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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7年第5期

被遗忘的风景

作者:林 纾 陈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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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格·达勒(Roger Dale)先生1950年出生于英国,当他还年轻的时候,他到了加拿大学习音乐和美术。在那里,他获得了两个美术院校的文凭,并开始了自己的绘画创作生涯。
  欧美艺术在1950、1960年代正值大众文化、后现代主义和存在主义风起云涌的时候,各种思潮和风格的出现,不断地冲击和颠覆着传统艺术。而此时,世界的政治格局也忙于重新洗牌:二战的伤痕仍历历在目;冷战的阴郁飘荡在各国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当中。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年轻的若格·达勒先生,1977年毕业后,怀着对艺术和生活慷慨的信念,来到了法国的斯特拉斯堡定居。斯特拉斯堡位于德法边境,它有优美的自然风貌,雅致的风俗和朴实的阿尔萨斯人。当然,这里也曾经饱受战争的摧残,但1970年代的斯特拉斯堡收起了它的创痛,正慢慢修复自己。斯特拉斯堡没有国际都会的繁华,却有其独特的魅力。这样的环境使若格·达勒离开了政治上的纷扰,像一个隐士一样潜心于自己的创作,开始了自己朴素而真诚的艺术探索之路。
  从1979年到现在,若格·达勒一直受聘于斯特拉斯堡装饰艺术学院,教授素描与色彩实验课程;另外,他还在斯特拉斯堡国家戏曲戏剧艺术学院,担任舞台布景课的教学任务。除了教学以外,他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他的风景画的研习中;他绘画布达莱斯城堡公园的安宁,绘画斯特拉斯堡的淳朴,他绘画田园、山水……通过画笔来释放他的情感。风景、自然,成了若格·达勒倾诉和再现的对象,渐渐地,他有了自己表达的风格,也是斯特拉斯堡在他眼中的风格……
  同样是1979年,若格·达勒先生那些大型的风景写生作品在法国和瑞士的画廊展出。从这年开始,若格·达勒这个名字就一直活跃在欧洲的艺术界至今。他的作品不断地展示于法国和其它国家;也多次参加法国国家文化部在巴黎大皇宫举办的沙龙,以及欧洲各地举办的世界重要大型艺术博览会;与此同时,若格·达勒的作品也被法国、瑞士、德国等众多重要的公共机构与私人收藏。
  今天,欧洲的艺术经过诸多思潮的冲击后,人们开始回过头来认真地审视传统艺术。但不论艺术界再有如何的风云变幻,若格·达勒先生对艺术的执着和日渐丰富的阅历,使他更坚定自己的观念:关于风景、关于创作、关于艺术修养、关于生命和战争……
  不久前,我们来到安静美丽的斯特拉斯堡,静静地聆听了若格·达勒先生关于绘画主题、关于他的创作以及观察的方式的独到见解:
  
