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6期
纪录片该纪录什么?
作者:禹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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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施润玖是一个电影导演,他一直在拍摄虚构电影,我曾经看过他的几部电影,他的才华已经彰显无疑,为什么他掉转枪口,拍摄超现实题材的非虚构的纪录片呢?而且手法如此老道。由此,我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大台小台的编导都在拍纪录片,财力不同,玩法也不同,中央台编导玩大的,像参加本次学术奖评奖的《黄金洞探险》,探究白帝城峭壁之上的巴人遗迹,用上了职业攀岩、用上了热气球;省级台次之,去遥远的乡村追寻“失落的文明”;城市台只能在有限的地区半径内讲述无尽的“悲情故事”,去博得次日坊间里的话题。如此创作格局,在历年纪录片评委的圆桌会议上,在茶香与云雾之中,一次次地得到年度盘点。艺术最大的禁忌是重复,手艺人与艺术家的区别在于独创性。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中说的一段话,对纪录片人是有警示作用的,他说:光韵艺术泛指传统艺术,这个光韵的特点是若即若离和独一无二性。而机械复制艺术主要是指,能以机械复制为手段进行大量复制的艺术品,例如照相、电影等。“在对艺术品的机械复制时代凋谢的东西就是艺术品的光韵。”他认为机械复制艺术的出现就导致了有光韵艺术、即传统艺术的大崩溃,例如电影就消除了光韵。本雅明是1936年写出《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的,将近八十年过去了,便携式摄影器材的日益精密缩小,让纪录片人贴近式的拍摄,将生活更逼真地还原给观众,成为了可能。但是再好的技术也无法支撑起一部没有灵魂(光韵)的作品。
北京是什么?是首都!首都是什么?是故宫!是长城!故宫脚下是什么?是胡同!胡同是什么?胡同是树荫下游走的人与灵魂!我们有无数个理由,新世纪、WTO、奥运会,应该让北京变化再快点、快些!然而,人被快速地赶进了森林式的高楼,人又迅速钻进密集排列的汽车里,网络让两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人快速成婚,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新经济的美好承诺正在迅速陈旧。我猜测,这也许是施润玖拍摄《敬大爷和他的老主顾》的真正动机。我们父辈们生活的场景,以最快的速度就要消亡了,这多少有点让人留恋和感伤,我们能想象,乡村里如果没有草垛、牛粪的气息,还能成其为农村?而老北京胡同里的吆喝声、邻里之间的交流声日渐稀薄,一切都将远去!纪录这声响与场面的人是了不起的,他们拿起了摄影机这个武器,施润玖的枪口射出了致命一枪,足以击中所有怀念旧日时光的人们。
禹成明,纪录片编导,现居深圳。主要著作有纪录片《远在北京的家》、《告别西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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