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１９３７年北平国际盗宝案
作者：丁大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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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抢劫夜，风高盗窃天
中外歹徒一拍即合。洋劫匪在陈延寿、李光遂的引领下，登上城墙，两次窥探道胜银行院内布局及动静，并多次出入东交民巷东口“踩盘子”，实地踏勘作案路线，观察道胜银行后院墙内外地形，为作案做了充分的准备。同时，他们又考虑到事成之后如何鉴定珍宝价值、如何分赃等事宜。这伙中外不法之徒都是门外汉，对鉴定珠宝玉器一窍不通，只有找到可靠“内行”为之“掌眼”才行。于是，陈延寿又悄悄找到了珠宝古董界的败类高友三，答应只要高帮助“掌眼”，可以优先分得部分“好处”，保证中外双方绝不会亏待他。作为同行，高友三深知铁宝亭等人在道胜银行仓库内存放的珠宝数量和品质均十分可观，觉得有利可图，便满口答应。
根据分工，由外国人设法打入银行实施抢劫作案；事成之后，由高友三为之鉴定；陈延寿、李光遂、黄义臣、陈寿延、崇雨亭、刘旭东等10人负责销赃。
具体盗窃行动，主要是由俄国人司坦聂夫斯克组织一伙国际盗匪进行的。据当时的文字资料记载，这伙国际抢劫盗窃集团成员分别来自俄、德、美和波兰4个国家，共有8个人，他们是：3个俄国人：司坦聂夫斯克、布哈斯克和舒拉；3个德国人：哈巴德、德刁非拉士达、佛威；以及波兰人福朗司和美军士兵满海森。
司坦聂夫斯克等得到陈延寿等人提供的可靠情报，事前秘密住进崇文门内马匹厂28号刁非拉士达寓所内院，秘密商议了好多日子，觉得要想从美国军队食品供应仓库翻墙进入道胜银行仓库，首先就必需要有美国军人一起合伙行动。于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花钱如流水又入不敷出的美军海军陆战队士兵满海森。满海森当即满口答应入伙。不久，满海森就陪同俄国人司坦聂夫斯克、布哈斯克再次实地踏勘，把作案地点摸得一清二楚，并仔细策划了行动路线，画好路线图。为保证进入美军食品仓库万无一失，他们事先用金钱“喂”足了仓库内的值守人员，并答应事后必有重谢。
按照满海森的建议和预先的策划部署，为减小目标，避免引起怀疑，直接持枪进入驻华美军食品仓库实施具体抢劫的定为满海森、布哈斯克、司坦聂夫斯克3个人。由司坦聂夫斯克担任现场指挥。1937年12月21日晚7点刚过，美军食品仓库早已下班。本来为数不多的雇员，有的在宿舍休息，有的外出闲逛，防守十分松懈。这伙国际强盗趁着夜色，携带着3只手枪和其他作案工具，乘坐哈巴德从公懋汽车行租赁的一辆小汽车，驶往美军食品仓库。布哈斯克、司坦聂夫斯克两个人西装革履，满海森身着美国士兵军服。两个俄国人均头戴航空帽、眼镜和口罩，仿佛都是美国大兵的模样。下车后，满海森向守卫在门口的卫兵打了个招呼，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美军食品仓库。站岗和值班人员，见有身着军装的美国大兵陪同，又提前在一起吃过饭，以为都是前来会见朋友的美国士兵，立即大开方便之门。
为了避免怀疑，坐在小汽车内的哈巴德和福朗司二人，将作案用的汽车暂且开出东交民巷西口，又缓缓而行，悄悄返回道胜银行后门，隐蔽接应。
满海森等3人来到食品仓库僻静之处，立即蹬着院内的粮垛翻越高墙，顺利地进入了道胜银行仓库院内。由于满海森已经事先买通了食品仓库守卫人员，这些人对满海森一伙故意装聋作哑、装盲作瞎。
3个劫匪潜伏在暗处观察，只见道胜银行仓库院内一片漆黑，只有聚源楼珠宝店租用的西屋屋内哗哗作响，原来是几个中国值守人员正在打麻将牌，毫无戒备。3人不禁窃窃私喜。他们突然端着手枪闯进屋内，大声喝道：不许动！都举起手来！值守的郑德举、周利贤等4人一心扑在“方城”之上，毫无思想准备，突然遭到洋人打劫，不禁惊慌万状，立即全部乖乖地俯首就擒。劫匪马上将这些人一一捆绑起来，驱赶到屋子角落，由略通华语的司坦聂夫斯克命令他们一律趴伏在地上，不准乱动，不得喊叫，否则立即开枪击毙。接着，这伙强盗便开始大肆翻箱倒柜，抢劫室内金银珠宝，装进随身带来的几个口袋之内。
