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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6年第1期

犯人日记(1997)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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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交活了。我十几个小时干了两盘200支。郑值班说:“你们刚来,今天这么多了,明天新犯定额十盘,其余人四十盘……”我的天!
  1月8日,我拼命才搓了四盘多一点,有人给我一些零鞭,凑了五盘勉强交了。郑管事宣布罚面壁打坐的有几个人,罚跪的有二十几人。我还行,在面壁打坐之列,两小时的打坐真不算惩罚,可不让喝水,不准方便真要命了。渴得我简直睡不着觉,嘴里的唾液越咽越渴,我再三恳求,受到再三喝斥,最后我说用两盒烟换一口生水,值班员火了……只好算了。我想起在大狱输的可乐,太悲惨了;想起曹孟德的“望梅止渴,”太古远了……
  1月9日我的定额升到十五盘。一天下来,我东拼西凑交了六盘,郑值班宣布我被罚跪,他说:“本来看你岁数大,想给你点面子,可你太不像话了。”我说:“郑值班,我自己很明白,你没宣布之前,我都想主动跪着去。”原以为我的腿上功夫还行,可一跪才知我什么也不行。有人跪的不规范,屁股后面跟着就是木棍子。我跪在那里突然乐了,当然是在心里乐:我终于有今天了。
  1月10日早晨,我下决心一定要洗把脸,刷刷牙,造了三四天已经没有人样了。十点多钟,值班员宣布,今天“开张”了(后来才明白,犯人账上转来款,每月开一次账,购买些食物用品)。我“号”了些方便面、罐头、烟、火机等。没想到这里可以买火机,我有所感触,我在人格上又升个格儿。有人悄悄地跟我要方便面,我就以两袋面换一盘鞭为条件一共换了四盘,当然,面换鞭必须偷偷进行。到了晚上,交鞭时我才凑足十盘,其时,我的定额已上升为二十盘了。我意外地没挨罚,据悉值班员白天已闻老马的“光辉历程”。
  1月11日,上午值班员讲了几句话,我心里很服,他说:“咱们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不是我跟你们过不去。政府下达的任务完不成,政府饶不了我。人都是自私的,我是为了我自己能早点出去,换个角度,你们也会这样……”多么坦诚!他拿着鞭纸“叭叭”地抽打犯人,当抽到我脸上的时候,问我:“老马,你可知道,人要什么树要什么吗?”我说:“人要脸树要皮。”他说:“知道就行了。”晚上收工之前,我好容易才凑足十盘,今天面换鞭的行情不太好,大家的定额都在上升,我的定额上升到二十五盘,我想今晚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没料想晚上监室发生了一桩惨案,把我们给救了。学习的时候,有个新犯人低着头摆弄脚,值班员问他,他哼哈的满不在乎,把脚伸到对方鼻子下说:“你看是不是坏了。”值班员没说什么出了门,稍许,呼啦啦拥进七八个人,三个穿警服的扔下四根电棍,把那孩子踢翻在地,四根电棍一齐朝他身上捅去,只听到“劈哩啪啦”的电击声、“咣里咣当”的拳脚声和那“啊啊呀呀”的嘶叫声……一个瞬间写好了“抗拒改造”的大牌子挂在他脖子上拉出去游号了……折腾了几小时,我们都幸免了。这应该谢谢那个傻小子。
  我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睡不着觉,身旁一只手伸到我脸上,我把那手放到被窝里,他睡着了。那手指是红色的,指头磨破了,渗着血丝。我想我要搓上四十盘,大概比他还要惨重。唉!人到底犯什么罪呢!
  迷迷糊糊听到“起床”号令,赶紧爬起来,1月12日来到了。今天可就更难了,方便面没有了,半瓶罐头和半盒烟能换吗?而且我的定额三十盘下不来。我一天不说一句话,一面拼命地干,一面在心里默默地向上天祈祷。
  嗳!奇迹发生了。晚上不仅没挨罚,而且值班员对我还挺客气。后来知道值班员听了一个关于我的消息。我也耳闻1月13日要发走一批人,我们监七十多人能发走六七个人。我巴望着,期待着赶快走,我担心明天发走的人里没有我,有谁呢?
  1月13日晨,门口点名了:四监刘××、马××(笔者本人)……
  呜拉!今天可算逃走了……
  
