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鲁生进了包厢,提起热水瓶。 安在天:“水是满的。” 金鲁生:“把门反锁上。”说完拉开了门,出去了。 走廊里,金鲁生返身关门,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了一眼周围——“八字胡”果然还在那里窥视,被他看见了,躲闪不及。 金鲁生再次进来时,安在天问:“有情况?” 金鲁生没理他,掏出手枪,顶上了子弹…… 夜深了,车厢走廊,“八字胡”离安在天所在的包厢越来越近了……看四下无人,他突然拿出一把手枪,对着安在天包厢的门连连射击。 这一夜金鲁生拽着安在天连换了三次地方,几乎每到一个大站都换一次,最后干脆躲进了行李车。换一次,对他们来说就增加了一份安全感;但这样下去,他们一夜根本就没睡成觉,死里逃生。 安在天就这样回到了他魂牵梦萦的上海。这里,不光有他生身父亲的遗骨,他的妻子和儿子,现在也居住在这座美丽的城市。 早晨六点多,火车鸣叫着进了站台。 行李车里,两人正准备下车。 金鲁生:“这趟火车两个小时后返回,如果顺利,我们可以跟着它回去。” 安在天打着哈欠,道:“两个小时怎么够?上海可大了,一趟来回都来不及。” “那就赶下一趟火车,下午1点的。” “这还差不多。” “但那趟列车条件差,没软卧。” 安在天开着玩笑:“没特务就行。” “吓着你了?” “吓着我的胆了。” 金鲁生嘟囔着:“咱俩换一下衣服吧,你来做老板,我当政府的人,这样像一些。” 安在天大笑。 二人下了列车,互换了衣服,安在天派头十足,像极了生意人。金鲁生则带着他,并没有随人流出站,而是七拐八拐,不知要去哪里。 “我们去哪儿?” “跟我走。”金鲁生顿了顿,客气地说,“安老板,请跟我走。” 到了上海火车站公安值班室,金鲁生跟回家似地带安在天进来。老公安忙站起身来。 金鲁生问:“许处长呢?” 老公安反问:“你是谁?” “叫你们处长来问。” “你找我们处长有什么事?” 正说着,进来一个中年公安,客气地说:“啊呀,是金首长,你怎么自己就来了,我还去站上接你呢。” 二人像是打过交道。 金鲁生真像首长一样,不客气地问:“车呢,派好了吗?” 许处长:“派好了,司机早早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司机指的就是老公安,他没想到等的人就是面前这两位,不好意思地说:“啊,你就是金首长,你早说嘛。” 安在天:“辛苦你了,这么早就让你出车。” 老公安又对安在天:“还有这位首长,你太客气了,你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三人往站台走去。 安在天问金鲁生:“你怎么跟处长这么熟?” 金鲁生:“我不光在山沟里打过仗。你家在上海?” 安在天“嗯”了一声。 “老家还是小家?” “我哪有老家?我是革命孤儿,要说老家,算在苏联吧。” “你父母都是铁院长的战友?” “三几年一起在上海做地下工作,不过他们没有铁院长这么幸运,没有看到新中国成立的这一天,就牺牲了。” “你成家了吗?” “儿子前天刚过的三岁生日。” “来得及的话,回家看一眼。” 安在天笑了,说:“只可惜,这你说了不算!”说着,已经走到了一辆吉普车前。安在天对老公安,用上海话说,“去上海音乐学院。” 老公安看了安在天一眼,加倍热情地:“侬也上海人呀?请坐好!” 道路两边长满了法国梧桐,洋楼里传出钢琴的声音,安在天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心绪似乎一下子远了…… 来到上海音乐学院主楼前,安在天和金鲁生下车,朝楼里走去。 金鲁生:“姓罗的知道我们来这儿接他吗?” 安在天:“华主任电话里已经通知他了。” 金鲁生交待老公安说:“你千万别走开,在这儿等我们下来。” 校园里,到处都有与音乐有关的声音:钢琴、小提琴、黑管、笛子……还有人在引吭高歌歌颂志愿军的歌曲。 笼式电梯里,安在天和金鲁生升了上去…… 教研室门口,金鲁生径直就要闯进去,被安在天拦住。安在天礼貌地敲了敲门:“请问,哪位是罗山老师?” 一名教员转回身来:“你找罗老师呀,他刚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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