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试试吗?”我问。他一语不发,但我把线递给他的时候,他的手从口
袋伸出来,犹疑不决,接过线。我转动卷轴把线松开,心跳加速。我们静静地并
排站着,脖子仰起。
一只绿色的风筝正在靠近。我沿着线往下看,见到一个孩子站在离我们三十
米外。他留着平头,身上的恤衫用粗黑字体印着“ROCK
RULES”。他见到我在看
着他,微微发笑,招招手。我也朝他招手。
索拉博把线交还我。
“你确定吗?”我说,接过它。
他从我手里拿回卷轴。
“好的。”我说,“让我们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教训他一下,好吧?”我俯
视着他,他眼里那种模糊空洞的神色已经不见了。他的眼光在我们的风筝和那只
绿色风筝之间来回转动,脸色有一点点发红,眼睛骤然机警起来。苏醒了。复活
了。我在寻思,我什么时候忘了?不管怎么说,他仍只是一个孩子。
绿色风筝采取行动了。“我们等等,”我说,“我们会让它再靠近一些。”
它下探了两次,慢慢朝我们挪过来。“来啊,过来啊。”我说。
绿风筝已经更近了,在我们稍高的地方拉升,对我为它布下的陷阱毫不知情。
“看,索拉博,我会让你看看你爸爸最喜欢的招数,那招古老的猛升急降。”
索拉博挨着我,用鼻子急促地呼吸着。卷轴在他手中滚动,他伤痕累累的手
腕上的筋腱很像雷巴布琴的琴弦。我眨眨眼,瞬间,拿着卷轴的是一个兔唇男孩
指甲破裂、长满老茧的手。我听见某个地方传来牛的哞哞叫,而我抬头,公园闪
闪发光,铺满的雪多么新鲜,白得多么耀眼,令我目眩神迷。雪花无声地洒落在
白色的枝头上,现在我闻到了芜青拌饭的香味,还有桑椹干、酸橙子、锯屑和胡
桃的气味。一阵雪花飞舞的寂静盖住了所有声音。然后,远远地,有个声音穿透
这片死寂,呼喊我们回家,是那个拖着右腿的男人的声音。
绿风筝现在就在我们正上方翱翔。“我们现在随时可以把它干掉了。”我说,
眼睛在索拉博和我们的风筝间飞快地转着。
绿风筝摇摇晃晃,定住位,接着向下冲。“他玩完了!”我说。
这么多年之后,我无懈可击地再次使出那招古老的猛升急降。我松开手,猛
拉着线,往下避开那只绿风筝。我侧过手臂,一阵急遽的抖动之后,我们的风筝
逆时针划出一个半圆。我突然占据了上面的位置。绿色风筝现在惊惶失措,慌乱
地向上攀升。但它已经太迟了,我已经使出哈桑的绝技。我猛拉着线,我们的风
筝直坠而下。我几乎能听见我们的线割断他的线,几乎能听见那一声断裂。
然后,就那样,绿风筝失去控制,摇摇晃晃地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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