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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4期

到三江喝茶

作者:严 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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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故乡,开始我们都不认识她,后来,大家都可以和她打情骂俏了,她本来就是一个漂亮多情、落落大方的姑娘嘛。我的伙计们一起分享着她的温柔。她那时候,也怪可怜的,身上常常不名一文,有时用的卫生巾也是我们中的一个伙计买的,因而大家能把她的大姨妈来的日子算得准准的。有的人就爱挑这种日子和她搞。要是现在有几个这样的伙计在一起的话,我们准能拼凑出一个过去的、色香味俱全的谢芸来。可是,那时候,谁能知道这姑娘身上蕴藏着这种翻天覆地的力量呢。大家只知道,像她这样的姑娘不过是只鸟,今天飞到这,明天又飞到那。因为她就是像春天里的一只鸟,突然飞到我们故乡的。我们轮到谁坐庄请客,总要去叫谢芸她们出来,我们喝很多的酒,也让谢芸她们喝,我们知道,女人喝了酒更显得艳丽娇媚,女人就是男人的酒啊!那时候,她们是多么单纯、惹人怜爱的姑娘。
  现在,在三江,在谢芸的脸上,虽然她很想掩饰住她作为一个贵妇的自得和骄矜,但是这种东西已深深渗透到她的举手投足、扬眉凝睇的神情之中,变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所谓的气质。
  第二次见面时,她问我:“现在,你干什么来着?”
  “流浪。”
  “说正经的。”她说。
  “在一家养殖场当猪倌。”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
  “对呀,你以前也不是这样。”
  “你的那帮……”,这句话她没有说完,我猜她说的是我的那帮伙计,对,就是当初围着她们轮番上阵的我的那帮狐朋狗党。
  “谈笑间,风流云散,灰飞烟灭。”
  她改口说:“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望着她。好像她站在高处。一点不错,那些年,我们当中一个不懂得风情的伙计好像就是这么问她的,你干嘛要这样呀,以后咋办啦等等,好家伙,这个没开花的手榴弹几年后居然叫她掷回来了。
  我们有点不欢而散。过两天,她打电话给我,说给我联系到一个工作。我问在哪里,她说,不是在三江,要出岛,在广州那边。我舍不得眼下的工作。我对谢芸说,让我考虑一下。
  第二天,她又来了电话,问我怎么样。她说,那边是个外资企业,待遇相当高,最主要的,工作适应我,比现在的不知要强多少倍。我还在犹豫。她说,你不用急着答应,慢慢来也行。她说,最近她心里烦,花卉的行情不十分理想,她雇一个姑娘给她卖彩票,这个姑娘还是个大学生,从大陆飘到海南岛,原来可怜她无依无靠,不承想她居然和一个放羊的老头搞在一起。这还不算,这个姑娘烂得很,还和街上的烂仔打得火热。
  我冒失地说,你说的是许小洁吧。
  谢芸惊讶地问:“你认识她?”
  我握着话筒,肯定地说:“听说过,但不认识。”
  
  天天茶店的门前有一株三角梅,起初是零星的几朵花,后来开得越来越艳丽,满树都是,宛若一朵歇脚的彩云。我和谢芸又见了一次面。我答应了她去广州。她好像催促一般地为我买好了启程的飞机票。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一些无关宏旨的话题。
  最后,她笑吟吟地把机票递给我,对我说:
  “我们从来就不认识,对吗?”
  我点点头说:“对。”
  我凝视着她,想招回我的逝去的年华。她的头发也成啤酒那样的颜色。是的,她的笑像三角梅那样妩媚,丝毫也没有过去岁月的痕迹。如果有的话,那只属于我的记忆。
  
  在离开三江的头天晚上,我又来到街头。使我感到意外的是,老关也在街头徘徊,他手里牵着那头黑山羊。老关已好长时间没有牵黑山羊上街了,他只时刻想牵着许小洁的手。老关从这个茶店转到那个茶店,他在门口张望几眼就走开。看得出来,老关没心思喝茶,他是在找人。那头羊凑在他的屁股后头,有时老关多瞅了几眼,也引得它抻长了脖子。有一次老关猛地后退,差点绊到它的身上,但它机灵地跳开了。就这样,两条影子从新街转到老街,又再从老街转回来。我已喝完了一壶茶,看到他又贴着街边走过来时,我转过身子叫住他。
  他肯定有些天没刮胡子,胡子掩住了嘴唇,脸色苍老浮肿。我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怎么,晚上还要放羊?”
  他用陌生的眼光瞧着我:“你不够朋友,你还取笑我。”接着黯然地说,“我在找人,找我那相好,她走了。”
  那只黑羊站在阴影里,两只果冻般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倒满一碗茶,捧到它的嘴边。它扭头看着老关,老关对它点点头:“喝吧喝吧。”黑羊这才将嘴伸到碗里。
  “她走了,也不吱一声。”老关说。
  “这羊还懂得看人眼色哩。”我说。
  “起码要告诉我一声呀。”老关说。
  “它有几岁了?”我说。
  “开头我还以为是她藏起来了,以前几次她就是这样的,害得我满街上找。”
  “它准见到了它的孙子,这家伙。”
  “现在我找遍了三江的角落,都找不到她。”老关说,摘下他那顶灰礼帽。
  “看它这副德高望重的模样,我猜,它准见到了它的重孙、重重孙?”
  “以前,她还说要嫁给我哩。”
  “要过几年,它就不中用了呢?”
  “我把她当女儿宠,我对我的女人也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我看,这山羊还年轻着吧。”
  “但她走了。呜,呜。”老关竟放开嗓子哭起来。
  “唉。”我说。
  黑山羊见主人异常,不安地叫起来。我拍拍老关的肩膀:“很晚了,该回家了,你的羊公惦记着羊圈,你不是说,羊圈里有很多母羊等着它吗?”
  “有个屁!”老关恶狠狠地说,“现在有个屁!前些日子都叫我卖了,只剩下这条光棍了。这条光棍我也要卖了它。明天就卖。”
  黑山羊望着老关咩咩叫起来,老关一顿茶杯,骂道:“吵什么!吵什么!”黑山羊垂下耳朵,不作声了。
  “她走了。这个贱货。”老关说,他蹲下来,用手抚摸着黑山羊的脑门,“别怪我,别怪我,她肯定是回了大陆,我要去找她,我还指望你做我的路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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