  1.14星期二晴
  人生有时真是滑稽得很,就像有人说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三十年前,“佼佼者”的我送同学去P市插队落户,尽管锣鼓喧天,红旗漫卷,但同学们一张张小脸儿上尽挂着眼泪和悲伤。
  三十年后,我手戴镣铐,被押送P市监狱,身旁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囚车中的我,却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有的仅仅是一脸木然,一脸呆相……
  囚车卷着尘土疾驰在P市大地上,我侧脸望着窗外,此时已是黄昏,一轮硕大的鸭蛋黄色泽的落日摆在地平线上,遥远的小树林里朦胧可见一幢幢的房屋,树林上空缭绕着暮色中的袅袅青烟……
  三十年的戏剧太滑稽。我的同学们早回大连,现在已是工人、职员、教师、厂长、个体户,更有款了腕了什么的。而我却由他们眼中的“强人”变成了犯人,今天直驱P市“打罪”。好像形成了对流……
  
  1.15星期三晴
  人应该是与人为善的好。1995年初冬家里送来了一件军大衣,暖和了一冬天。去年11月我把大衣给了小“山西”。这小伙挺懂事,我的所有活,洗衣、叠被、打饭、洗碗,甚至“按摩”他全包了。那天让大狱长抓着了,他说:“你过来,我给你按按摩。”我没敢过去,我说我有点头疼。他扔下一句:“你小子该注意了,哼,牢头狱霸。”
  我想,我没白使唤这小伙子,有点好吃的好喝的忘不了他,还常接济他烟、袜子、裤衩、衬衣什么的,特别是当别人欺侮他时,我总护着他。小山西妈妈早年死了,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奶奶也管不了他,小山西说起话来,挺有内秀,可惜没有好人带他……他判了十二年刑,年底发走前,我把大衣给他时他都要流泪了:“马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唉!谁想到W市大狱太冷,高×把他的棉衣给我穿,晚上拿去铺在褥子下面,那新床板比水泥地还凉!
  真可恨,昨天来P市监狱,那救命的鸭绒棉衣,按“不规范着装”被人扒了去。
  好在今天上午我们发了新棉衣、棉裤、棉胶鞋,还有一顶没有形状的狗皮帽子。穿戴起来,一副活脱脱的“小炉匠”形象。还行,总算暖和了吧。
  我们新犯先要学习一星期。不出工的人,一天两顿饭,这两顿饭是早晨和晚上,中午就不管了。早上是窝头、苞面粥、咸菜,晚上是窝头、大汤。我还真能吃一顿一个半窝头。老犯打饭在前,大汤上面飘着肉花,有运气的能赶上一块半块的;后面新犯的汤里连萝卜块都所剩无几了……仗着我还留点心眼儿,早上吃剩的窝头没扔,用块破纸包着,揣在兜里,中午垫一下还真解决问题;掰点给别人也都吃得好香。我想,如果人饿了,窝头和蛋糕口感是一样的。
  晚上学习时,队长统计了新犯们的“专长”,人们纷纷举手,“我会瓦工”,“我会木工”,“我会电焊”……我会什么呢?我会写东西,办板报,但没好意思说。队长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说:有没有写字好的?我想举手,没举。王××一推:“老马行。”我走出队列,跟队长进了办公室。一个戴老花镜的队长,简单地问了我的年龄、学历、刑种及其他,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让我写几个字,我问写什么。“随便。”我拿起笔一想,写了“认罪服法加强改造”八个字。老人家一看,点点头。他告诉我监狱要办个报社,要我每月最少写两篇稿子。太好了,这是我的强项。
  学习完后,队长说让我们有可能的话给家里去个电话。
  啊!P市真好,吃得饱,穿得暖,还把咱当人看,人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奢求呢?
  
  1.16星期二晴暴冷
  今天学习了一整天。队长、教导员先后训了话,每人又发了一本《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规范五十八条,我看了要做到五十八条不很难,要我们十天背熟背会却是太难为人了。晚上队长告诉我们:快过年了,可以往家里写信了。于是我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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