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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4年第3期

创库,西坝路101号和昆明的金色黄昏

作者:管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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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的是,“创库”艺术主题社区策划的成功,不但使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昆明又多了一处看世界、体验当代多元文化共生的窗口,而且还盘活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国有企业昆明机模厂,解决了部分下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
  我以为,由于创库的存在,作为上一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现代艺术重要策源地的昆明又多了一个文化的亮点,也使自古以来多元文化共生共融的这座西南边城拥有了与世界当代文化交流的本钱,这是一个有历史感的城市值得尊重的文脉。目前在创库拥有固定工作室的艺术家、设计师就有叶永青、唐志刚、潘德海、刘建华、李季、孙国娟、王涵、段玉海、胡骏等,此外,还有一些美国、英国、日本、瑞典艺术家定期入驻。而在创库周边租房的外地艺术家经常都保持在三四十人左右,创库所在的西坝路一条街餐饮业的火爆,据说人气之旺就与创库有关,有一次我们在一家餐馆吃饭,老板一看这么多人,高兴得连声说:“艺术家吃饭,打折,打折!”
  最近,长期居住在北京的艺术家张晓刚也在创库附近租用了一个将近五百平米的工作室,方力钧也在昆明买了房,并对他在大理的工作室进行重新装修。他们告诉我,一年中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呆在昆明、大理工作。
  有人说昆明是日常生活的天堂,叶永青也说,昆明的生活只有“逍遥”这个道家色彩的词可以形容。我想,当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文化人都把昆明当作家乡一样,高兴的时候就住下来,就像不久前,我在“创库”遇到的经常往返于纽约、台北和大理三地的台湾艺术家韩湘宁先生那样,那么,昆明的文化生态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创库”的门开了(二)
  
  作为一个艺术主题社区,我觉得“创库”最大的特点、也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还在于它是彻底日常化、生活化和平民化的,真正融入了昆明,尤其是西坝路这一带普通市民的日常生活。它没有那种谨小慎微的小资式的矫情,也没有那种不可一世的学院式的霸气。
  日常化和生活化并不意味着平庸与乏味,相反,它代表了一种与世无争、有所为有所不为、恬静安逸、自由自在的诗意的生活方式。每天来创库玩的人很多,有艺术家、设计师、诗人、作家、导演、演员、音乐家、歌星、学者、教授;也有职业经纪人、老板、白领、上班族、官员;还有游客、外国人、艺术爱好者、愤青、学生;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们到了创库就是来玩艺术的,就与艺术结下了机缘。“玩艺术”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聚集到了创库,使身体得到放松,使心灵获得自由。所以,尽管创库每个月都有很多展览活动,但如果你仔细挑剔每一件作品,就会发现一些未能尽如人意的地方,你甚至会觉得,有时它们根本就不太像一个我们在美术馆中看到的那种习以为常的展览。像2002年1月29日至3月10日三位来自英国的艺术家EllaGibbs、TomokoTakahashi、SebastianLowsley─Williams进驻昆明创库的艺术交流计划,看上去就更像是一次跨越文化差异与时空的“旅行”,它关注的问题主要不是艺术的美学解读,而是文化交往与对话过程中背后的“故事”,在这里,观众的参与或阅读也构成整个艺术作品的重要内容。
  相对那些拥有完善体制并得到基金会支持、权力很大的那些美术馆的策展人,叶永青更愿意把创库当成是一个与不同个性或文化背景的人分享感觉与经验的可以延伸的无形空间。在我们的一次谈话中,他说:“比如一个艺术家来了,他也会给我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带来一些对我们来说是很丰富的阅历,通过这些东西你就能理解一些事情。跟人交流的东西多了,你获得的东西就会多了起来,那么你的心就会越来越宽广,不像以前那样狭隘了。我觉得这个特别有意思。对于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你就会有不同的看法。”
  叶永青的话使我想到了另一位昆明艺术家罗旭创建的“艺术王国”——土著巢,那既是一个有形的空间,也是一个弗远无界的、不断生长的无形的世界。关于老罗和他的“王国”,我会另找时间来讲述。
  昆明的天黑得很晚,八点来钟左右,太阳慢慢落下,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昆明城,洒满了西坝路,也洒满了“创库”的街区。“创库”的门开了,看展览的人、聊天的人、玩艺术的人纷纷走了进来。
  
