时他去山纵岸堤干校学习的可能性较大,是长山或桓台县人。
  二、魏排长,年龄比我大几岁。
  三、何××,是前华东军区后勤的模范卫生工作者。我从报纸上看到他的模范事迹介绍时,才知道他是泰和事件中被俘的。
  四、程希怀,年龄和我差不多,如果此人健在,到长山或桓台有可能查到。
  五、整个泰和惨案的情况,霍士廉可能了解得全面一些。
  
  关于我被国民党匪军俘虏问题的补充:
  在我被俘后,曾准备了一套欺骗国民党匪军的假口供,就是:“我原来是在国民党游击队里干的,因为鬼子‘扫荡’,把部队打散了。我同部队失掉了联系,在路上遇到了八路军,因为八路军也是抗日的,我就参加了八路军。”如果匪军问我八路军内部情况,我就说参加了没有几天,还不了解。由于国民党匪军没有审问我,这套口供没有用上。现在回想起来,这套口供是错误的。因为:一、同国民党匪军没有划清界限。如果用上了这套口供,就等于说,我承认了和匪军是“自己人”。万一匪军说,“你留到我们这里干吧!”我就很难找出理由来拒绝他们。二、这套口供实际上承认国民党匪军也是抗日的,这就混淆了我军真正抗战,和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差别和界限。这是丧失立场的严重错误。
  当匪军执法队的士兵问我为什么要坚决回家时,我曾说:“中国人光打中国人,使我很失望,所以要回家。”这也是极端错误的。当时我的想法是:匪军打了我们,这是事实,而我军并没有打他们。说中国人打中国人实际就是说国民党打了我们。但是这样说,并没有把我军和匪军区别开来,听起来,是把我军和匪军同等对待,各打五十大板。这就是不敢同国民党匪军作针锋相对的斗争,是政治上软弱的表现,也是丧失立场的严重错误。
  
  1968年6月
  
  资料写作者:马若,老干部,现居宁夏银川。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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