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建筑的抄与超
作者:刘元举
字体: 【大 中 小】
因此,我很欣赏黄帝陵大殿的中国式顶棚上开的圆形“天眼”,正如我很震撼万神殿的“天眼”一样,两个同样的圆洞,却又开在不同的顶棚中间,都是渴望将殿内与天际直接沟通,这是一种建筑师的主观渴望,也代表了人类对于上帝与苍天的某种亲近方式。
如果仅仅摹仿一个建筑的外部造型,那是粗浅的,而能够摹仿这种最能体现精神与宗教意义的符号,则是高明的摹仿。
受万神殿这个“天眼”影响的建筑师在世界各地一定大有人在。日本的天才建筑师左藤正雄设计的“光的教堂”,我认为就是一种本质的摹仿。他将教堂摆放十字架的墙壁掏空,掏成一个十字架形状,让外面自然的光照射进教堂,这便自然形成了“光的十字”,这是很高明的设计,内外的沟通方式,与万神殿的天眼有着本质的相似。
其实,人类始终在以各种方式,试图与上帝接近或沟通着,通过教堂建筑,通过宗教音乐,还有各种宗教题材的壁画或雕塑。人类的智慧在这其间被不断激发着,而奇迹也不断出现。就像万神殿这个千年奇迹,在今天,依然能够被现代人所借鉴或摹仿着,并且,依然创造出神圣的空间来,这真是令人赞叹不已。
东方与西方有着不同的神仰,不同的朝圣方式,万神殿与黄帝陵也不是同类属性的建筑,但是,同样的“天眼”,却有着同样的绝妙。
虽然相隔了千年,但是,将两者放到一起去感受,却有着同样的神圣魅力。我从中读出了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精神象征,当然还有着建筑师要表达的极强的主观意念。这样的摹仿是能够接受的,是成功的。
建筑是城市的符号。符号就像文字,谁都可以操持都可以借鉴。但高明的符号是那种具有深刻与超迈的精神烛照,而绝不是外表空壳的皮毛照搬。这需要深刻的理解,既是摹仿也是翻新。
然而,我所要强调的是,即使摹仿,也要找到那种最具亮点,最具精神价值的符号,绝不能简单地克隆或照搬,还应该以现代人的巧妙与智慧,“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绝不该拙劣克隆。就像文学创作,抄袭或摹仿有时很难界定,这是为什么呢?说透了,就是高明的摹仿与拙劣的摹仿之区别,高明的摹仿,就是巧妙的,就会被说成是借鉴,而愚蠢拙劣的便会被冠之抄袭而蒙羞。
建筑界的抄袭倒是无人追究版权的,因此,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抄袭成风。早些年,香港建筑大师钟华楠先生曾写过一本小书,叫作《抄与超》,他的意思一眼了然,就是抄,不要紧,但是,一定要超,这才会有意义。如果是今天,钟先生面对铺天盖地的抄袭建筑,他还会发出什么样的感慨呢?他是否会幽上一默:有繁殖能力毕竟是好事,但,最好不要近亲繁殖呀。
刘元举,作家,现居沈阳。主要著作有长篇报告文学《中国钢琴梦》、散文集《西部生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