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默默吃完那顿饭。
如果说索拉博很安静是错误的。安静是祥和,是平静,是降下生命音量的旋
钮。
沉默是把那个按钮关掉,把它旋下,全部旋掉。
索拉博的沉默既不是来自洞明世事之后的泰然自若,也并非由于他选择了默
默不语来秉持自己的信念和表达抗议,而是对生活曾有过的黑暗忍气吞声地照单
全收。
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人跟我们共同生活,而心跟我们一起的时候少得可怜。
有时候,在市场或者公园里面,我注意到人们仿佛甚至没有看到他,似乎他根本
并不存在。我曾经从书本抬头,发现索拉博业已走进房间,坐在我对面,而我毫
无察觉。他走路的样子似乎害怕留下脚印,移动的时候似乎不想搅起周围的空气。
多数时候,他选择了睡觉。
索拉博沉默的时候,世界风起云涌。“九一一”之后,美国轰炸了阿富汗,
北方联盟乘机而进,塔利班像老鼠逃回洞穴那样四处亡命。突然间,人们在杂货
店排队等待收银,谈着我童年生活过的那些城市:坎大哈、赫拉特、马扎里沙里
夫。阿富汗人的羊皮帽和绿色长袍变得众所周知。
索拉博依然梦游般地度过这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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