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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2期

书写与自我建构

作者:耿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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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形成了对环境和内心感受做详尽描述的现实主义的“再现”方式。
  书写形式对于理性的自我形成有着无法替代的文化功能。因此,书写与印刷媒介是塑造理性主义自我(它的情感形式与情感表达亦是雄辩的和具有说服力的)、语言中的“交互”主体性的一个有力工具。
  书写语言由于音讯接受者的不在场,由于不像口头话语那样依赖说话语境,更由于所指涉对象的不确定性,使书写语言向语言符号的自足性质转换,书写语言比口头语言具有更多的回到语言自身的自我指涉作用。它只是在更大的结构的层次上与世界产生指涉作用。因此可以说书写语言的特性——独白与对话的修辞方式、抽象辨析的技巧及其概念系统和详尽现实主义的再现功能——不仅是自我表述自我构成的工具,也是现代知识体系构成的恰当话语形式。
  
  如果我们把口头媒介的交流看作人本身的行为,那么书写技术就可以看作是麦克卢汉所说的“人的延伸”。书写与印刷技术类似于笛卡儿所谓的“广延物体”,广延物体使得“思维客体”能够作为主体的一个外部延伸,一个外部的他者,即作为主体的自我建构行为,并且主体能够处在认知和掌握外部的他者位置上。书写与印刷技术可以看作是自我的分离技术和自我塑造与整合技术的统一,是自我建构的理想形式。我们可以根据麦克卢汉把电子传播看作人的进一步的自我延伸,看作主体所建构的“广延物体”。但电子讯息具有麦克卢汉所说的“弥散的、非集中化的”特点,它没有书写与印刷技术这样的广延物体的固定性与局限性,就像是心智或精神本身的本质上的不确定性。这样的广延物体或思维客体甚至迷惑了主体与其客体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主体自身本质上被“弥散化”和“非集中化”了一样。书籍时代的主体建构技术和原作者身份,受到了多媒体超文本的“原作者”身份的不确定性的侵扰,也许我们将要进入波斯特所说的“一个决定性不足的世界”?
  麦克卢汉说:“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曰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1) 电子媒介或电子书写可能为理性个体或中心化主体的“弥散”、“非集中化”提供一个衡量的尺度。而自律性的个体或理性主体所关联的是把符号与指涉、词与物结合起来的能力,这种自律性联系着语言表征功能的发挥。
  在这篇文章中,交流的时空远距化或交流效率等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根本问题。值得特别关心的是交流方式的变化所形成的新语言形式,这些新的语言形式改变着社会关系的网络,并且重新结构起社会关系及其主体。在口头传播中,语言是表意体系;在印刷与书写形式中,语言突出其再现和表征特征;在电子形式中,突出的是信息的复制与传播。
  对电子书写,我个人还没有足够复杂和自觉的经验来论述它与自我建构之间清晰的关系。在这里我只能就马克·波斯特的研究做一点思路的梳理。当今时代的特征被认为“悬置于两个书写时代之间”。一方面是一个“线性书写”和书籍都已经穷途末路的时代。在信息处理领域出现的新结构,全面而系统地降低了文字与书籍的作用。“电脑书写类似于一种临界事件,其界线两边都失去了它们的完整性和稳定性。电脑书写处于划分主体性与客体性的界限上,给笛卡儿二元论所代表的澄明而确定的世界带来些许含混。”电脑书写的非物质性削弱了主体性的感觉,通过清除手写的痕迹使文本非个人化;另一方面电子书写形式有助于文本的可逆性并且使文本的增补插入更加方便,从而扩展了书写能力,保护了线性书写。书写现在变得就像说话一样简单。“电脑书写决不会使笛卡儿式的主体感到不安,而只会使他们编写出更长的学术简历,使其职业成果更加丰富,普遍促进已经存在并与自律的理性主体相联系的制度性书写模式。”(2) 电子书写是否对书写主体提出质疑,一方面是与书写相联系,更与理性主体相联系。它们涉及到一种通过写作建立作者身份,并且进一步通过作者身份确立自己个性的问题。主体在这层意义上受到质疑。马克·波斯特指出了电脑书写对主体的影响的几个方面:
