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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6期

在舞蹈与音乐的故乡

作者:萨 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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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经历,让我心疼许久。久违的乡情、久违的族人的仁慈善良,让我在那样的山水间、那样的夕阳里、那样的母语中触摸到了。它温和而柔软,令人心颤,令人疼痛,令人难忘。它深深搅动我,搅得我柔肠寸断。我虔诚地把手伸向天空,默默地祈祷。不知道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祈祷。
  
  达斡尔族女性能歌善舞可谓远近闻名。单说我们那个大院,一到夏季傍晚,有谁回家拿来录音机放上节奏感很强的达斡尔族民歌或舞曲,乘凉的女人们就围上一圈翩然起舞。那姿势、那表情、那种和音乐水乳相融的理解,让你相信这个民族很会产生天然的舞蹈家。音乐的感染力如此强烈,满院玩耍的孩子也凑趣在一旁手舞足蹈,连我平素胆小害羞的儿子也跟着折腾一番,看得我忍俊不禁。
  我还是喜欢看篝火舞会。没有篝火这种自然与文明的标志所照耀的舞蹈怎么能算做舞蹈呢?那不过是样式、是模仿,缺乏灵魂明亮的呼唤,怎么看怎么有缺憾。有了篝火就是不一样。篝火是大地燃烧的激情,它在大自然的背景中蓦然升腾起来,欢笑着燃烧跳荡,那么热烈、那么酣畅、那么放纵,犹如源远流长的古歌从地下从岩石从山川间迸发、飞溅、流淌。篝火创造了神话,那些男人和女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手拉手,亲亲热热跳进篝火映照的地方,顺着太阳旋转的方向舞蹈。我们亲如兄弟姐妹这个世界和平的主题就浓缩在眼前沸腾感人的场面。神创造了人,同时创造了舞蹈。人可以变得如此纯朴、善良、仁爱,每一张脸都被篝火映照得圣洁、明亮。他们不停地旋转身体,自由地表达生命,一双双伸向天空的手,一遍遍踩踏土地的脚,把天和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用人的血躯、用人的呼唤、用人的力量。这样的时刻,每一个观望者哪里分得清人和自然、自然和宇宙,仿佛世间混沌未开,仿佛重溯历史的渊源。大的悲伤与大的喜悦、大的寂静与大的动荡、大的怜悯与大的牺牲,全融为一体,化成人类绵延不绝的声音。
  我在舞蹈中倾听来自远古的呼吸、自然韵律的节奏、狂野的血流绕过高山迭向低谷、滚滚而来的奔腾——那真是令人心灵震颤的时刻。旷野苍茫壮丽,犹如巨大的屏幕,在时间的推动下上映着一个刀耕火种民族的历史。我似乎看见我的祖先一个个走来,他们用我无法解说的语言和手势,用我难以猜测的表情向我解释、诉说、倾吐。我沉默地听着、看着,无法遏止汹涌的泪水,无法遏止深重的想念和感恩。感谢生命,让我体验到了人世的神秘和美好。因了这,我不再怀疑生命的意义,我可以超越生存和身体的缺憾、个人的虚弱,任自然的光明穿越我内心黑暗地带,在那里种植勇气、希望、同情、宽容。
  
  李娜的《青藏高原》真正传播到我们小镇已经很晚了。那之前小镇歌手在各种娱乐场所把它唱得一塌糊涂,影响了我对这首歌的注意。那天我去街里买菜,走到一家音像商店门口停住脚步,里面正放李娜的《青藏高原》,绝对是原版唱片。门大敞着,里面很幽静,只有歌声在空中翱翔。七月的阳光恍惚迷离地洒在我四周,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听着,歌声像海水一样闪动神奇的光芒一次次朝我袭来。我屏声敛气,生怕一个闪失放掉一个音符,生怕我从如此美丽的幻境的高空陡然间跌落回现实。周围的人很奇怪地绕过我,奇怪地回头看:这个头发掉得寥寥无几的中年妇女,干嘛失魂落魄地站着不动。
  有一首石破天惊、光辉灿烂的《青藏高原》,李娜还能唱别的什么歌曲吗?
  
  我不同意一些人把腾格尔视为歌手,他是真正的歌唱家,我有他诸多的歌曲尤其是《天堂》为依据。《天堂》是歌的精华、天籁之音,蒙古民族的伟大灵魂在歌声的世界里飘泊、诉说。我一遍一遍地,毫无节制地倾听《天堂》,一遍一遍地询问: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听懂它内部语言呢?人们容易为他歌声中的粗犷、苍凉、压抑所感动,为他歌声中吟唱的万物和苍天所流泪,却很难触摸到一个民族伟大的灵魂。
  这样的歌是不能多唱的,唱这样的歌消耗精神、血液、损伤元气。唱一次,很长时间缓不过来。
  一位在哈佛大学研究蒙古历史的汉族学者曾经感慨道:我们对蒙古民族历史研究不够。蒙古族是有史以来最早繁衍人类的民族之一,亚洲、欧洲、非洲许多民族的祖先就是蒙古族人。蒙古民族对世界人类发展和文明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它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张承志在《黑骏马》中无意间传达出蒙古民族在苦难中蕴藏的达观博大的精神。同样,腾格尔用纯粹、辉煌、朴实的歌唱传达出蒙古民族的仁慈、宽厚、善良。这样大气的民族实在该有繁衍人类的巨大能力,实在该有它的子孙流落全世界。这样的歌才可以让人凝神聚听,才可以让人得到灵魂的洗礼,才可以让人永存纪念。在喧闹的生活中,我们已经忘掉了人类用生命和精神传递的品质。顺着歌声的引导,我们重新找到了精神的家园,返回它的圣境。我们的家我们的天堂就在我们的诞生地。回去吧,从湍急如流的人群里退出来,喘口气、歇歇脚,然后沿着儿时奔跑的足迹返回去,回到我们的童年,回到太阳刚刚升起的原野,回到吉祥的泥土的家园。于是,我们把自己插入仁慈的土地,在永远的太阳下,重新孕育、发芽、成长。
  
  萨娜,作家,达斡尔族,现居内蒙莫力达瓦。主要作品有小说集《你脸上有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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