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人也跟着说:“那是那是,快换换。”坐在他旁边的人果真站起身来,招手让我过去。 林启正笑着摆摆手说:“别动别动,今天把邹律师安排在吴院长旁边,是有事要向您请示汇报。” 原来我旁边这位嗓门颇大的人就是高院主管刑事审判的吴院长,只听吴院长回答说:“哎哟,林总的朋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一定照办。” 林启正举起酒杯,说:“待会再谈工作,来,先喝酒!” 这餐饭一直吃到九点多,场面十分热烈,光是30年份的五粮液就喝掉了3瓶,在大家的言谈中,我才发现今晚到场的都是省里政法界的首脑,而且他们都似乎对林启正十分尊重,而林启正,虽然年轻,却由于财富撑腰,自有一种威严。 当然,我趁着吴院长高兴之际,也简单地把那个案子提了提,吴院长答得倒是爽快:“等案子到了高院,你再来找我,我和刑庭的同志说说,如果确实可以不杀,还是应该不杀嘛。杀人又不是什么好事。” 林启正倒是耳尖,听到了我们在说这事,隔着桌子对吴院长说:“吴院长,请您一定关照。” 吴院长马上说:“没问题,林总你放心,来,我敬你一杯。” 在酒店门口,大家热烈握手,各自散去。只剩下我,林启正,和他那几个不知何时钻出来的跟班。 林启正走下台阶,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回头对我说:“我送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客气地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走吧,没关系。” 吃饭已经让我十分辛苦,此刻完全没有情绪再和他应付,但他坚持,我也只好上了车。 坐进车里后,我回头望了望那几个跟班,发现他们也立马上了另外两台车。 林启正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边说:“他们是保镖加助手,没办法,年初公安部门通知我们,说有黑社会打我们家的主意,想绑架勒索,所以只好这样。” 我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解释,同情,还是恭维?和他在一起,总有点口拙。在路灯下,我发现他的眼睛泛红,下巴出现了泛青的胡茬,神情愈加疲惫。 他回头看了看我,自嘲地说:“其实有钱人过得也不容易。” 我笑了笑,说:“今天先谢谢你了。如果这个案子真能枪下留人,我再好好感谢你。” “怎么感谢?”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怎么都可以,只要别请我吃饭。吃饭,对于我来讲,是工作中最痛苦的一部分。” “难道你天天都这么吃饭?” “基本上是这样。” “吃应酬饭,确实是个苦差事。”我很同情地说。 他只是笑笑。 前面到了个十字路口,他说:“左还是右?” 我连忙叠声说:“不远了,林总,不用特意送我,我下车,打个的一会儿就到家了,你也很辛苦了。真的真的……” “左还是右?”他放慢车速,继续问,完全不回应我的推辞。 “右。”我只好说。 他熟练地将车转上了右边的马路,后视镜里那两台车也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这么辛苦,哪来时间陪女朋友?”我想活跃气氛,仗着一起吃了晚饭的分上,找了个私人话题。 然而,他专注地开着车,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极了。转头望向车外,本来就因为酒精而发热的脸,此时更加潮红。心里暗骂自己:你是什么东西,真是自作多情,想和别人做朋友。 这时,我看见了自家熟悉的街口,赶忙喊:“林总,我到了,请停一下。” 他侧头看了看路边说:“这里是国税局的办公楼啊?” “对,我就住在后面,走进去就好了,谢谢,谢谢!”没等他车停稳,我就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终于逃离了这个奇怪的人,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隔着玻璃,他举了一下手,向我示意,然后加大油门,完全不管交通规则,压过双黄线调头离去,后面两台车也随之加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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