  1.它们引入了对身份进行游戏的种种新可能;
  2.它们消除了性别线索,使交流非性别化;
  3.它们使关系中的现存等级制失去稳定性,并根据以前并不相关的标准将交流重新等级化;
  4.而首要的是它们消解了主体,使它从时间和空间上脱离了原位。(3)
  在面对面的口头交流情景中,主体是社会化的,个人处在一个熟悉的小社群之中,个体处在各种亲密关系的结构之中。日常经历都在对身份进行再生产(这个交流语境类似于乡村或部落社会)。在书写与印刷媒介之中,身份进一步脱离了交流现场,书写行为本身成为建构主体性的方式,即使使用了假名,也仍然起到确定身份的“原作者”功能(书写语境类似于城市化的交流语境,个人身份被抽离了亲密关系结构中的再生产)。在电脑音讯服务中,语言的使用基本上与电子书写者的传记身份相脱离,身份以及主体在电子交流网络中消散了。人们可以玩面具游戏,玩不同身份的游戏了。这似乎正是电子交流网络的狂欢节般的景象。
  电子书写被抽离了社会交往的现场,以至身份变成了想象性的。电子书写主体会因此而被“去中心化”和“自我异化”。在马克·波斯特的描述中,这是一种类似于解放的欣快的自我异化。交谈者处于小说作者的位置上,即处于自我虚构的位置,在电子书写过程中把自己当作小说角色进行创作,从诸如感情、需求、欲望、家境、社会立场和政治观念等方面虚构自己,从而打破日常世界中每个人必须保持的连续性的和统一的自我。在书写与书籍中,尤其在小说形式与传统的书信形式中,书写创造了想象的主体。然而电脑上的交流发烧友并没有创造想象的理性的自我主体,没有再生产“自我与欲望之间的结构差异”,只提供了一种“零度的或空洞的主体空间”。电子书写者直接将自己呈现为一个他者,一个与己相异的人。匿名的个人安全地隐蔽在一个超越责任感的位置上,以虚构的身份进行自由交流。自由王国于是便退守到电脑显示器以及个人的虚构身份上。自由如今与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中的个人身份的维护无关,而与其中的个人身份的完全隐匿有关。在某些具有批评精神的学者看来,自我的统一性或者理性主体,只是资产阶级的一种意识形态,如同信用卡或者实名存款制度一样,是资产阶级工具理性的组成部分。与此相比,电脑音讯服务中产生出来的新的主体,这个匿名的浪游者,就像是从前大自然中的“浪漫的人”。在某些方面说,电脑交谈比传统的面对面的交流更自由无羁,更少教诲而更多嬉戏,虚构的自我可能比真实而统一的自我更具“本真性”。也许理性主体已经陷入了工具理性的支配,在个人的职业生涯与公众的事务中,“都缺少或减少了游戏性、自发性以及想象与欲望。只有音讯服务以其虚构的自我建构与彻底的隐姓埋名,为许多人提供了一种显而易见的缓刑,使他们暂时不必踏入理性的囚车。”(4) 在这里,主体的消散或去中心化,只是体现了一种想象性的主体的自由。而对主体自由的真实消解在于,随着书写与印刷文本在文化功能上的减弱,细致辨析力的减弱,语言再现功能的减低,主体借助语言进行自我建构的能力也在降低。语言从口头话语的表意方式转向书写与印刷语言的再现方式,现在正转向信息方式,在语言的信息方式中没有主体的位置。
  
  注释:
  (1)《麦克卢汉精粹》第227页,何道宽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
  (2)马克·波斯特《信息方式》第151、153页,范静哗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
  (3)同上,157页。
  (4)同上,162页。
  
  耿占春,学者,现居海口。主要著作有《隐喻》、《观察者的幻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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