  我的主题
  
  初到斯特拉斯堡时,相对我这个狂热于风景的异乡人来说,我感觉到,本地人对这里美丽风景的熟视无睹。神赋予了斯特拉斯堡精致而温情的景色,但却被战争蒙上了羞耻的烙印。多少年过去了,这些屈辱的历史,仍然使斯特拉斯堡的阿尔萨斯人感受到一种难以启齿的自卑。风景于阿尔萨斯人而言,似乎是多余又奢侈的,忙于求存,忙于生活,忙于忘掉过去的伤痛……他们的心,渐渐地远离了造物者的恩赐。但,他们却如风景一样的精致和温情,地域特征衍生出人文性格,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斯特拉斯堡的魅力源自这里的山水和人民。于是,我用自己的全部触觉,感受着这里的魅力。
  最初的两年里,我只呆在布达莱斯城堡公园,亚克利、松节水、油画颜料、一支猪棕毛的大排刷、几支细扁的小笔、一个从自助餐上顺手牵来的盘子——我的调色板……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写生和创作。我通常会花上几天的时间,去寻找一个开阔的地带,好让自己独自沉浸当中。每年的夏秋季节,山水景色都笼罩在浓郁的色彩里。大自然是那么的纯粹:没有汽车的噪音,没有拘束的感觉,没有城市的人工物……它宁静而神秘,包容着不被包容的。它是我作品中唯一的主角。我常会回到同一个地点作画,每次都有崭新的发现。我不厌其烦地描绘着这个主题,把我的情感挥洒在与它交流的过程中,情感时而源自我的精神世界、时而源自政治时局、时而源自地理因素……这时,主题成了次要的叙述,重要的是绘画本身!不同的情愫有着不同的表达,但我坚持着每张画面的独立性,通过对主题的刻画,我试图寻找一些隐藏于生活和个人理想中的不解之谜。当我触摸到那沾满颜料的画笔时,情感就不自禁地绽放,但这过程又何其艰辛!这是孕育着自由与痛苦的过程,是足迹不可及的路途,因为沉浸其间,才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和魅力。一直以来,是画画这个行为在吸引着我,而并非最终的画面效果!我从来没有非常满意过我的作品,绘画的痕迹会因时间而被淡化。这让我想起诗人Oscar Wilde的故事:当人们问他:“你今天又写了什么伟大的诗篇啊?”Oscar Wilde说:“哦,今天早上,我给我的诗加了一个逗号;可下午,我又把它去掉了。”
  如此这般,年复一年,我绘画着这里的山水景色。风景画于我而言,除了人文意象的认知外,还有的,就是与历史碰撞的方式。这个主题被几百个世纪的艺术家们重复着,也被我自己重复着,但我迫切地想知道,每一次,它们会如何出现在我的画笔下的。我的系列作品《100个自由的视野》,是在斯特拉斯堡的一个纳粹集中营遗址创作的。我想:要是本土艺术家来描画的话,必定带有历史悲情;而我,既非犹太人,也不是阿尔萨斯人。我只凭着客观的态度和热情,去感受它的历史和风貌。我之所以用一百张风景画来叙述它,是觉得它所承担的东西太复杂、太丰富了,斯特拉斯堡的痛苦回忆,淹没在风景的寂静和安宁中。
  逐渐地,斯特拉斯堡的人们从我的画中,看到了他们熟知却被漠视的山水;同时,我的创作也被这里的人们所鼓励,他们买我的画,给我工作的机会。斯特拉斯堡给我的,是如此的丰硕,我乐于用自己的一生来承载这些恩赐。于是,三十多年了,我仍活在此间、画在此间、悲喜在此间……
  
  我的创作
  
  我认为,“风景”是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认识和理解的。在这个绘画的过程中,我逐步了解宇宙和空间,明白了关于土地的内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格斗”:一种人与自然、人与历史的格斗。画风景,就是让自己徘徊在这种格斗的处境之间,我与风景既对立又融汇,在创作中,悠然产生出自己的生态意识和艺术素养。人们多次跟我说:“在你的风景画里,我们看到关注风景的态度。你的画是如此富于热情,但它们仿佛在流逝当中,所以显得珍贵……”我想:工业的进步使我们慢慢地与大自然疏远,现代人越来越活得心绪不宁。随着时间的消逝和主题的深化,无论是绘画者或观众,都似乎在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我们好奇于它最后的面貌。是的,自然在岁月中变化着,我们对它的每一刻凝望,都有着不同的意义和内涵。我的风景画就是夹杂着我个人观看时的情绪,带着对风景的挽留,提示着人们,那被远离的大自然的贤智。
  人们通过《100个自由的视野》认识了我,陆续地,他们邀请并支持我继续进行这类关于历史风景的创作。
  首先被赞助人请去埃及;然后去波斯尼亚……具体地说,是波斯尼亚的纳粹集中营遗址。这些经历,使我更真切地感受到:艺术的职能之一,就是治愈和缓解那些受到战争创伤的人民!这使我异常地亢奋,因为无论是精神上、生理上或道德上都给予了我极大的冲击。我的创作量惊人,虽然让我耗尽了精力和体力,但于我来说,实在是幸福的体验。因为,我的努力和刻苦,换来当地人民的极大赞誉。除了风景画创作外,我还被他们一个乡村的行政机构邀请,为那些见证过残酷战争的人们画肖像画。所有被请来充当我写生对象的,都是经过政府挑选和安排的人,我在他们的家中居住和工作,越是与他们深入交往,越体会到他们的苦难,我却越感无助。临走之前,我将自己在这里所创作的作品,全部捐献给他们的文化中心,该中心的艺术藏品在战争中被摧毁和散失。我觉得,这是我能尽的绵薄之力了,为的是这里的人们和我的艺术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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