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是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她的家不是很远。经过汽车站,再饶一个弯就到了。穆夏说,我不想那么早回家。反正,现在家里也没有人。我们去哪里逛逛吧。 沉河说,好。 他们逛街。初中三年,沉河没有逛过一次街。很久以前,亦只是蜀平带他去吃过东西。面对热闹的人群,多少有些不适应。沉河显得有些茫然。只是由穆夏领路,穿越人群,不断向前走。 她带他去唱片店。是一家比较偏僻的小店,在街的拐角。正在放着轻音乐。几乎没什么客人。店的名字叫做时光。穆夏说,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唱片店。我常常来这里看碟,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呢。 店里的摆设有些零乱。下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只有唱片的塑料封面和老板的耳钉闪闪发亮。老板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扎着马尾,右边的耳朵上一连打了七个耳钉。带一顶鸭舌帽。把头埋得很低。塞着耳机。独自听音乐。看到穆夏进来。她对他们笑。摘下耳机,招呼他们说,自己随便看看吧。穆夏就对她微笑。 她对沉河说,我和她认识有三年了,一直都是如此。她不喜欢说话,就好像你一样。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对沉河微微一笑,然后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歌呢?我就先介绍你听老鹰的歌吧,因为我最喜欢他们的歌了。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的。穆夏说完就笑。接着她从书包里掏出CD机,拿给沉河塞上。按下play键。是《desperado》。 沉河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小凳上。音乐响。老鹰的主唱声音沙哑,无限沧凉。一曲完毕,沉河差点落泪。他看着这个拼写复杂的单词。嘴里轻轻地念着。desperado。desperado。好像一个咒语。 穆夏说,感觉怎么样呢——她已经看出了他的表情。 很好听,就感觉,好像唱到了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首歌。穆夏很开心——刚开始,我也是被这首歌感动的。就是这个女孩子介绍给我听的。后来,我还瞒着妈妈悄悄收集了他们的好多唱片呢。 她拉着沉河去选唱片。沉河不知道如何看碟。只是从唱片的封面直接判断里面的内容和质量。很多国外的碟。摇滚。抒情。还有一些发烧碟。它们都有或诡异或淡然的封面。却是让人记忆深刻。 穆夏看到他拿的碟,不禁赞叹说,沉河,你的品位真的很独特呢。 沉河笑。他说,我都不知道如何去挑,只是随便看看。看哪些封面喜欢,就拿了。 这个时候唱片店的老板走过来。沉河这时才看清楚她的脸。化了淡妆。笑容甜美。她说,有没有挑到什么喜欢的呢? 她看到沉河手里拿着的两张碟——一张是涅磐,另一张是恩雅。都是现在世面上很难找到的碟了。她略微惊讶地说,你的眼光不错。 沉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我只是随便乱挑的。哪来什么眼光呢。 那女孩突然一阵叹息。她说,这些,其实都是我自己收藏的碟片。也是我很喜欢的那两张。放在这里这么久了,终于被人看到了。然后她笑——这样也好,反正我就要走了。看到有人识货,也不错。我把它们送给你了。 穆夏问她,你要走了吗?要去哪里,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起。 女孩苦笑。她说,这家店勉强维持了这么长时间,已是很不容易了。他离开之后,现在时间也过去很久了。我也要走了。 去哪里? 大概是去大连吧。我有朋友在那里。也可以去看看海,换换心情。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再过一个月吧。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就走。 那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穆夏有些感伤——我以后去哪里买这些碟呢? 女孩回头看了剩下的半屋子碟片——可能以后,我再也不会把它们卖掉了。它们是我的一部分回忆。是仅剩的财产了。女孩无奈地叹气——也许,以后我要一直把它们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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