匪徒们正在大肆劫掠之际，忽然听到道胜银行后门的门铃响了，不禁大吃一惊，以为惊动了警卫人员。原来，这是迟来一步的看库人马长僧按动的门铃。他赶来值班，在外边叫门。满海森一伙惊恐万状，担心发生意外，急忙携带装有赃物的几个口袋翻越院墙，顺着原路返回。中途他们发现丢掉了一个珠宝口袋，不得不心惊胆战地急忙返回去寻找，等找齐了丢失的珠宝口袋，才一齐坐上汽车，逃往崇文门内马匹厂28号刁非拉士达寓所隐匿起来。
仓库被捆绑的值守人员见匪徒们已经逃之夭夭，便奋力挣脱绳索，为马长僧开了门，并立即将被抢劫的情况打电话告知各珠宝店的值班人员。当晚，铁宝亭与其他两店的老板很快闻讯赶来，查看被盗抢的珠宝财物。铁宝亭并不惊慌，沉稳地与伙计一起清点被抢劫的金银珠宝。由于各家都备有两本相同的账册，清查起来较为容易。
铁宝亭发现自己丢失了一只大铁箱子，内有：翡翠镯子8只，汉玉镯子3只，珍珠20余两，金条30条，重300两；珊瑚8挂。其中仅金条就大约折合当时的“联币”（联合准备银行发行的货币）900万元。按照当时40元可买一亩京郊农田计算，约折合人民币现价9000万元。被盗的翡翠镯子、汉玉镯子每只价格也达银元几千元至数万元不等。其他两位老板丢失的宝物则更多一些。
铁宝亭内心暗喜：由于这伙强盗不懂得库内珠宝及珍藏物品的实际价值，对他存在仓库中的一块翡翠料石不屑一顾。强盗们哪里知道，仅这块上好的料石的价值，便超出了他所损失的金银珠宝的总价。
也算水落石出
当夜，铁宝亭等立即赶赴东交民巷使馆巡捕局报案。由外国人掌管的使馆巡捕局听到有人打劫银行仓库抢走大量珠宝，也慌了手脚，觉得兹事体大，立即转告伪北平市警察局，请求协助勘察现场，帮助破案。
以后几天，这伙国际抢劫盗窃集团成员与高友三等中国同伙，对抢劫的珠宝进行鉴定评价和分脏，然后四处躲藏隐匿。在分赃时，陈延寿递给高友三一包7件翡翠饰件，高友三不满意。经外国劫匪同意，又挑选了6件翠件。
德源兴与宝权、聚源楼珠宝店在道胜银行仓库被盗一案，立即轰动了北平和全国，各大报纸均作了大量报道。一些外国通讯社也纷纷作了报道，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翡翠大王铁百万”的名字又一次引起了中外人士的极大关注。
北平市警察局接连接到上峰限期破案的指令，更是坐立不安，立即严令下属全天候追捕凶犯。上峰的命令把当时南一区警察分局警探们急得寝食难安。其中最为着急的是马玉林和南宝祥。侦稽队长马玉林也是回族人，是铁宝亭的晚辈和挚交。第一侦稽分队队长南宝祥则是侦破此案的主要责任人。他们来到前门外廊房二条三家被盗的珠宝店，慰问事主，深入了解案情线，取得笔录，加紧分析案情，侦查可疑人员。他们看铁宝亭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对被劫珠宝说得一清二楚，极力配合警察局调查案情，并没有惊惶失措的举止，心里不禁暗暗佩服，也感到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
警察局全体探员紧张行动，分兵侦查。然而，在战乱尚未平息人心慌慌的情形下，又涉及洋人作案，要想摸清点滴线索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就在警察们一筹莫展之际，案情突然有了转机。案发后半个月的1938年1月4日，一个重大线索突然浮出水面，在第一侦稽分队队长南宝祥的带领下，经过侦查，发现当时家住正阳门外南官园路西36号的李光遂长期没有正当职业，手头拮据，穷得叮当作响，可最近却突然发迹，添置时髦衣服，又带着一家人洋洋得意地进出大饭馆，行迹十分可疑。经过进一步侦查，他们又发现李光遂近期曾经与多名中外可疑分子过往甚密。侦查人员随即于1月6日下午5时将李光遂秘密拘捕。经过审讯，李光遂很快便交代了作案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