  情色,还有妄想
  
  一切都懒洋洋的,说的是我们对昆明日常生活的感觉,但真正做事、进入工作状态时,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效率也很高,董重、幺哥到火车站将托运的画取回来时,已是我们到昆明的当天下午四点钟,但不到三个小时,布展就顺利完成了。
  第二天我们睡了个懒觉,下午到创库时一看,海报已贴在墙上、门上;云南大学、云南艺术学院很多地方也贴满了海报。
  第三天晚上八点半,展览开始了,来了很多的人,还有本地的一些媒体,叶永青、大毛(毛旭辉)、于坚都讲了话,其中大毛和叶永青的讲话都提到,这是今年昆明创库自“SARS”以来的第一个展览,董重的艺术给大家带来了难得的轻松,所以聚集了很多人气。隔壁的“诺地卡”也有一个由瑞典和中国的女性艺术家参加的多媒体艺术展,创库的很多艺术家也将自己的工作室打开,供大家自由参观,气氛非常热闹,感觉真像过节一样。
  第四天晚上,我在创库做了一个关于当代艺术公共性的学术演讲,并附带介绍了从上一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的贵州现代艺术状况,演讲结束时已是深夜,毛旭辉、叶永青、潘德海、李季、武俊等艺术家与昆明许多大专院校的学生与我们进行了真诚、热烈的交谈,感觉好像回到了八十年代。
  董重的展览得到了圈内人士的好评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他画得真的很有感觉,而且独立于所谓当代艺术的主流之外。但一些普通观众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展览开幕酒会后的那天晚上,大毛请大家在创库大门口的小店吃烧烤、喝啤酒,叶永青说,昨天有一个人到展厅一声不响地看了半天,然后很严肃地问他,情色是生理问题,还是心理问题?还有一个人说,创库在搞一个展览,叫色情与妄想!旁边有人给他纠正,不是色情,而是情色,他一急竟说,还不是一样的。我们听了一时啼笑皆非,就为“情色”两个字,我推敲了多少时间,自以为得意,不料竟被这个人一句话就消解了。圈内圈外,看问题的角度如此不同,它也提醒我写作和想问题的时候,一定不要太自以为是,要想着大家。
  昆明不是一个能让身体的欲念很快发动起来的地方,大概是阳光太好了吧?但它的天地、它的山水、它的草木、它的云霞给我们的妄想却是太多太多了,包括西坝路的创库。因为,想入非非恰好是艺术家最拿手的游戏,现在的创库不就是昆明的艺术家多年来妄想的结果?
  
  走吧
  
  回贵阳的那天晚上,张晓刚在“火车南站”请大家吃饭,喝了很多的酒,连幺哥都喝醉了,平时说话不多,第一次到昆明的锡祥突然冒出一句:我好想留下来。
  唐志刚开车送我们去火车站,车开得很慢,反正有的是时间。一路上放的是许巍在大理、丽江漫游时写的歌:
  
  “天空中孤单的飞鸟
  墙壁上昏黄的夕阳
  总是让你柔软的心
  轻轻掠过一些暗影
  你坐在朝西的阳台
  让寂寞随黑夜袭来
  那曾经闪亮的心
  为等待已开始暗淡
  …………
  我是为你盛开的夕阳
  越过遥远的千山万水
  来到你寂寞的阳台
  温暖你为我疼痛的心
  我挥动翅膀找家的方向”
  (《方向》)
  
  七点四十分,火车缓缓开出车站,我向窗外望去,树影婆娑,彩霞满天,昆明的方向是一片金色的夕阳。
  
  管郁达,艺术批评家,策展人,现居昆明。曾发表艺术评论若干,并组织策划系列艺术展览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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